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大院趣事

范海兴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五十七年前,父亲所在部队从河北保定换防来到江苏徐州。说是部队换防,实际上就是随军家属大迁徒。空军工程兵部队可能都是这样,大院里部队少家属多,男的少女的多,大人少孩子多!这是一个留守处,守护大院的就是一个警卫排,部队都在全国各地搞防空工程施工,说白了,就是一群守老营的娘子军和童子军。从小就感到若大个大院里只有妈妈们的身影,再就是孩子叽叽喳喳的喧闹,这里成为大院孩子的天下。春天挖野菜、采蘑菇,夏天抓知了、逮蚂蚱、秋天落地瓜,捡花生,冬天堆雪人、打雪仗。嗨!我们的童年啊……。</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跨过阳历年,忽然有种要去老大院看看的冲动,自父亲在76年离职到南空干休所休养,我也因单位分房离开了部队大院,一别就是近五十年。当兵、退伍、忙工作、忙事业、忙家庭也没有这个念头。现在,一切都成了过眼云烟。不知为啥有种急切的心情,就是想回去看看,看看曾经熟悉的大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走!去瞅瞅。</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就是现在部队营房大院的外景,在我印象中,最初随父亲到徐州时,这个院可大了!后来一分为三,驻扎了三个部队,形成了三个独立的大院。现在,部队已不是原来的名称了,大门也是新设计建造的了。从站得笔挺的哨兵前通过的那一刻,真感到自己是这个大院的不速之客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是院墙外环大院的一条路,还是原状,只是树都老了。这条路的左边是民航修造厂的车间,当年,部队组织大院的阿姨和大孩子成立了个像章厂,我们都参与了制造毛主席像章,还记得制造的程序~冲模、打磨、抛光、电镀到上漆、烘干,女孩子只管后两道工序,剩下的都是男孩子参与的活,而且都是夜班干,电镀是技术工人的事。上漆是用医用的针管和针头。</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现在我还保存着二百余枚毛主席像章呢。</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进了营区大门,一条笔直的路伸向远方。小时侯,背着拍打屁股的小书包天天从此路过,因为学校就在营区门岗之内不远。现在踏在这条路上,心中竟有一种敬畏之感!</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进营区大概几十米远,就是我们曾经上过的学校~空军八一小学,因为这之前就听说学校早已搬出了营房,归地方管理了。没想到校园竟还在,学校大门紧闭,空无一人。</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学校外墙上有一行提示,于是,沿箭头指引的小路绕到学校后墙。这里原来是一片空地,现在盖了一栋五层教师楼。还有一个狭长的小院子。</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教师宿舍区幸好碰到了看管校园的人,听我说明来意,他笑着说:“我去给你拿钥匙开门,好好看看吧,还是原来的样吗?你也许是最后见证老校园存在的学生了,过了年就要拆啦",哇!起了一身小鸡皮,冥冥中的感觉太神啦,太幸运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样的青砖瓦房校舍,在当年可是少有的豪华级别的。上世纪三十年代的建筑,到现在连砖头的勾缝都很完整。这里是住校学生的宿舍,生活老师都是兼职的。因为驻徐五个空军部队的子弟都在这个学校上学,住校的基本上都是空二十九师机场的孩子,他们住得最远,要一个星期才能回家一次。</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空旷的校园当年充满了孩子的欢歌笑语,丢手绢、跳皮筋、拍洋画、推铁环、弹溜弹儿……组织做游戏时手拉手,男生女生中间永远都有一根小木棍,体育课有推铅球、扔手榴弹、跳高跳远跳木马、前后滚翻垫上运动……。那时,院子的地面是夯土,每周大扫除都要一起拔草。</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校园的几棵柏树也都显得很苍桑!</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站在园中间,环视四周的教室,仿佛听到里面传出的朗朗读书声,还有班主任那急匆匆的身影。记得我们班主任杜淑贤老师,有下巴自动脱落的毛病,经常用一条絲巾上下缠着,上课讲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但只要是她的课,班上再皮的孩子也不敢出声。</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里是学校食堂,仿佛还有当年饭菜的余香,记不清一学期交多少伙食费和粮票了,但是部队的孩子在困难时期也沒让饿着,菜汤上面总是飘着一层肥肉丁,主食以面为主,有时能喝上有很多内容的羊肉汤。</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伙房门口的三棵梧桐树还在,吃完饭的小油手没少在这树上杠,现在一抱搂不过来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棵梧桐一看就是爷爷辈儿的。