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队亳县的故事(3)

当当

<h1 style="text-align: right;">——回忆插队50周年</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 "><b><br></b></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 "><b>作者 潘华同</b></h1> <h3><b>⼀、农村的作息时间</b> 淮北农村每天要出三次⼯,即早⼯、上午⼯和下午⼯。每天出⼯的时间没有固定标准,以⽣产队⻓敲钟或者吆喝为准。 每天天刚蒙蒙亮就开始出早⼯,我们清晨起床,⽛不刷脸不洗,只是急匆匆地去了⼀趟茅厕(我就在那个时候养成了每天在晚上⼤便的习惯,这个习惯持续⾄今),就赶紧扛着⼯具跟着出⼯队伍下地了。在地⾥⼲活⼀直⼲到太阳与地平线约成 45 度夹⻆时,称为“半晌午”,时间⼤约在 9 点左右,收⼯回家。 ⼀回到家先刷⽛洗脸,然后开始做饭,早饭⼀般就是贴锅巴⼦打糊涂(浆糊)。有时候也将昨晚的剩馍放在锅⾥馏⼀馏(蒸热),再⽤锅内馏馍的⽔(馍锅⽔)打糊涂。⼤家吃着杂⾯馍,蘸着酱⾖⼦,喝着糊涂。吃饱喝⾜之后略作休息,便等着出上午⼯。早上做饭期间,我们分⼯合作。有的去打⽔,有的去和⾯,有的收拾柴⽲然后烧⽕,有的负责饭后涮锅洗碗。 ⼤约在 10 点半左右,⼜开始出上午⼯了,⼀直⼲到太阳正中往⻄偏 15 度左右,称为“⼩后半晌”,时间⼤约在下午⼀点,收⼯回家。 中午饭⼀般是杂⾯⾯条,有时候会在⾯条⾥加⼀点蔬菜,有时候会加⼀点从路边采摘来的野菜“⽟和菜”(有点象上海的绿⽶苋),有时候就吃光⾯,仅加点盐。吃过中午饭,就要准备晚饭的发⾯,将杂粮⾯(红芋⾯加上⽟⽶⾯或者⾼粱⾯)掺上发酵酵头进⾏发⾯,⾯团发酵到晚上收⼯时可能发得差不多,晚饭可以蒸杂⾯馍。如果天热的时候,等晚上收⼯回来,发酵的⾯团发过头发酸了(⽤⿐⼦闻和⽤嘴尝⼀下就知道酸不酸),就放⼀点⼩苏打中和⼀下,⼀边放⼩苏打⼀边揉⾯,并且不断地将⾯放到嘴⾥尝,直到不酸为⽌。⼤约在下午 2 点半左右(后半晌),开始出下午⼯,⼀直⼲到太阳落⼭,称为“傍⿊”,时间⼤约在傍晚六点,收⼯回家。 晚饭和早饭差不多,可能会炒⼀个蔬菜,蒸杂⾯馍,喝红芋⼲⽚汤。</h3><h3>这个作息时间基本上是春秋天的。夏天则是清晨起得更早,中午休息时间略⻓,晚上收⼯更晚。冬天则是与夏天相反。全年的作息时间基本上以太阳的升落为标准,农⺠确实是“⽇出⽽作,⽇落⽽息”。 我们知⻘对于出早⼯很不适应(当地⾮农业户⼝的⼈也没有这个习惯,如供销合作社的营业员、邮局和粮站的⼯作⼈员等),尤其是⽛不刷脸不洗就下地⼲活,⽽且这⼀⼲就是三个多⼩时,是饿着肚⼦⼲的。后来看到当地农⺠都是这样,我们也没有办法,既然当了农⺠,就得遵照农⺠的劳动习惯,我们只能尽量地去适应这个习惯。我们在农村是没有星期天的,当然农⺠也是⼀样。 只有下⾬天⽆法⼲活的时候才算是星期天,⽽下⾬天是否休息是⽆法预测的,有时候下⾬天正休息着,说不定等会⼉⾬停了就要⼲活了。有时候在地⾥正⼲着活,突然乌云密布,眼看就要下⼤⾬,⼤家都争先恐后地往家⾥跑,远处能看⻅已经下起了⼤⾬,下⾬激起地⾯的尘⼟形成⼀道⽔线,这道⽔线伴随着⾬点的哗哗声,由远⽽近,越来越近,⼈跑步的速度远没有⾬来得快,很快⽔线超过了往回跑的⼈们,⼤家还没跑到家就全身都淋湿了。下⾬天跑回屋⾥不⼲活就算是过星期天了。在农村不⼲活的时候就没有⼯分,⼤家都不⼲活,⼤家都不记⼯分。只有饲养员例外,饲养员是全年 365 天每天都有⼯分的。 我们到农村后,⽣产队要给每⼀个⼈进⾏评分。我们⽣产队的最⾼分每天是 11 分(早⼯ 3 分、上午 4分、下午 4 分),⼤部分男知⻘是 10 分,只有个别的男知⻘能评到 11 分。⽽其他⽣产队⾥⼤部分⼥知⻘们 只能评到 9 分,只有个别的⼥知⻘能评到 10 分。我属于男知⻘⾥⾯个别的,⽣产队给评到最⾼分 11 分。</h3><h3> <b>⼆、栽红芋 1、育红芋秧</b> 淮北地区以盛产红芋出名,主要是粘性砂质⼟⾮常适合块茎植物⽣⻓,红芋⾼产稳产,尽管红芋只能算是低档杂粮(上海粮店⼀⽄粮票可以购买七⽄红芋),但种了红芋,就能给农⺠在抗灾抗饥饿⽅⾯带来安全感。所以各⽣产队都会安排⼀⼆百亩地种红芋。</h3><h3>种红芋就得有红芋秧,每年开春,各⽣产队都要⾃⼰育红芋秧(如果向其他⽣产队购买红芋秧的话,价格会很贵)。育红芋秧得先造好红芋⺟⼦(育秧⺟床),使红芋在红芋⺟⼦⾥发芽⽣⻓。做红芋⺟⼦就是在靠屋⼦的东⼭墙边⼀⽶处打⼀道六⼗公分⾼的薄薄的⼟墙,在⼟墙⾥依次装⼊⼟与粪的混合物,上⾯铺上⼗公分左右的⼲⽜粪,这样红芋⺟⼦就做好了。 过了冬的红芋很难得,那时候的红芋很好吃,象梨⼀样⼜脆⼜甜⼜多汁。红芋⼀般是放在⼟窖⾥⾯过冬保存的,但红芋很容易冻坏,⼤部分⼟窖到开春时都⼏乎全军覆灭,剩不下⼏个能育秧的好红芋。所以每年开春的时候⽣产队都要买可以育秧的好红芋。那时的红芋价格很贵,是收获时的好⼏倍。不知道别⼈是⽤什么⽅法将红芋保存到开春的。 在红芋⺟⼦上层⼲⽜粪上整⻬地排满⼀个个的红芋,红芋上⾯再盖上⼗公分左右的⼲⽜粪,这样就完全做好了红芋育秧的前期⼯作。每天只要在红芋⺟⼦的⼲⽜粪上泼点⽔,控制红芋⺟⼦的含⽔量和温度就可以了,红芋⺟⼦不能淋⾬,淋了⾬温度就会下降,红芋发不了芽,所以下⾬天红芋⺟⼦要盖上“箔”防⾬。然后就等待红芋发芽了。