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抱子情结

雨柠

<h3>  孩童时代,我家宽敞规矩的庭院曾是我们姐妹三人的乐园。果树和菜畦不辜负季节和汗水,总会时不时地为我们奉上吃食。就连冬日里,我们也不曾失望。爸妈扫完了雪就帮我们堆个雪人,然后各自忙去。硕大的雪人端坐在地里,笑眼眯眯地看着我们三个“雪孩子”可劲玩儿。那个年代的孩子不知道什么叫矫情,孩子统统不用大人看,自己逮个小玩意儿一边玩去。</h3> <h3>  每到春天,成群的鸡鸭鹅总会在冰雪正悄然融化的地里撒欢儿。憋闷了整个冬天,是该舒活一下了。</h3><h3><br></h3><h3> 捡蛋是我们最乐意的事,红皮鸡蛋总是带着老母鸡的体温,我们争先恐后地捡来交由妈妈积攒。</h3><h3><br></h3><h3> 黄澄澄、嫩绰绰的鸡蛋羹一向被我们认作是解馋佳品,早起用滚烫的开水呲一碗白糖鸡蛋水,那得是病号、老人、婴幼儿、产妇和家中主要劳力才有资格享受的美味。可怜我的妈妈,这几种身份她均没有摊上。</h3><h3><br></h3><h3> 有一次,妈妈将两枚鸡蛋打入碗中,我清楚地看见蛋黄处有一只疑似鸡的眼睛,这让我想起了我掀开鸡屁股捡蛋时老母鸡那警惕排斥的眼神。</h3><h3><br></h3><h3> 芦花鸡当时下完了蛋却并没有离开草窝,从发出咯咯哒的叫声后,它就没再挪窝。我确定它是刚生了蛋,就顺手把蛋取走了。</h3><h3><br></h3><h3> 我小心翼翼地捧着热乎乎的鸡蛋,一分一秒也不曾耽搁,结果我在踩到了黏糊糊的一坨黄米鸡屎后转瞬就栽在了离妈妈的不远处。一只老奸巨猾的鸭子拧哒拧哒跑来,一口吞掉了流淌到地上的那枚金灿灿的蛋黄。我在小伙伴们的哄堂大笑中哇哇大哭,那眼泪的成分里有疼惜、有气愤也有摔倒时的尴尬万分。</h3><h3> </h3> <h3>  狗食钵子里有烫过的玉米面,常有鸡儿雀儿过来打点儿零食吃。大黄狗拴着铁链,每每见到有不识趣儿的主儿过来撩闲,总会露出凶相,直到我们怒吼一声,它才翻着白眼缓缓地坐回原处去。狗子凶是凶,但只要有了自己的娃子,便会母性大发,柔得像春水。我曾亲眼见过狗子下小崽时那温柔慈爱的神情,可惜那时我对那眼神的体悟不够深。</h3> <h3>  那时,我家房屋经过改造,室内格局接近楼房。大热的天儿,我们终于不用再睡热炕头。好大的一张床,完全容得下我们姐仨。有一天下雨,妈妈担心床又凉又潮,竟学母鸡的样子趴在床上给我们捂被窝。我们姐妹都取笑妈妈这一做法,不料却遭爸爸一顿批评。爸爸说,你妈的做法可不可取另当别论,你们几个好好品一品你妈的那片心!</h3> <h3>  不养儿不知父母恩,产下女儿后,我更加懂得如何尽孝。我也俨然成为了一头外刚内柔的母狮子,锻炼孩子的同时,也让孩子尝尽了母爱的香甜。</h3><h3><br></h3><h3> 如果母爱就是甘心一辈子为孩子当牛做马的话,那么母爱也不足以被人们颂扬。真正的母爱是需要带有几分威严和一丝戾气的,这是我从我妈妈以及鸡妈妈、狗妈妈身上学到的。</h3> <h3>  一次郊游中,我带着二十多个娃子从南山上下来,这其中也包括我的女儿。隐约有鸣笛传来,扳道工此时已升级为拦路虎,却并不需要来者留下买路钱。几辆车停了下来,我们也歇下了脚步。</h3><h3><br></h3><h3> 为了保证猴孩子们不出丝毫意外,我张开了双臂试图阻止城里娃子对火车呼啸这一稀奇景致的仰慕。我一声令下,猴孩子们全都聚集在我的臂弯里。随着栏杆缓缓升起,火车便只剩下黑黝黝的背影。</h3><h3><br></h3><h3> 我们继续赶路,谁知这一镜头竟被车上一个电力系统的师傅用手机拍下,又意外被小叔子看到。他在众人面前说,这不是我嫂子嘛。哈,原来世界这么小!</h3><h3><br></h3><h3> 那个拍摄者如今已经成了我的好朋友,他说,说真的,我已经许久没有见到有老师这么护着学生的画面了。你当时猫着腰搂着孩子的样子,跟老抱子一样一样一样的。</h3> <h3> 母鸡孵蛋一般需要三周时间,一个习惯的养成大致也需要二十一天。这样的契合并不牵强,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h3><h3><br></h3><h3> 母鸡孵蛋时不吃不喝,用自己近似于高烧的身体孕育新生命的诞生。教孩子们写作,我时常忙得顾不上吃饭,同时也是累得吃不进去饭,只为孩子能够养成良好的写作习惯和阅读习惯。</h3><h3><br></h3><h3> 我曾有过很大的理想抱负,看来今生今世是实现不了了。可我却乐此不疲地做着刚柔并济的老抱子,用生命和爱呵护我的这帮不安分的鸡崽子。我想,正是因为他们的不安分,才会有不久将来的大有作为。</h3><h3><br></h3><h3> 我等着,一点也不急。</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