</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种房子的建筑外形,是日伪时期兵营的风格,我在东北当兵,驻扎的营房也是这个样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文革期间学校停课,大院的大男孩自发组织了红卫兵,起名叫“战鹰红卫兵”,总共才有十几个人,大人都不知道,也不属于社会上的任何派别,也不参加任何派别活动。人员虽少可五脏具全,从司令到部长好像人人都有头衔,封给我的是与老爸平级的“后勤部长”。不知从哪化来的钱,交给我去做袖标,到了布店不知什么布好,店家介绍了一种贵州产的絲料,于是我们这支红卫兵队伍,带上了徐州独一份最豪华的袖标~~十年不烂的贵州絲!上印“战鹰红卫兵”,大本营就安在这间教室。</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说实话,不想留下这破败的图像,看了让人心酸,可这毕竞是我记忆的教室,要拆了,这就是她留给我最真实的最后一幕!</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忽然想起来了,六年级毕业班的教室还不在这个校园里,它应该在出校园往西,部队大礼堂后边的一排平房里,对!去看看。</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还没到地方就傻眼了,远远望去那个地方就应该是大礼堂的位置,已不复存在了,我所站之处,原来有个很大很大的炸弹坑,听大人讲,这个大院在打淮海战役其间,是国民党部队的军火库,被地下党引爆了。小时候经常到这个坑里来玩,还与小伙伴演绎打仗的游戏,这个坑边周围,还能挖出没燃烧的军用炸药,有片状的也有圆柱状的,我们都是把炸药在地上摆好形状再点燃,像放烟花似的。记得有一次家里煤球炉灭了,我让妈妈用它引燃木柴,一下放多了,暴燃起来,把我妈的头发、眉毛都烧焦了,挨了老爸好一顿揍。后来,那个弹坑里挖出了几十枚末爆的炸弹来,小孩都被禁止到那里玩耍,炸弹都运到九里山后集中引爆了,弹坑也被填埋了,我们这个玩耍项目也就腰折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空军二总队62年换防到这个营房的时侯,除了家属房、学校的校舍,最能留下印象的,就是这栋办公楼了,据说打淮海战役时,国民党徐州剿总司令杜聿明,在这栋大楼里召开过多次重要的军事会议。后来,拍《车轮滚滚》电影时,这栋楼做为外景地也多次出镜。大楼得到很好的保护,部队有了新的办公大楼,这幢楼已不再使用,外表能看出很多修缮过的痕迹,但是大楼的威严和肃穆是渗透到骨子里的,老爸离休前就在这栋楼里工作,我去过他的办公室,都是木地板装饰,大人穿皮鞋走路都带响,大院孩子有句顺口溜:皮鞋嘎嘎响,起码是连长。</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现在这里成了部队历史的展览室。</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物在人非,曾在这个大楼里叱咤风云的一代人,虽各为其主,胜王败寇,但时过境迁,都成了匆匆的过客,最后的主人才是大楼的见证者,是这座大楼存在意义的感悟者。</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是条南北路,是连接办公大楼到家属院的主要通道,道路的左侧是营房木工厂,以前营房的扩建修缮都是自已动手,80年代未,老爸在干休所房子的门窗,还请这个厂的师付给重整一遍,还是相信部队的人。道路的右侧,原来是接待临时来队和随军家属的连廊房,后面就是灯光球场,当年我的婚房也安在这里,外面我还搭了个鸡窝,本想做为这次怀旧行的重点参观点,可惜给拆了,连灯光球场一起,上面盖了个大的建筑物。</p><p class="ql-block">灯光球场这是孩提时期的闪光点,为什么叫灯光球场?过去营房很少有路灯的,家家睡觉又早,及早就熄灯了,唯有这里的蓝球场拉有两排带灯罩的大灯泡,把球场照的通明,有球赛或演电影,这里就成孩子喧闹的海洋,电影快演到一半了才能平静下来,那是因为一半的孩子都睡着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来到了家属院,心情不平静了,因为原部队整编、缩编、换防,已经不是原来那个顶盛时期的景象了,最初的老院子全部拆完了,小时侯熟悉的工字房、三排房、连廊房都不存在了。加上最近新换防来的部队要大力整治营房,加大了拆迁力度,辨别老宅的方位已很困难,正在迟疑时,偶遇发小蔡军,真是巧了,他比我小五岁,他妹妹蔡虹与我小妹妹是一届的。在“向导”的引领下,我们像考古爱好者一样,在遗址中仔细辨认着残留的“遗迹”。</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此处唯一保存的与我家“老宅”一样的房子。</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们家那时住西头,那个小窗户就是最小的一间,只能放下一张床和一张小桌子。当年很知足啦,那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分配的单人间,因为我已到谈婚论娶的年龄啦。</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奇迹!在老房被拆的原址处,发现了当年我亲手铺的小路。激动的喊出了声。</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是74年,我退伍回来在家待分配。