⼗天半⽉后,就能看⻅红芋嫩芽了,等红芋秧⻓到⼆⼗公分左右,就可以薅(hao)红芋秧⼦栽到地⾥了。 <b>2、栽红芋</b> 在地⾥栽红芋的时候,下地的⼈分成⼆拨,⼀拨⼈是妇⼥和半撅⼦(⼩学⽣),负责薅红芋秧⼦,然后携带着红芋秧⼦去地⾥栽种。另⼀拨⼈是⻘壮男劳⼒,负责从附近河沟⾥挑⽔送到栽红芋的地⾥。红芋地经过犁地后⺒经被犁成⼀陇⼀陇的,栽红芋的⼈在陇上⽤⼿摁⼀个⼩坑,将⼀棵红芋秧放⼊坑内,浇上⼀碗⽔,再扶正红芋秧填⼟压实就⾏了。</h3><h3><b>3、挑⽔</b> 栽红芋⽐较累的活是挑⽔,我们属于男劳⼒,都是⼲挑⽔的活。红芋地⼀般⽐较⼤,从地边的河沟打⽔,然后挑⽔到栽红芋的地⽅,要⾛不近的路,栽红芋的⼯作要持续⼗多天,每天挑⽔,把鞋和裤脚都弄得湿漉漉的沾满了泥。每天挑⽔,对体⼒和肩膀也是⼀个不⼩的考验。到河沟打⽔时要先挑着⽔桶⾛下斜坡再到河边,勾担始终不离肩,先弯腰把左边的⽔桶探⼊河中,翻桶舀满⽔,利⽤左臂抬、肩膀作⽀点、右臂拉的合⼒将⽔桶提上岸,搁在河边浅滩上,再⼤幅度弯腰把右边的⽔桶探⼊河中,᯿复刚才的合⼒动作后,挑起两个⽔桶上斜坡。由于河沟边经过多次打⽔,斜坡和河滩变得很湿滑。我们脚下穿的是上海买的解放鞋( 4元 2 ⻆⼀双,每年都要买⼀双),鞋底的橡胶底纹没多久就磨平了,在湿滑的河沟斜坡上挑着⽔桶很容易滑倒,在河边滑倒的话,就连⼈带桶都掉⼊河⾥了,特别狼狈。这时候就显现出农⺠穿的布鞋不打滑,鞋底是⼿⼯⼀针⼀线纳的,⽐我们穿的解放鞋防滑多了。</h3><h3> <b>三、播种</b><br></h3><h3>淮北农村种庄稼,除了栽红芋是⽤秧苗来种植的,其余的庄稼都是⽤种⼦来种植的。如:⼩⻨、⽟⽶、⾼粱、⻩⾖、⼩⽶、芝麻、花⽣和棉花等。⽤种⼦来种植就要进⾏播种,使种⼦能够在⼟壤⾥⽣根发芽。 播种分“撒播”、“⽳播”和“条播”三种⽅式。 撒播是⽤⼿⼯播撒种⼦,⼀般由有经验的农⺠操作,撒播后⻓出的庄稼互相间隔不均匀,种⼦⼊⼟的深浅不⼀,不容易进⾏⽥间管理,撒播后的种⼦没有⼟壤覆盖,很容易被麻雀等⻦类吃掉。撒播的优点是播种快⽽且⽐较省⼒,⾛到哪⾥就能播撒到哪⾥,⾛完就播种完了。⽳播是根据植物种植的要求,按照⼀定的间隔距离挖⽳种植。⽳播的播种质量⽐较好,但是播种效率很低,⼀般⽤于⼩⾯积种植,如⽥边地头以及⾃留地等。条播是农村⼤⾯积种植的播种⽅式。条播全靠⼀种叫“耧”(lóu)的农具。耧是古代流传⾄今的播种⽤的农具,⼀般是⽤硬⽊制成的。由⼀头⽜或驴拉着耧,后⾯有⼈扶着耧把,耧的中间是放种⼦的⽅形料⽃,料⽃后侧的下部有⼀个下料⼝,下料⼝⽤⼀个拴着绳⼦的旧铜钱堵住,通过摇晃耧把⽽使铜钱在下料⼝左右移动,从⽽使料⽃内的种⼦能断断续续往下落,摇晃耧把的快与慢,可以控制种⼦下落的多与少。淮北农村使⽤的是三脚耧,下料⼝下⾯连接三根空⼼管⼦,管⼦下端是⼩型犁铧,种⼦就是通过摇晃的下料⼝轮流落到三根空⼼管内,再落在犁铧内。所以耧可以同时完成开沟、下种、覆⼟等作业,种⼦避免了被⻦类啄⻝,⼤⼤地提⾼了播种的效率,同时还能保证⾏距⼀致,深度⼀致,疏密⼀致,便于出苗后的通⻛透光和⽥间管理,使得播种的质量得以提⾼。</h3><h3> <b>四、耪地</b> 耪地(锄地)就是⽤锄头进⾏松⼟、间苗和除草。这三项⼯作是同时进⾏的。 耪地往往选择在⾬后天晴⼟壤表层⼲燥,但下⾯⼜不泥泞的时候进⾏,⽤锄头在⼟壤表⾯松出 10 厘⽶左右厚的“暄⼟”,暄⼟不会开裂,暄⼟层与下层之间的⽑细管被切断了,⽔分不再从下层引到上层,因此会迅速⼲燥成⽆⽔分可供蒸发的“被⼦”,把下层⽔分牢牢地“捂”在⼟壤中。这就是“松⼟保墒”。 种⼦⽤耧播种后,过了⼗⼏天后就会发芽,破⼟⽽出⻓出了苗,尽管⽤耧播种能保持植株间陇与陇的距离,但是不能保持植株间纵向的距离,有时候会三四棵苗೿在⼀起,这就需要⽤锄头来间苗,把多余的苗锄去,在⼀定的距离只留⼀棵苗,这是“间苗”。在松⼟和间苗的同时,如果遇到地⾥的杂草,也会顺便锄掉。 淮北农村耪地的姿势有些奇特。农⺠双⼿紧握锄把,双脚⼀前⼀后叉开,⼀个⼈负责耪五拢地的范围,⼈站在中间⼀陇的位置,弯腰耪地后,为了少踩踏刚耪松的⼟壤,前脚不动,后脚往前跨⼀⼤步,双⼿握锄的姿势左右换架,再耪地后,前脚仍然不动,后脚再往前⼀⼤步,双⼿握锄的姿势再左右换架,就这样,⼀左⼀右⼀左⼀右地往前去,身后仅留下稀疏的脚印。耪地对于我们来说並不难学,只要按照农⺠们所做的动作,照样⼦学着做就可以了。只是淮北农村⽤的锄头是我们以前没有⻅过的(⻅《前言》第⼀张照⽚,耪地回来)。它是由锄钩和锄板组成。锄钩和锄板是铁制的,两者之间並不是⼀个整体,仅由锄钩端部的⽅榫和锄板后部的⽅孔敲紧固定。我使⽤新买的锄头耪地,有⼀次,到了地⾥(耪的地离村较远,有⼆⾥地)刚耪地没多久,突然锄钩和锄板分开掉了下来,怎么办? 沒了武器就⽆法战⽃了。我只好回村⾥向农⺠借多余的锄头使⽤。本来是按每⼈五拢地往前耪地的,缺少了⼀个⼈,就剩下了这没耪的五拢地。等我紧赶慢赶回到村⾥,从村⾥借到锄头再迅速赶回地⾥,耪地的⼈都已经耪出⽼远了,剩下了未耪的五拢地,特别显眼。我只能孤零零地⼀个⼈从原来的地⽅开始往前耪。不过在这时候,⽣产队⻓耪到地头后,从我的对⾯耪地接应过来,这使得我感到很温馨。 锄头掉落不是我的错,但却使我累得够呛。后来知道,锄钩和锄板⽤⽅榫敲牢固定后,要在连接处喷洒上盐⽔,让榫与孔之间不仅仅是敲紧还要使其⽣锈,这样才能牢固。从那以后,我的锄头固定好了,就没有发⽣过锄头掉落的事了。 农作物从⻘苗⻓到结果收获,得耪好⼏遍地。《⻬⺠要术》就特别强调:“锄不厌数,勿以⽆草⽽中缀” ;就是说,锄地是不论次数的,没有草也是要锄地的。