<h3>从明天起,我的父母和邻居</h3><h3>都要离开家园,离开村庄</h3><h3>离开这里的每一幢熟悉的房子</h3><h3>每一条路<br></h3><h3>各自选择寄居</h3> <h3>从明天起,这里每一幢房子上</h3><h3>都会写上一个鲜红的大字——</h3><h3>拆</h3> <h3>这是千禧年后的第二次拆</h3><h3>第一次为高速公路让道</h3><h3>我的父亲母亲付出了极大的艰辛</h3><h3>这一次,要求拆进目前时尚的小区</h3><h3>要求四乡八方都汇聚到一起</h3><h3><br></h3><h3></h3> <h3>一切似乎还很恍惚</h3><h3>祖祖代代生根开花的家园</h3><h3>不知未来会有怎样的亮相</h3><h3>就一户一户开始匆匆地走</h3><h3>只知道下一个家园不在乎宗族</h3><h3>不能带竹园桑园和菜园<br></h3><h3>不能垒灶头柴垛和河埠头</h3> <h3>今日有久违的一丝暖阳</h3><h3>看着你们将家当理了又理</h3><h3>带走 或带不走</h3><h3>走了 又回头</h3><h3>纵然万般不舍</h3><h3>也得 走</h3> <h3>这块肥沃的生养我们的土地啊</h3><h3>这块祖祖辈辈辛勤耕耘的土地啊</h3><h3>春天,开满了桃花李花油菜花</h3><h3>夏天,结满了蕃茄茄子长豇豆</h3><h3>秋天,金灿灿的稻子,还有蕃薯大南瓜</h3><h3>冬天,青菜萝卜大蒜苗</h3> <h3>“一个听烦市嚣的人,躺在田野上听听虫鸣该是多么幸福。大地的音乐会永无休止。而有谁知道这些永恒之音中的每个音符是多么的仓促和短暂。” ----刘亮程</h3> <h3>一阵风过,田园将失</h3> <h3>守不住也迁不走的</h3><h3>还有房前屋后那些树</h3><h3>贩子一批批来</h3><h3>仰头看了又看</h3><h3>树身上拍了又拍</h3><h3>佯装叹气</h3><h3>说着这嫌那嫌的不满</h3><h3>守不住又无处迁</h3><h3>只好卖卖卖</h3><h3>今天</h3><h3>等我回到村庄</h3><h3>已不见了高高大大的水杉、香樟和柚树</h3><h3>连攀墙的凌霄也只剩下高枝和斑驳寂寞的空墙</h3> <h3>小院里的金桔树不卖了,移去亲戚家吧</h3><h3>山茶树也不卖了,移去亲戚家吧</h3><h3>还有那么多花花草草</h3><h3>都得带上</h3><h3><br></h3> <h3>算不上老宅</h3><h3>甚至还算簇新</h3><h3>但已有十几年的深情</h3> <h3>老爸老妈已一箱箱一件件腾挪</h3><h3>从楼上腾挪到楼下</h3><h3>一箱箱一件件装上板车</h3><h3>为它们迁居了整整一星期</h3><h3>而迁居的路</h3><h3>听说最快也得两年三年</h3> <h3>深情地作别</h3><h3>带不走太多</h3> <h3>一整天里</h3><h3>耳畔响着拆房队乒乒乓乓的声音</h3><h3>扒了门窗推了围墙</h3><h3>还有收购古董收购树木收购废品等车队人等的喧嚣</h3><h3>第一次看到我们的村庄如此热闹</h3><h3>又如此孤独</h3> <h3>其实,她真的美丽</h3><h3>又安静</h3><h3>就这么美好端庄地生活在这里</h3><h3>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h3><h3>家谱所记十五六代扎根在这里</h3><h3><br></h3> <h3>有渊远流长的塘河作证</h3><h3>有塘河上的石桥和河湾的小镇作证</h3> <h3>明天开始</h3><h3>这些都将成为历史</h3><h3>村落将失</h3><h3>归何处</h3> <h3>“有谁知道这些永恒之音中的每个音符是多么的仓促和短暂。” ----刘亮程</h3> <h3>“所有的人们正在朝一个叫未来的地方奔跑,跑在最前面的是繁华都市,紧随其后的是大小城镇,再后面是稀稀拉拉的村庄" ----刘亮程</h3> <h3>记录</h3><h3>是为了铭记</h3><h3>铭记</h3><h3>是为了薪火相传</h3> <h3>挥一挥衣袖,带走所有记忆。</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