家也刚搬进这处新分配的房子,闲来无事,看到路面下雨积水土路泥泞,房头正好有一堆盖房剩砖,整整用了两天时间平地铺路,当一条半米宽,40米长的硬化小路铺成时,受到了很多叔叔阿姨的口头表扬。其实,我要是个名人,此处就会有人来做文章啦,什么什么人的小路啦,二百年后也有人搞研究啦,现在只有自已动笔扯扯闲篇儿啦。</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处“遗址”是我家邻居,也是整个家属区的“豪宅”,是总队长和政委的家,听发小说,当时拆迁时有不同意见,考虑这处房产原来是杜聿明的舞厅,但是,房子是木制地板,磨损严重,而且上面住人下面住鼠,无保留价值,拆掉了。远处,就是项羽九里山下摆战场的九里山。</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是我当兵探家时,在此留影,顺便也把房子留在了像片里。</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个时期拍的全家照,大妹当兵没在其中。</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条路,是当时新老两个家属院相连的唯一之路,现在看怎么那么窄。</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棵梧桐树,是在总队长家路对面留下的唯一一棵当年的老树,在这棵树下,当年的孩子们经常聚集,谈天说地拉东扯西。一个话题争到黑。</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你能相信这个水塔是几十年前,供整个家属院用水的老水塔吗?几十年能使人变老,而它的外表依然那么伟岸、年青。</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还记得当年的防震棚吗?76年唐山大地震,相传徐州也在地震带上,先临时支了几个大帐蓬,一个帐蓬下能睡十几家,大人耽心,孩子无虑,兴奋的睡不着觉。谁睡觉爱放屁,谁又爱打呼噜,都是第二天早上的笑料。后来又打起了长谱,给每家盖了个正式防震棚,一防就是40余年,现在在那居住的原驻民基本都没有了,防震棚也都成了储藏室。这次部队整顿营区首先从拆除防震棚开刀。</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家属区还有一宝遗留至今,就是这个碉堡,小时侯黄继光、董存瑞的故事经常在这里上演,英雄主义思想的树立,也是大院孩子的特色之一。仔细看碉堡上还有当年留下的弹孔呢,听发小讲,碉堡很坚固,拆过一次没拆动的,但愿这次营房整顿别把它跟老房子一样对待。</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个一看就是当年军火库的门岗了。</p> <p class="ql-block">当年的幼儿园</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当年的公共厕所还昂首挺立在路边,尽管遗弃不用了,86号这个吉祥号还清晰可见,在这里我曾偷学会了抽烟,记得有一次,拿了老爸的茶叶错当烟叶卷了抽,恶心的一天没吃东西。从那以后我算知道了,茶叶真不是抽的!</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条路通向的远方是部队养殖厂,文革时期大人们怕我们出去惹事,组织我们男孩子看过果园,喂过猪、牛,开过拖拉机,犁过地。我说过,大院大的都可办农场,也吃过果园的果子,吃过牛槽里的胡萝卜,也吃过喂猪的豆饼,以前的豆饼油榨的没那么干净,做饲料前先用火烤香烤软再用铡刀铡碎,放在嘴里当饼干吃很香的,就是吃了放屁多,怕涨肚子不敢马上喝水。现在还时常想念送牛奶的刘叔,杀猪的王叔,喂马的张叔,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年纪也都不小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发小也在沟桥上沉思着什么……</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此处房子就不作重点介绍了,只不过在此谈了个女朋友,并且娶回了家,也是一个大院的孩子。</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离别40余年的老大院探寻,在好奇中开始,在庆幸中寻找,在五味俱杂中离开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第二天,蔡军的妹妹蔡虹与我建立了微信联系,说她们正按照营房的要求在搬家,马上就要拆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第三天,先从防震棚开始拆了。</p><p class="ql-block">我终于看到了想看的残留的老物件,只差两天,或是一个月后也就永远消失了……,重建后的大院,一定很整洁美观,可是从表至里与我无关了。就象重建的“古”镇那样,魂魄无存!</p><p class="ql-block">我想用刚刚收到的蔡虹发来的微信做为本篇的结语,大院孩子共有的感受。</p> <p class="ql-block">作者简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从政政企业退休多年,喜欢旅居、摄影、记录美好的一切,并尝试着在身体允许的情况下自驾前行,体验不同的生活经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