农谚“锄板底下有⽔”、“锄下⾃有三⼨泽”就是对松⼟保墒功能的⽣动总结。</h3><h3> <b>五、翻红芋秧⼦</b> 红芋是地蔓作物,红芋秧栽到地⾥之后,秧和叶⼦⻓得很快,繁殖能⼒也很强,特别是⾬后,红芋秧着地的每个秧和叶的交汇处⻅⽔就会⽣出次根,如果任其⽣⻓,以后在次根下⾯就会结出许许多多的⼩红芋。为了只要主根下结的⼤红芋,⽽不要次根下的⼩红芋,就必须在毎次⾬后都要翻⼀下红芋秧(称为“翻红芋秧⼦”),让次根不能扎根。 翻红芋秧要赶在⾬后地⾥还很泥泞的时候进⾏,那时红芋秧次根扎根浅,泥⼟湿,翻秧容易。翻红芋秧的时候,⽣产队⾥⼏⼗个⼈在地边排好队,按顺序站在陇与陇之间的沟内,每⼈⼀沟,毎⼈⼿⾥拿着⼀根翻秧⽤的⽊棍。第⼀个⼈把红芋秧往左翻,第⼆个⼈紧跟其后也把红芋秧往左翻,覆盖在第⼀陇翻过的红芋秧的上⾯,然后第三个⼈再紧跟其后也把红芋秧往左翻,覆盖在第⼆陇翻过的红芋秧的上⾯,第四个⼈⋯⋯,第五个⼈⋯⋯,象流⽔线操作⼀样依次挨个进⾏。整块地⾥的红芋秧都被翻成往左的⽅向,⽽且全部是后⼀陇的红芋秧压住前⼀陇的红芋秧。这块地的红芋秧全部翻完了之后,队⻓还得记住哪边是开始哪边是结尾,下⼀次⾬后再翻红芋秧要从结尾处往另⼀个⽅向翻。<br></h3> <h3>由于红芋地⾥的陇沟泥泞湿滑,泥⼟沾在鞋⼦上,⾛路显得⼗分沉᯿,再加上红芋秧湿漉漉的都是泥⽔,⼏⽶⻓的红芋秧翻过头上象⼀道带着泥的⽔线,把裤腿和⾐服都弄得⼀塌糊涂,整个⼈像个泥猴⼦。 翻红芋秧的时候很容易把秧挑断,红芋秧的断⼝会分泌⼀种⽩⾊的粘稠浆液。这种浆液遇到空⽓就会变⿊,⽽且粘性特别强,沾到⾐服上和⼿上就是⼀块块的⿊斑,很难洗掉。沾到⼿上的⿊⾊浆液,肥皂洗不掉,⼀般是要把⼿放在⽔缸的粗糙沿⼝上搓,使劲多搓⼏次才能搓掉。</h3><h3> <b>六、肥料 1、⼟地晒垡</b> 在⼋⼗年代初,淮北农村都没有使⽤化肥,要想增加⼟壤肥⼒,主要是靠往地⾥上粪,⽣产队收集到的粪肥很有限,地多粪少,供不应求。增加肥⼒的另外⼀个⽅法就是晒垡,垡:耕地翻起来的⼟块。晒垡就是少种⼀季庄稼,⼀般是⻨收以后,原本可以再种上夏⻩⾖或者其他作物的,⽽现在要晒垡就什么都不种。将翻耕后的⼟垡不耙碎、不耙平,使很⼤的⼟块在夏季的太阳光下充分曝晒,就叫做晒垡。晒垡可促进⼟垡熟化疏松,改善⼟壤物理性状和释放养分,提⾼⼟壤肥⼒,有利于整地播种、种⼦发芽和根系⽣⻓。 晒垡后的地⼀般在深秋时节耙平种上⼩⻨。 <b>2、出粪</b> 每个⽣产队在村⾥空地都挖了⼀个粪池(粪窖⼦),约 6 ⽶⻓,3 ⽶宽,1.5 深。粪池⾥装着从各种渠道收集到的粪肥。有⽣产队⽜棚⾥出的⽜粪和驴粪,有农⺠早起拾的粪(主要是路上的⽜粪),有收集的鸡鸭粪便,有从各家各户茅厕⾥收集的粪便(这是漏⽹的没有被猪狗吃掉的粪便),后三者被⽣产队收集可以折算成⼯分。粪便毕竟太少,⽣产队便派社员从⽐较贫脊的地⾥⽤架⻋拉⼟回来,倒⼊粪池与粪便掺和在⼀起形成粪⼟,再加⼊河⽔让粪⼟发酵。 粪池满了並且发酵好了就要出粪,出粪的时候社员穿着㬵靴或者胶鞋⾛进粪池,站在粪池⾥的粪⼟上,⽤铁锹象挖⼟⼀样掘粪⼟,把掘出来的粪⼟⽤⼒甩在粪池边。那发酵之后的粪⼟⽓味特别浓臭,尤其是挖出了⼀个缺⼝之后。那时候粪池⾥的粪⼟象沼泽地⼀样,⼈站上去⼀⼩会⼉还不要紧,时间稍⻓再加上使铁锹的⽤⼒,两只脚会慢慢地陷下去,有时候不知不觉脚已经陷⼊粪⼟⼆⼗公分了,赶紧拔出脚来,换个地⽅站⽴,但不⼀会⼉脚⼜陷下去了。这时候脏和臭倒是次要的,⽽⼈站不稳要维持不摔倒才是主要的。 粪⼟⼜臭⼜粘,粪⼟⾥还夹杂着树叶和草梗(拾粪时垫在粪箕⼦底部,连同拾的粪⼀起倒⼊了粪池⾥),铁锹铲下去会遇到障碍物,⼀下⼦铲不断,得⽤⼒多铲⼏下才能挖出⼀锹粪⼟。掘出的粪⼟会粘在铁锹上,⽤⼒甩出去后,还会有不少的粪⼟粘在铁锹上,使得铁锹⼜厚⼜᯿,有时候差⼀点连铁锹带⼈⼀起给甩了出去,这样出粪既慢还⼗分累⼈。要解决铁锹粘粪的问题,农⺠们就在身边的粪⼟上先挖出⼀个⼩坑,往坑⾥倒上⽔,把铁锹往坑⾥湿⼀湿⽔之后再掘粪⼟,这时候掘出的粪⼟象沾了油⼀样,溜滑溜滑的,不需⽤太⼤的劲,就“嗖”的⼀声将⼀整块粪⼟甩出⽼远,铁锹也是光滑铮亮的。这个“湿⽔不粘”的道理,我们很快也都学到了,效率⼜⾼⼜省⼒,真是“事半功倍”。 我将这⼀原理举⼀反三,⽤饭勺盛⽶饭的时候,在边上放⼀碗凉开⽔(或者过滤后的直饮⽔),先把饭勺放在碗⾥湿⼀湿⽔,再⽤饭勺盛饭,这样饭勺盛饭溜滑溜滑的⼀点也不粘饭粒。直到现在我还是这样做的。</h3><h3>粪池出空了粪⼟,得加上⽔,否则粪池底晒⼲了,晒出裂缝来就会漏⽔。然后就᯿新往粪池⾥加粪加⼟,⼜⼀茬粪⼟发酵开始。就这样周⽽复始,重复着同样的过程。 <b>3、使⽤铁铣</b> 粪⼟甩在粪池四周,过了⼏天就晒⼲了,社员们就⽤三⻮⽖钩把粪⼟扒拉出来捣成⼩块,再⽤铁铣(农⺠称为“连铣”)装⼊粪筐,⽤架⻋或者⼤⻋运往地⾥。这个⽤铁铣的动作,我们⼀开始都不会,我们只会⽤双⼿紧握铁铣⽊把,弯腰⽤双⼿的侧向⼒往前⽤⼒铲起粪⼟,这样铲⼟⼿臂很累⽽且劲还不⼤,铲⼟效果很差。⽽农⺠的动作是⽤⼤腿顶住前⾯握把的左⼿,⽤腿部的弯曲⼒量带动铁铣向前,⼿並不需要⽤⼒就轻松地铲进粪⼟。不⼀会⼉我们都学着做这个动作,瞬间感到轻松多了。 后来看到电视新闻⾥报导,每年开春的 3 ⽉ 12 ⽇植树节,各级领导⼲部都会参加植树活动。树坑是事先挖好的,他们拿着铁铣只要往坑⾥填⼟就可以了。从他们铲⼟的动作就可以看出,哪个⼈是曾经使⽤过铁铣的,哪个⼈是没有使⽤过的。 <b>4、⼤⻋运粪</b> 淮北农村使⽤的⼤⻋就是⽜拉的⽊结构的⻋,就和出⼟⽂物战国时期的战⻋差不多,四四⽅⽅的,四个⽊轮、⽊构架和⽊拦板,⽤材很厚实,但也很笨重。