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5> 进入2019年,时时有想写点东西的冲动,写什么?当然是过去,写我们这一代激情燃烧的岁月,由此可见,可能已真的到了“现在的事情记不住,过去的事情忘不了”、可怕的年龄段了。<br></h5><h5> 我们这一代父母都是光荣的新线铁路建设者,他们修建宝成铁路,陇海铁路复线、京广铁路复线、焦枝铁路、枝柳铁路、皖赣铁路等等一大批国家重点铁路工程建设项目,为了纪念他们的成就,几乎从每名孩子的名字中都能找到他们曾奋斗过的印迹,“宝成”、“京广”、“闽建”、“闽湘”最为多见。<br> 我们从小或跟着他们东奔西跑的在工地上,或跟着母亲留守在基地的大院内。那时社会上给我们起了一个挺好听的名字:铁路子弟。</h5>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color: rgb(128, 128, 128);">由铁四局五处施工的皖赣铁路寺滩大桥</span></p> <h5> 我们这一代虽然没有上过山、下过乡,但小学、初中却是在文革后期渡过的,加上跟着父母游荡,祖国的东、西、南、北、中几乎让我们跑遍,如果细细地写一下上学的履历,每一个小伙伴都能写满一张A4纸。每到一个地方,多侧两三年,少侧几个月,转学成为家常便饭。南方话、北方话、苗语、黎语,刚刚开始听懂老师讲话,就又转学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地方,因此也没有学到什么东西,文化上没有什么底子,能考上大学的可以说为是麟毛凤角,大多孩子后来都接了父母的班,成为铁路建设第二代。</h5> <h5><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大沙线由沙河街往湖北方向铺轨,此图为铺轨进入瑞昌县五处二段一队管段</span></h5>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我参加工作的那年正是城市经济体制改革试点的第二年。铁路单位号称半军事化,在此之前,父母们是以团、营、连、排编制,而到了我们,变成了处、段、队、班。人们说部队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而我们是“流水的营盘铁打的兵”,因为在这个营盘里一干就是一辈子。</span></p> <h5><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我们的第二套铁路制服(85式铁路制服)</span></h5> 我的班长 <h5> 还是先说说我的第一任班长。新工人岗前培训班结束后,我被分到了三班,一位中等身才,操河南口音的人把我,还有分到三班的甘建军、付宏道、陈鸿年四人领到班里,后来,我知道他便是我们的班长。</h5><h5> 班长的话不多,可每一句话都很有份量。那时我们二段一队是在修建江西九江沙河街(现庐山站)至湖北大冶的铁路。记得我们在瑞昌县(现瑞昌市)的旧昌河大桥施工中,头天的雨水灌满了未挖好的桥墩基坑,凭一台抽水机抽干基坑内的积水少说也要三、四个小时。望着过膝的积水,大家都做好了回去的准备。班长却果断地说:“下!”开始大家心里还犯嘀咕,可看到班长已脱掉鞋袜跳下基坑时,便纷纷跟他跳下去施工起来。</h5> <h5><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原铁四局五处团委干事刘宾生拍摄的《共产党员跟我上》,获华东新闻摄影奖</span></h5> <h5> 班长文化不高是个大老粗,但他却粗中有细。那时,已经参加工作的我想上大学的梦仍然未断。于是一有时间我便解方程、“啃”课本。集体宿舍“摆兵布将”、“摇旗助阵”、“杀得天翻天覆地”是常有的事。每逢此时,我便不得不挟着书本来到路灯下。细心的班长发现了这一情况,不久他便在班会上宣布我为班组工具保管员,并享受到特殊级别待遇:搬到工具房独自一间。当班长帮我把铺盖收拾好后,拍着我的肩说:“好好学,将来一定有出息”。<br> 没有让他失望,两年后,我考上北京的一所大学。</h5> <h5><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大沙铁路铺轨进入江西省瑞昌县(现瑞昌市)的场面</span></h5> <h5> 班长总是把我们这些刚入路的新工人当孩子看待。一次班长带着我和另外一名青工在工地上装运建筑材料,第二车走后,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来。时已中午,烈日当头,又渴又饿。一个买甜瓜的农民挑着担子从我们眼前经走过,从不花零钱的班长叫住他,买了两个甜瓜,用他那长满老茧的手递给我和另外一名青工。我们执意不肯吃,班长说:“吃吧,车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到。”并告诉我们,他家在农村,小时候吃瓜吃得太多,大了就再不想吃了。</h5> <h5><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大沙线二段一队施工现场照片</span></h5>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15px;"> 班长也有吞吞吐吐的时候。有一天,天已很晚,班长悄悄地找到了我,红着脸,吱唔了半天我才听明白:原来班长的老母亲得了重病,这对本来经济上就十分困难、家住农村的班长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因此,班长想向我借点钱给家里寄去。他再三对我说:“等开了工资马上就还。”望着班长,我心里如同针扎一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那时单位上多是河南和湖南藉职工,他们都是从部队复员来到这个单位的,班长正是他们这一代的写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和班长分手后再也没见到他,但班长的影子却时时在我眼前出现,而我也永远记住了他的名字——龚永恒。</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