⽊轮外圈着地的部分⽤铁圈包裹,铁圈上镶着钉帽是四棱锥形状的铁钉,⼤⻋的⻋轮滚动后的⻋辙也有⼀个⼀个四棱锥形状的铁钉印。⼤⻋没有转向装置,四个⽊轮装有铁制的轴和轴套,轴和轴套间的空隙较⼤,松松垮垮的,转向全靠⻋轴与轴套之间的空隙偏转,转⼩弯还勉强可以转得过去,如果转⼤弯的话,就要有⼈帮忙在外围顶着,前⾯的⼆个轮⼦在地⾯上⼲刮平移⼀段才能转成。 社员们拉架⻋或者⽜拉⼤⻋把装在粪筐⾥的粪⼠运到地⾥,分散卸成⼀堆⼀堆的,再⽤铁铣把粪⼟均匀地撒开,给地⾥上肥的⼯作就完成了。</h3><h3> <b>七、种、收⼩⻨ 1、种、收⼩⻨的时间</b> ⼩⻨是淮北地区主要的细粮,种⼩⻨在 9 ⽉下旬~10 ⽉份甚⾄到 11 ⽉份,由⽣产队使牲⼝的农⺠⽤耧播种,⽣产队⼀般只有三架耧,那就由这三个⼈⽤耧慢慢地播种,农谚说⼩⻨是“三个⽉播种, ⼀个⽉收”,说明⼩⻨只要在⼊冬前种上就可以了。 收⼩⻨的时候⼀般在 6 ⽉ 1 ⽇(约在芒种节⽓前)左右,因为好⼏年正值收⼩⻨的时候,我们听到⼴播⾥正播放庆祝“六⼀”⼉童节的表演节⽬。 收⼩⻨是农村的⼀件⼤事,农⺠们去年分配的⼩⻨早在过年后没多久就吃完了,从过年到收⼩⻨已经三四个⽉了,收⼩⻨前的这⼀段时间称为“⻘⻩不接”,这段时间都是以杂粮为⽣,⼤家都已经很久没有闻到好⾯的⾹味了。有些⼈迫不及待地从⼩⻨地⾥捋来了⼏把⻨穗,放在碓窑⼦⾥砸⼀下,去掉⻨糠和⻨麸, 吃着⼏粒⽣⻨仁解解馋。 <b>2、整治打⻨场</b> 收⼩⻨之前要先把打⻨场整治好,打⻨场⼀般都设在村头,就是⼀块不种庄稼的空地,去年的⻨秸垛就垛在场边,打⻨场平时不⽤的时候⽇晒⾬淋的,泥⼟地⾯早就松散开裂。队⻓早在割⻨前三天就开始打理打⻨场。先往打⻨场上均匀拨⽔,然后撒上⻨糠,再⽤驴拉着⽯滚压实,⽤扫帚扫去⻨糠和硬⼟块,再均匀泼⽔,撒上⻨糠,再⽤⽯滚压实,再⽤扫帚扫去⻨糠和更⼩的硬⼟块。就这样反复压、撒、扫,泥⼟地⾯的打⻨场越来越平整和光滑,最后平整得象⽔泥地⼀样。 如果遇到下⾬天,打⻨场禁⽌任何⼈进⼊,免得留下很深的脚印,⽇后难以压平。等到天晴了之后,打⻨场⼜要进⾏压、撒、扫这个三步曲,直到光滑平整达到打场的要求。 听农⺠说,以前有钱⼈的打⻨场是⽤⽊料做成的,⽊地板与泥⼟地⾯之间是架空的,象在原有的地⾯上搭了⼀个唱戏的舞台,下过⾬后,⾬⽔都漏到下层的地⾥,上层⽊地板稍作晾⼲就可以打场了,⾮常⽅便,⽽且打下的的粮⻝⾮常⼲净。由于⽊板下是架空的,⽯滚在⽊板上滚动会发出“啌啌”的声⾳,所以也被称为“响场”。但我们也仅仅是听说,在农村没有⻅到过。 <b>3、收⼩⻨</b> 收⼩⻨的⼈员分为三拨,⼀拨是拿镰⼑割⻨的,主要是妇⼥们。⼀拨是捆⻨⼦的,主要是放农忙假的学⽣们。另⼀拨是拉架⻋运⻨的,主要是男劳⼒们。 割⻨的妇⼥们把⻨⼦割下来放倒在地⾥,捆⻨⼦的学⽣们把⻨⼦捆成捆,男劳⼒们拉着架⻋到地⾥,拿着桑树做的三⻮⽊杈(将分叉的⼩桑树精⼼捆扎造型,4-5 年后才能制作成⽊杈。相⽐铁杈,⽊杈有韧性更轻巧,⽤来挑⻨秸秆也省⼒⽓),把捆好的⻨捆⽤⽊杈装⻋,⽤绳⼦把⻨捆扎紧后再拉到打⻨场,那边另外还有两个⼈把⻨捆堆成⻨捆垛。 在架⻋上⽤绳⼦把⻨捆扎紧,不光是⼒⽓活,还是个技术活。每个⻨捆都是根部⼤穗部⼩,⻨杆还相当滑,每辆架⻋都要装好⼏百⽄的⻨捆,要把⻨捆尽量多的装在架⻋上,就要考虑整个架⻋的重⼼,不能偏后也不能偏前。重⼼偏后的话,前⾯扶把拉⻋的⼈压不住⻋,⼈会被翘起来。重⼼偏前的话,前⾯扶把拉⻋的⼈会托不起⻋把,直不起腰来。所以装⻋的时 候都要考虑到,重⼼要不前不后正好。 把⻨捆装好⻋后,⽤绳⼦绑⻋的时候要尽量扎紧,因为路上还有沟沟坎坎会使架⻋产⽣晃动,⻨秆⼜很滑,这绳⼦捆绑要经得起颠簸。就这样很注意了还是会在半路上发⽣散⻋事故和翻⻋事故,那时⻨捆全部掉了下来,只能在路上᯿新装⻋,᯿新扎紧绳⼦,再拉到打⻨场。 <b>4、架⻋外胎的临时修复</b> 架⻋的⼆个轮⼦就像上海⼯地上的翻⽃⻋轮⼦,有钢圈、8#粗钢丝、内胎和外胎。如果外胎出现裂缝,没有束缚⼒了,⼀般情况下就只能换新外胎了,否则就会爆胎。为节约成本,就有农⺠找来以前的废外胎,挑选略好的部位剪下约 15 公分左右,直接包在原外胎有裂缝的地⽅,再将包上的外胎的橡胶边⽤⼒卡⼊钢圈槽内,然后将内胎打⾜⽓,就⼜可以使⽤了,只不过这⼀段外胎厚了⼀层,拉起⻋⼦来,遇到补上外胎的地⽅会⼀跳⼀跳的。 还有的农⺠不⽤废外胎,⽽是⽤废⽪鞭的⽪条,⼀圈⼀圈紧密地缠绕在有裂缝的外胎和钢圈外⾯,增强外胎的束缚⼒,缠好后将内胎打⾜⽓,同样可以使⽤,拉起⻋⼦来也是⼀跳⼀跳的,只是后者使⽤的⽪条没有前者使⽤的废外胎耐磨。</h3><h3>这⼆个修复外胎的办法,我们在上海从来没有⻅到过,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在遇到情况特殊的时候确实可以临时修复外胎,让架⻋继续使⽤。 <b>5、打场</b> ⼩⻨收到打⻨场后,社员们把⻨捆堆成好多个⻨捆垛,挨个排在打⻨场的⼀边,毎个⻨捆垛铺开差不多就能铺满整个打⻨场。等到⼩⻨从地⾥收完了以后,乘着天⽓晴好就⽴即开始打场(脱粒)。 淮北农村的粮⻝脱粒⽅法是⽤⽯滚压。每个⽣产队都有⼆~三个⽯滚,有⼤、中、⼩之分,⽯滚由驴拉动。各种庄稼经过⽯滚的碾压后,粮⻝可以脱粒,秸秆也被压断和压扁,原来很硬的秸秆也变得柔软了。 ⼩⻨的打场是由清晨的早⼯开始的,由男劳⼒承担。男劳⼒每⼈⼿中⼀把⽊杈,把场边的其中⼀个⻨捆垛给扒了,将⻨捆拆散弄乱,弄得越乱越好,然后将带穗的⻨⼦均匀地摊放在场地上让太阳晒着(同时也正好把打⻨场的地⾯给遮盖住,以免被太阳暴晒⽽开裂),这就叫“摊场”。摊场完毕早⼯就结束了,⼤家都回去吃早饭。早饭后就是牵驴、套⽯滚、压场,由牵驴的⼈(⼀般由学⽣担任,因为⼲这活不需要多⼤的⼒⽓)拿着驴绳站在场地中央,让驴拉着⽯滚⼀圈⼀圈地压着⻨⼦,隔⼀段时间,男劳⼒们都出动了,将压过的⻨⼦象翻红芋秧⼀样地翻了个身并且再次弄乱,这叫“翻场”。翻场之后继续压场。⼀整天就是压场、翻场、压场、翻场,⼀直到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开始“收场”(农⺠叫“起场”)。⼤家拿着⽊杈,叉起⻨秸杆(此时的⻨秸杆已经成了⻨秸穰⼦,⼩⻨颗粒全部脱粒完成)抖⼏下,让⼩⻨颗粒漏到地上,然后将⻨秸穰⼦运到场边。场边有⼆个⼈专⻔负责堆临时⻨秸垛,等场地上的⻨秸穰⼦都运出场外,场地上只剩下短的⻨秸穰⼦、⻨糠和⻨粒的时候,由⼀个⼈拿着⼋⻮⽊耙(当地叫“落簸”,其⻮间距离较⼩)把短的⻨秸穰⼦耙出来,这时场地上只有⻨糠和⻨粒了。场地上铲粮⻝⽤的是⽊掀,掀⾯不是铁的⽽是九夹板做的,⽊掀⽐较轻,掀⾯⽐较⼤,⼏乎是铁锨的⼆倍,铲起粮⻝来⽐铁锨更省⼒,效率更⾼,⽽且不损伤地⾯。⽤⽊掀和扫帚将⻨糠和⻨粒拢在⼀起堆成堆。然后由有经验的农⺠⽤⽊掀进⾏“扬场”,把粮⻝甩成扇形扬到空中,利⽤⾃然⻛把⻨糠吹掉,剩下的⻨粒基本上落在原地,另有⼀⼈戴着⽃笠,⽤⽵扫帚在落下的⻨粒堆上来回划扫,可以把⽐᯿较⼤的⼟坷垃、⻨穗和驴屎(⽤驴拉⽯滚免不了会有驴屎,⾄于驴尿那就忽略不计了)清扫出来。最后所有的⼈⽤⽊掀和扫帚把吹远的⻨糠拢在⼀起,以备后⽤。⽤⽊掀和扫帚把扬好的⼩⻨颗粒收集在⼀起,装袋⼊仓。这⼀天的打场就结束了。明天如果天⽓好的话,就再扒另⼀个⻨捆垛进⾏打场。要趁着晴好天⽓尽快打场,让⼩⻨颗粒尽早⼊仓。 尽管⽣产队⾥有很多⼈很久没有尝过“好⾯”味了,都⼗分眼馋这些打下来的⼩⻨,都希望能早⼀点分到⼿,回家可以先做⼀顿⽩⾯馍吃。但是每年⻨收的头三场打下得的⻨⼦必须先缴公余粮,这是上⾯的规定,谁都不得违抗。<br></h3> <h3><b>⼋、缴公余粮 1、缴公余粮是光荣任务</b> ⽣产队毎亩地都要缴公粮和余粮,简称“公余粮”。 公粮是上缴给国家的⼟地租⾦(中国的⼟地都是国家的,农⺠是租种国家的⼟地,农⺠对租种的⼟地有使⽤权⽽没有所有权),余粮是国家平价收购的粮⻝。 ⽆论⽣产队的⼟地种什么农产品,均由⼤队⻓和⼤队书记组成的亩产量核定⼩组,对每亩地的农产品预估亩产量,从⽽据此核定公余粮数额。每年⻨收结束,⽣产队都要把打⻨场头三场打出的⼩⻨先缴公余粮,各⽣产队互相攀⽐,看谁先完成公余粮任务,县、公社、⼤队也在有线⼴播中⼤张旗⿎,表扬某某⽣产队提前优质地完成了公余粮任务,批评某某⽣产队落后了,拖了整个⼤队的后腿等等。上纲上线的话,缴公余粮的快慢好坏是对伟⼤领袖⽑主席忠不忠的问题,也是对党和国家的态度问题。每年⻨收开始,报纸和⼴播就宣传缴公粮的责任、缴余粮的贡献和完成公余粮任务的光荣。确实,每年各⽣产队徼公余粮都是争先恐后的。 <b>2、去粮站缴公余粮</b> 申楼⼤队各⽣产队的公余粮统⼀缴到距后瓦⽣产队⼗⼆⾥地的油河粮站。 如果确定今天是⽣产队缴公余粮的⽇⼦,运送公余粮的⼈员(每次我都会被选中,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便早早地吃过早饭(杂⾯馍,红芋⽚⼲汤,很久没有好⾯了,是⻘⻩不接的最后⽇⼦),各家各户把⼝袋拿出来,从仓库⾥装上⼩⻨。⽣产队⾥没有⼝袋,只有圈粮⻝的⾼粱篾折⼦。盛粮的⼝袋由粗布做成,呈细⻓形,⼀般直径 40 厘⽶,⾼ 160 厘⽶,装满⼩⻨为150 ⽄左右,直⽴在地上由⼈扶着,两个以上的⼝袋互相倚靠就不需要扶了。这个可以直⽴的细⻓⼝袋与麻袋相⽐有两个好处,⼀是不需要别⼈帮忙,⼀个⼈⾃⼰就可以把⼝袋扛⾛,⼆是倒粮⻝的时候可以轻松随意地把⼝袋⾥的粮⻝倒空,⽽且想倒在哪⼉就可以扛着⼝袋过去倒在那⼉。扛⼝袋的都是男劳⼒,我们⽣产队以能⼀个⼈⾃⼰扛起⼝袋为强劳⼒的标准,评分为每天 11 分。 我们申楼⼤队申楼⽣产队的上海⼥知⻘丁训⺠和施本志俩⼈,也和男劳⼒⼀样的扛⼝袋,⼱帼不让须眉,她们的劳动表现曾⼀度成为全公社的佳话,是我们知⻘学习的榜样。 扛⼝袋的时候要⽤右⼿攥紧袋⼝,蹲下身⼦,⽤右⼿将袋⼝⼀拉,左⼿将袋底⼀托,⼝袋就横在肩膀上了,然后左⼿撑着膝盖⽤⼒站起来,就可以扛着⼝袋⾛了。将⼝袋扛到仓库⾥或者打⻨场上要倒掉的时候,只要把右⼿松开袋⼝,左⼿托⾼袋底,粮⻝就哗哗地倒出来了,可以⼀边倒⼀边⾛,倒快倒慢、倒在哪⼉都可以控制。 淮北农村这种⼝袋形式是我们在上海没有⻅过的,上海只有装 200 ⽄⼤⽶的麻袋,扛到背上要另外⼆个⼈帮忙架上去,总共要三个⼈。<br></h3><h3>⼤家把缴公余粮的⼩⻨装⼊⼝袋,再把⼝袋装上架⻋,每⻋装六⼝袋约九百⽄,前后᯿⼼调整好,⼆个⼈⼀辆架⻋,⼀⼈架把⼀⼈⽤绳⼦拉,⼀共三辆架⻋,有⼀个社员,有三个知⻘,还有⼆个学⽣,学⽣负责到了粮站看管粮⻝和架⻋,三辆⻋六个⼈向油河粮站出发。 我们拉⻋到达油河粮站的时候估计是中午 11 点多,正是粮站职⼯吃饭的时候(粮站职⼯是⾮农业户⼝,他们的作息时间与城⾥⼀致,与农村不⼀样),有⼀个戴红袖章的值班⼈员,站在粮站仓库⻔前的⽔泥场地上,招呼着四⾯⼋⽅赶来缴公余粮的队伍,他⾛到这⽀缴粮队伍前,抓起⼀⼩把⼩⻨放到嘴⾥⼀咬说:“不⾏,太湿了,快摊开来晒。”他⾛到另⼀⽀缴粮队伍前,也是说⼩⻨太湿了,要好好晒哂。我们发觉他对每⼀⽀队伍都是这样说的,不⼀会⼉,仓库⻔前的⽔泥场地就铺满了各⽣产队的“太湿”的⻨⼦。后来我们知道了,粮站为保证⼊库粮⻝的⼲燥,上午拉来的粮⻝⼀律倒出来摊开再晒,⼀直要晒到太阳落⼭前才开始过磅⼊库。下午拉来的粮⻝当天不收,拉回去等明天上午再拉来。他们要亲眼看到拉来的粮⻝要晒⼀下午才能⼊粮库。<br></h3><h3>⼤家中午都没吃饭,⼀直等到约下午 5 点钟,粮站的职⼯将磅秤推了出来,开始过磅收粮。磅秤上可以同时放四⼝袋粮⻝,互相倚靠着可以松⼿⼀起过磅。</h3><h3>过完磅的四⼝袋粮⻝,⽴即由四个⼈每⼈⼀袋,蹲下再起身,扛起就⾛。粮站的仓库⼜⾼⼜⼤,从地⾯开始圈⾼粱篾折⼦,⼀圈⼜⼀圈,⼀层⼜⼀层,形成⼀个直径有四⽶的粮垛,收的粮⻝多了,折⼦就圈得很⾼,⼀直圈到紧挨着房梁,⾜⾜有三⽶⾼,得搭三级斜跳板才能到达粮垛顶。我们扛粮⻝的⼈就扛着 150⽄重的⼀⼝袋⼩⻨进⼊仓库,沿着跳板⼀步⼀步往上⾛,⾛完三级斜跳板,⾛到粮垛顶,再⼀脚跨进粮垛,拣个粮⻝的低洼处松⼝袋倒粮⻝。倒完粮⻝沿着跳板往下⾛,这时候已经汗流浃背了,⼀边⾛⼀边⽤空⼝袋擦着汗,⾛回晒粮的地⽅,准备下⼀轮过磅。这时候⼈⼜饿⼜累,在最饿的时候要出最⼤的⼒⽓,这样的情景在农村⾥是经常发⽣的。这样装⼝袋,扛到磅秤上过磅,过完磅⽴即扛起⼝袋就⾛,上跳板,倒粮⻝。这样的全过程,我们每个⼈要来四五次。等粮⻝全部过磅⼊库,拿着粮⻝⼊库单,天已经全⿊了。 我们还要饿着肚⼦摸⿊拉着架⻋⾛⼗⼆⾥地才能到家。就算是到家了,哪怕是半夜,也还得开始做饭,做的饭仍然是杂⾯馍、红芋⽚⼲汤。<br></h3><h3><br></h3><h3><b>九、收获⾼粱</b> ⾼粱是每个⽣产队都要种的农作物,主要是解决农村的柴⽲问题,还有盖屋顶和制箔要⽤到⾼粱秆。 ⾼粱到了收获季节是⻓得⼜⾼⼜密,⾛进地⾥稍不注意就会迷失⽅向,⼩说中描写的“⻘纱帐”主要指的就是⾼粱地。 收获⾼粱前先要把⾼粱叶⼦揪下来,叫“打秫叶”,打秫叶的时候是伏天,⼀般由妇⼥去⼲。打秫叶的作⽤,⼀是打下的秫叶可以喂牲⼝,⼆是打掉叶⼦后便于⾼粱秆的收割。 打掉秫叶的⾼粱地通透明亮,⼀眼望去都是光溜溜的秫秸杆,可以望到很远,不再是⻘纱帐了。打下的秫叶扎成捆扔在地⾥,等晒⼲后再运回村⾥。 收获⾼粱的时候,主要分⼆拨⼈,⼀拨是砍⾼粱的,由男劳⼒⼲,另⼀拨是切⾼粱穗的,由妇⼥们⼲。另外还派了⼏个放农忙假的学⽣装⻋拉⾼粱穗。 砍⾼粱⽤的是镢头,农⺠拾粪也是⽤它。砍⾼粱前,⼤家把镢头磨得象⼑⼀样快,在镢头柄处拴⼀根短绳⼦,在短绳的⼆头系⼀块⼿帕兜住⼿腕,使⼿握镢头把时不会滑脱,同时也不需要往⼿⼼⾥吐吐沫防滑了。⾼粱有三~四⽶⾼,⾼粱穗⻓在顶部,⾼粱的根系很发达,根部除了主根之外还有很多⽀撑根,露出地⾯直径有 15 厘⽶左右。砍⾼粱的时候要砍到⽀撑 根的⼟下,让⽀撑根裹带着⼀⼩坨泥⼟⼀起砍下,这样⼀来是砍下的⾼粱秆能够保持上是穗下是⼟的重量平衡,⼆来这根部的⽀撑根也是很耐烧的柴⽲,不能浪费。所以要砍下⼀根⾼粱秆,⾄少要砍三镢头才能砍断。 因为⾼粱很⾼,要有⾜够的宽度才能放得下砍倒后横放着的⾼粱秆,每个砍⾼粱的⼈要承揽⼗陇⾼粱。</h3><h3>砍⾼粱的⼈⽤右⼿拿着镢头,左⼿臂揽着⾼粱秆,然后从右往左连续砍倒 10 根后作为⼀抱,⽤左⼿臂反抱住⾼粱秆在腰间,⽤⼤腿弯曲的⼒量,挑起这⼀抱⾼粱秆并拢转向,然后顺着⼀个⽅向横放在身后的地⾥,这⼀排⼗根的任务完成了。再紧接着就是下⼀排⼗根。妇⼥们紧跟在砍⾼粱的后⾯,蹲在被砍倒的⾼粱 的有穗的⼀边,⽤⼿中的⽚⼑割下⾼粱穗⼦,堆成⼀堆,然后由学⽣们装⻋拉回打⻨场。 砍⾼粱的时候由于右⼿要不停地ഀ舞着镢头,⽤⼒砍向⾼粱⽀撑根下⾯的泥⼟,⼿上很容易起泡。⽽左⼿臂与左腰之间要不断地反抱着⼗根⾼粱秆,时间⻓了,左侧腰间的⾐服很容易撕坏。由于砍⾼粱的时候,要⽤镢头砍向⾼粱⽀撑根下⾯的泥⼟,所以镢头刃砍了半天就不快了,每天收⼯回家就要磨镢头,有时候还要将磨⼑⽯和⽔带到地⾥去。⽤镢头砍⾼粱是⼀个简单的重复动作,但是稍⼀疏忽,镢头就有可能砍到脚趾,那后果是相当严重的。</h3><h3> <b>⼗、收获红芋</b> 收红芋的时候,地⾥的庄稼都收完了,红芋是最后收的。收红芋前先要割红芋秧,割下的红芋秧就放在地⾥晒⼲,然后运回去当牲⼝饲料。 红芋地是⼀拢⼀拢的,红芋就⻓在⾼起的陇下。⽣产队⽤⽜拉犁把陇下的⼟翻出来,就看⻅⼀个个⼤⼤⼩⼩的红芋在⼟⾥,⼤家分好地段拾起红芋归拢成堆。⽣产队就在地⾥直接将红芋分给各户。分红芋和分其他粮⻝⼀样,⽤⽣产队⾥的⼀⽶多⻓的⼤秤,⼀次可称 200 ⽄重。称的时候由⼆个⼈⽤扛⼦抬着秤,将红芋装在⼤藤篮⾥,队⻓掌着秤,会计算着帐,各户会在⾃⼰分到的红芋堆上做好记号。等犁出来的红芋都分完了,⽣产队⾥也留出了做淀粉的红芋后,队⾥就会安排各家各户⾃⾏处理分到的红芋。每户都会将⼀部分红芋拉回家⾥窖起来,留待明年开春的时候吃,剩下的红芋都在地⾥削成红芋⽚。<br></h3><h3>削红芋⽚⽤的是刨⼑,刨⼑是在⼀块⽊板上安装了⼀个留有空隙的⽚⼑,相当于现在⽤的刨⼦,但⽐刨⼦要⼤。削红芋⽚的时候,⼈坐在⻓板凳上,板凳的另⼀头装着刨⼑,⽤⼿拿起⼀个红芋放在刨⼑上推,把红芋推成⼀⽚⼀⽚的。⽤推⼦削红芋⽚时很容易削到⼿,特别是削剩下的红芋头的时候,所以削的时候要特别⼩⼼。⽣产队⾥也有⼆个⼿摇削⽚机,将削⽚机固定在板凳上,⼀只⼿将红芋放⼊料⽃内,另⼀只⼿摇动转盘,转盘上有⼆把⼑⽚,通过转盘的转动将红芋削成⽚。削⽚机削红芋⽚速度快,⽽且削不到⼿很安全,但是由于料⽃内的红芋在转盘的转动下会发⽣滚动,所以削出来的红芋⽚⽐较⼩。这样削红芋⽚的时候是快了,但是到拾红芋⽚的时候就慢了。所以权衡⼀下利弊,⼤家都不⽤这个削⽚机。 其他的⼈这时候就⽤脚将红芋堆附近的地平整⼀下,然后把削好的红芋⽚尽可能均匀地撒在平整过的地⾥,再把有᯿叠的红芋⽚稍微调整⼀下,就等着太阳把红芋⽚晒⼲了。如果是晴天的话,红芋⽚三四天就晒⼲了。如果天⽓不好的话,那就要延后了。晒红芋⽚的时候如果是晴天,那么晒⼲的红芋⽚⼲是⽩⾊的,那是最理想的结果。拾红芋⽚的时候,⼤家就蹲在地上,把在地⾥晒⼲的红芋⽚⼲⼀⽚⼀⽚地拾起来,放在床单上,放得差不多了之后,就象背包袱⼀样背回家。在家⾥⽤短的“箔”靠近墙⻆围个囤,底部铺些⾖秸防潮,收获的红芋⽚⼲就囤放在⾥⾯。 晒红芋⽚的时候如果是阴天,那么慢慢晒⼲的红芋⽚⼲就会出现绿⾊的霉点⼦,这样的红芋⽚⼲勉强还能吃,但是㫓起来有⼀点苦味。 晒红芋⽚的时候如果是下⾬天,那么以后晒⼲的红芋⽚⼲就是⿊绿⾊的,上⾯是厚厚的⼀层绿霉,这样的红芋⽚⼲完全不能吃,连喂猪都不⾏,只能当柴⽲烧掉。 但是有⼀年(可能是 1973 年,中⽇邦交正常化是1972 年 9 ⽉),晒红芋⽚的时候是下⾬天,收获的红芋⽚⼲是⿊绿⾊的,完全不能吃,恐怕只能当柴⽲烧了。⼤家正为此发愁的时候,正好有⽇本的某个企业委托中国的粮站,⼤量收购全霉了的红芋⽚⼲,⽽且越霉越好,⽩⾊不霉的红芋⽚⼲反⽽不要。全霉了的红芋⽚⼲的收购价反⽽⽐⽩⾊的还要⾼⼀点,⽇本的收购⽅还特意从⽇本运来了印刷精美的纸板箱,⽤来装全霉的红芋⽚⼲,毎个纸板箱象装⽔果⼀样只能装25 ⽄红芋⽚⼲。⽽平时粮站都是⽤⼤麻包来装红芋⽚⼲,毎个⼤麻包可以装 100 ⽄。<br></h3><h3>那⼀年仅管晒红芋⽚的时候是下⾬天,收获的是⿊红芋⽚⼲,但是农⺠们没有任何损失,收⼊反⽽略有增加。⼤家都感到很奇怪,后来才知道,据说是⽇本的某⽣物制药企业,能够从发霉的红芋⽚⼲中提炼出⼀种什么霉素,他们将提炼的设备安装在⼀艘船上,把船停在中国和⽇本之间的公海上,他们从中国收到了全霉的红芋⽚⼲,运到船上之后,在船上直接进⾏加⼯提炼制作药品,提炼后的残渣还能加⼯做酒精,全部⼯序完成之后,最后将各种成品运回⽇本。</h3><h3> <b>⼗⼀、收获芝麻</b> 芝麻是油料作物,⽣产队⼀般种个⼀⼆⼗亩,够⼤家换⾹油(麻油)吃的即可。芝麻结的果实⽐较奇特,其蒴果是四个圆柱形管⼦组成,管⼦内就整⻬的排列着芝麻。芝麻成熟了之后,割芝麻的时候要在早晨,然后运芝麻杆的时候要将其果实朝上堆放。芝麻杆运到打⻨场后,就互相倚靠竖着放在太阳底下晒。等到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芝麻果实的管⼦都开⼝了,⼈们只要把芝麻杆倒过来,芝麻就从管⼦⾥掉出来了,再稍微拍打⼏下抖抖⼲净就可以了。然后⽤⽵笆⼦去掉芝麻叶,再⽤筛⽹筛⼀下,芝麻就可以装⼝袋了。</h3> <h3><b>⼗⼆、冬季开沟挖河 1、开阔⻄河沟</b> 每年冬天淮北⼤地除了⼩⻨⻘苗准备过冬以外,地⾥没有其他庄稼了。这时候公社、⼤队就计划今冬明春的兴修农⽥⽔利⼯程。 1970 年的冬天,申楼⼤队计划开阔后瓦⽣产队⻄边的⼀条南北⽅向的河沟,由原来的 3 ⽶加宽到 6 ⽶,只加宽⻄⾯⼀侧,深度⼤约为⼆⽶,以挖到砂礓层为标准。我们⽣产队分摊到 100 ⽶⻓的范围。⽣产队也按全村的劳动⼒情况进⾏了分户承包。我那⼀年没有回上海,⼀个⼈在农村过年。因为我们知⻘户只有我⼀个⼈,所以只分到了五⽶⻓的任务。实际上计算得出我要挖的⼟⽅量⼤约是 3x2x5=30 ⽴⽅⽶。 由于这是⼩河沟进⾏开阔,加宽的宽度仅为三⽶,所以挖出来的⼟⽅只要直接甩到岸边就可以了。但是毎⼀锹挖出的⼟,都要靠⼈的⼿臂⼒量甩到岸边绝⾮易事。要把上层挖出的⼟甩得尽可能的远,留出靠河岸的地⽅,⽤于堆放下层挖上来的⼟,这实际上要求每⼀锹⼟都要⽤⼒甩得远远的。 队⻓按任务在河岸划出了记号。农⺠们尽管是按劳动⼒分配任务,但是闲着在家的妇⼥、学⽣和⼉童们都来了,他们是全家倾巢出动。我们每个⼈都脚蹬铁锹,⼿持锹把,挖⼟扬锹,⽤⼒甩⼟。⼀时间挖河⼯地上尘⼟⻜扬,但是挡不住⼯地上的热闹景象。我们⼤家⼀边⼲活⼀边说笑着,妇⼥和学⽣们也在帮忙⽤铁铣出⼟,孩⼦们则在边上嬉笑打闹,有时也相帮着为⼤⼈们端茶倒⽔。 <b>2、⼿⼼化脓</b> 我在挖河⼯地上连续⼲了⼀个星期,基本上完成了挖河任务。但是我的右⼿的⼿掌⼼由于挖⼟需顶着铁锹把的顶端,从⽽磨出了很⼤的⼀个⽔泡,这个⽔泡没有引起我的注意,⽽导致感染化脓变成了⼀个疮。 这个疮有整个⼿掌⼼那么⼤,使得我原来凹下去的⼿掌⼼,现在肿得不仅变得平了,还略有些凸起来,右⼿指不能弯曲握拳,筷⼦也不能拿。由于右⼿⽣疮,只能⽤⼀只⼿,给我的⽣活带来了极⼤的不便。我⽆法到井边打⽔、⽆法和⾯做馍、⽆法擀⾯条等等。我曾试着擀⾯条,⽤左⼿和⾯,⽤膝盖顶住和⾯盆,擀 ⾯条的时候,左⼿握着擀⾯杖,⽤右⼿⼩臂代替⼿掌压着擀⾯杖擀⾯⽪,这样很艰难地进⾏擀⾯条。 这时候村⾥的农⺠把我的⼀切都看在眼⾥,他们把我的⼀⽇三顿都包了。当时正逢过年期间,我今天在这家吃,还没吃完,⻢上就有那家的⼈来预约我明天上他家去,每顿都有落实,那⼀阵⼦我基本上没有做过饭。特别是后庄王⽵元⽣产队的开拖拉机的王显之,我和他关系很好,我在他家⾥吃饭的次数最多,⼤年三⼗晚上也是在他家,我们喝酒、吃⼤肥⾁、吃⼤⽩馍、喝⽩菜⾁⽚粉丝汤、放鞭炮、⼀直守岁到天亮。 农⺠过年的时候都要互相⾛亲戚,他们家⾥来了客⼈之后,都希望我这个上海下放学⽣去陪酒,因为喝酒的时候陪着客⼈边吃边聊,可以增加不少闲聊的话题。 过了⼏天,我右⼿⼼的疮出脓头了(也就是⼈们称谓的疮“熟”了),我决定当天晚上挑破脓头进⾏೿脓。我⽤⽩酒将削铅笔⼑消了毒,挑破了⻩⾊的脓头,然后忍住痛⽤⼒೿脓,⽤⼿纸多次擦去೿出的脓液,将⻩⾊的脓液慢慢地೿尽后,直⾄೿出红⾊的⾎⽔。这时右⼿⼼原本肿涨凸起的疮即刻瘪了下去,右⼿⼼也能稍微弯曲⼀下了。 三天后的晚上,我⼿⼼原来的那层⽪已经脱壳,形成⼀层⽼⽪,呈现半透明状,但还撕不下来,⾥⾯还有⼀些⻩⾊和紫⾊的东⻄,洗⼿的时候还进了⽔,我就想把⾥⾯的东⻄擦擦⼲净。那晚好⼏个农⺠都来我这⼉串⻔聊天,王显之也来了。他们看着我把原先೿脓的⼝⼦开⼤,我⽤镊⼦把⼀块纱布刚塞⼊⼝⼦⾥,谁知道那⽼⽪下⾯的嫩⾁根本没有⻓好,我顿时感到⼀阵剧烈的疼痛,痛得冷汗直冒。我感觉情况不妙,赶紧把纱布抽出来,谁知那⼜是⼀阵更剧烈的疼痛,我感觉胸⼝发闷,⼀下⼦就翻胃呕吐了,⽽且我都来不及跑到⻔⼝,直接就吐在床边的地上了。农⺠们看到这个情况,赶紧给我倒了⼀碗⽔喝,我休息了⼀会才慢慢的缓过来。他们⼜从炉灶下取来了炉灰,将呕吐物打扫⼲净。这时候我才知道,疼痛到⼀定的程度,是会发⽣呕吐的。 <b>3、加宽东河</b> 1972 年冬天,我仍然没有回上海。公社组织各⽣产队加宽东河,东河位于我们后瓦村的东⾯六⾥地,再往东⼆⾥地就是闸⼝汽⻋站。东河是南北向的河,有⼗⽶宽。这次⽔利⼯程的⽬标是将东河两岸各加宽五⽶,使东河的总宽度达到⼆⼗⽶,深度要挖到砂礓层下。后瓦⽣产队的任务是⼆⼗⽶⻓,前⾯及后⾯就是邻村⽣产队的挖河范围。我们全村的所有⼤⼈都到⼯地去了。⽣产队在附近的王⼤庄借了⼀间厨屋做饭,我因为是⼀个⼈,晚上不回后瓦村,就睡在厨屋⾥炉灶后烧⽕的空地⽅,铺上⾖秸和⻨秸穰⼦打个地铺,睡觉的时候头正对着炉膛,⼀晩上⼀直闻着炉灰散发出来的碱味。这次挖河与上次开阔⻄河沟不同,因为河⾯较宽,直接挖⼟甩⼟是不⾏的,必须分⼆个步骤进⾏。第⼀个步骤是挖⼟装筐,另⼀个步骤是两⼈抬着筐⼀步⼀步上河沿将⼟倒掉。劳动⼒强的⼀般是抬筐上河沿,其余的是挖⼟装筐。 河坡被挖成⼀级⼀级的⼟台阶,在⼟台阶上⾛得多了,台阶的棱⻆被磨平了,抬着装满⼟的柳条筐上台阶得格外⼩⼼。我和⽣产队⻓“麻队⻓”孙应喜(因⼀脸的麻⼦,所有⼈都称他为“麻队⻓”,他也乐意别⼈这样称呼他)⼀起搭伴抬筐。麻队⻓约三⼗七⼋岁,矮墩墩的个头,身上到处都是⼀疙瘩⼀疙瘩的肌⾁,他是队⾥公认的“最嘟”(最有劲)的⼈,⽽我是 1 ⽶78 的细⾼个,身上的肌⾁也不明显,不过还算是有劲的。我们俩抬筐⽤的杠⼦,是⽤桑⽊做的,呈现淡紫红颜⾊,据说这杠⼦是解放前⼀个地主家祖传的(地主家祖传的还有⼆个⽤上百年的柏⽊制成的柏⽊桶,在⽔⾥会沉下去,我们曾经⽤这柏⽊桶打⽔⽽沉到井底。空柏⽊桶挑着和装满⽔的铁⽪⽔桶差不多沉。柏⽊桶虽然很᯿,但很结实耐⽤,从解放前⼀直⽤到现在,这么多年了还是好好的。桑⽊杠和柏⽊桶都是⽣产队的财产。柏⽊桶平时放在牲⼝屋⾥,根本没有⼈⽤它,因为太重了,只有喂牲⼝的饲养员才⽤它来挑⽔。⽽我好⼏年在整个栽红芋的季节⾥,就是⼀直⽤这副柏⽊桶挑⽔浇红芋秧的,这副柏⽊桶象是属于我的⼀样,我在⽣产队⾥也算是⼀个⽐较有劲的⼈。桑⽊扛⼦既结实⽽且还有弹性,货郎担⼦挑的扁担就是⽤桑⽊做的。 有⼀天,挖河已经挖到地下⽔位线以下了,挖出来的⼟象⼲河泥⼀样,⼜湿⼜粘⼜重,我们⼤家⼲活⼲累了正在休息的时候,装筐的⼈趁⼤家休息的时候,就先挖⼟把筐装满然后再休息。装筐的⼈不知道怎么搞的,把我们的筐装得满满的,湿泥块堆得⽼⾼⽼⾼,⼀直堆到筐绳拉直后杠⼦勉强穿过这么⾼。⼀般情况下,装筐的会把筐⾥的泥块去掉⼀些,减轻⼀些重量。但是他没有这样做,反⽽⽤很具有挑战性的眼光看着我们,看我们能否抬起这个⼏乎是平时⼆倍重量的筐。 麻队⻓看着也不吭声,可能是有意想试试我有多⼤的劲。⼤家看到这个情景,整个挖河⼯地都停了下来,前后邻近⼯地都是附近村庄的⼈,都认识我们,⼤家都看着我们能否把如此重的湿⼟筐抬上去。休息好了之后,我和麻队⻓分别起身拿起杠⼦,拉直筐绳,将杠⼦勉强穿过筐绳,蹲下身⼦,杠⼦⼀左⼀右分别上肩,⽤⼒慢慢地起身站⽴。湿⼟筐被抬起来了!这时我看⻅杠⼦中间往下弯曲得有些超常,我和麻队⻓抬着筐⼀步⼀步上台阶,还没⾛两个台阶,只⻅队⻓对我使了个眼⾊,我⼼领神会,麻队⻓是想趁此机会试着能否将杠⼦抬断。紧接着我们就顺着上台阶的步伐将杠⼦上下忽闪起来,才忽闪了两下,只听⻅“啪”的⼀声,桑⽊杠⼦断了!⼟筐也顺着台阶滚了下去。⼯地上围观的⼈们⽴刻“啊哦”“啊哦”地欢呼起来。⼤家终于看到这么结实的桑⽊杠⼦硬⽣⽣地给抬断了!队⻓此时象做了⼀件了不起的事⼀样,露出了得意的⾯容。同时我也被⼈们称赞着。后来,抬断桑⽊杠⼦这件事很多年之后还被农⺠们提起。 挖河挖到地下⽔位线下没多深就是砂礓层,砂礓象⽯头⼀样坚硬,铁锹已经挖不动了,只能⽤三⻮⽖钩来刨。刨砂礓要有技巧,要找准砂礓层中块与块的缝隙刨下去,才能将砂礓逐块刨碎撬起,如果⼀⽖钩下去正好刨在砂礓块上,那就震得双臂都会发麻。刨砂礓得⽤巧劲,先试探着刨⼏下找到砂礓之间的薄弱环节,然后再稳、准、狠地刨下去。刨到砂礓层早就有地下⽔了,⼀⽖钩刨下去,连泥带⽔正好很准地溅到刨的⼈前身上,为了⾐裤不被弄湿,我和农⺠都脱掉衬衫(褂⼦)光着上身,穿着裤头,我脚下穿着胶靴,农⺠脚下穿着湿透的布鞋(如果光脚会被锋利的砂礓割破脚底),⼀块⼀块地撬起砂礓。在寒冷的冬天,我们⼏个⼏乎全裸地站⽴在漫⽔的河底,热⽕朝天地⼲着,这情景形成了⼀道特殊的⻛景线。我们就这样直到把砂礓层全部刨净,挖河就算挖到合格的深度了。<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