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题记:多时想为父亲写点什么,可不知是笔头涩还是心头涩,一直难以下笔。今天是农历戊戌年腊月十三,父亲的十五周年忌日,谨以此文表达对父亲永远的爱和怀念。</h3> <h3> 十五年前,那个凄风苦雨的寒冷冬日,父亲终于摆脱了折磨他几十年的病魔,安静地长眠,我想,天堂应该没有病痛吧?</h3><h3> </h3><h3><br></h3> <h3> 父亲的一生,我想用一个“爱”字概括。</h3><h3> 首先是爱母亲。</h3><h3> 母亲是父亲一生的至爱!那个年代,没有时下小青年表达爱情的绵绵情话和各种浪漫的花样,父亲恐怕终其一生都不曾对母亲说过一句“我爱你”,但那种爱是刻在心里,写在脸上的。年轻时候他们就是被乡邻、亲戚、同事称道的模范夫妻。我小时候家住红山镇屏峰村,农村家庭里夫妻吵嘴打架是常事,我家却是个例外,我从没有看见父母争吵过,我印象中他们永远都是恩爱和谐的模样。父亲十几岁就出外讨生活,在当时的船厂工作,后来这个单位解散,他下放到屏峰农村,可几年后就得了重病,差点不治,只能做一些较轻的体力活挣工分,再就是照料我们兄妹几个。母亲是一名教师,除了本职工作外还要经常参加各种政治运动,甚至到生产队搞劳动,那种繁忙和劳累是我们今天无法想象的,周末或星期中间偶尔晚上才能回家。清贫的日子里,记得偶有好吃的东西,绝对是等母亲回来的那个晚上,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烧个火红的炭炉,小小的铁吊锅里煮得沸腾,父亲能把普通的饭菜做得有滋有味,那样的画面至今回想起来都唇齿留香。晚上,母亲有时挑水浇菜,有时灯下缝补,父亲拖着病体,要么打下手,要么给她做伴,昏黄的灯光见证了最温馨的场景。那些日子,正是他们相濡以沫,相互关爱扶持,才度过了最艰难的岁月。</h3><h3> </h3><h3> </h3> <h3> 1980年落实政策,父亲重新安排了工作,他的身体状况和家里的经济状况都开始好转,不久他买了一辆自行车。父亲是个极细心的人,他骑自行车带母亲,母亲微胖,他怕她上下自行车不安全,从来都是让她先在后座坐稳后,自己再滑行几步从前面上;下车时自己先下,把车子扶稳再让母亲下。这样带来的结果就是母亲有依赖性,一生不敢上下自行车!后来我们骑车带她,这可考验我们兄妹几个的技术。我跟我哥练习多次,技术过关;我姐干脆就不敢带她;我妹个子瘦小,稳不住车身,带一回抱怨一回:“都是爸给惯试的,跳个车都不会!让爸带你一生吧!”母亲不好意思地笑笑,笑容里藏着的都是满满的幸福!</h3> <h3> 两人退休后,母亲身体不好,做饭洗碗做清洁差不多是父亲包了,母亲打打毛衣,看看书。有时母亲打算收拾碗筷,父亲总是说:“让我来,你不要弄脏了手!”坚决不要她动手。我敬佩父亲的是他长期做这些家务那样心甘情愿,无怨无悔!而我们的日常是什么样的?我在做饭,你不闻不问只顾玩手机,哼,于是锅碗瓢盆一齐响!或者,我做了饭,你该洗碗吧?我想,达不到父亲的那种境界,应该是没有爱到那种程度吧?</h3> <h3> 1999年,母亲心肌梗塞住进武汉协和医院,生命危在旦夕,医生说要安支架。我们还是第一次听说心脏支架,英山几乎没有人做过,费用比较高,而且当时的报销政策很不规范,报销比例非常小。多少人认为这个年龄了,生死由命,做的话很可能人财两空,但父亲二话不说,坚决要做,他拿出毕生的积蓄四万元(我们都没想到他有四万块钱,那完全是节衣缩食精打细算存下来的),我们再东拼西凑,花费七万多完成了手术。父亲说,不想多高的要求,母亲能活过60岁(当时57)他心里也好受些。有他爱的荫泽,如今母亲离80岁也不远了,可父亲却过早地离我们而去!<br></h3><h3> </h3> <h3> 一次跟女儿聊起上辈人的事,我说:“在你外公的世界里,你外婆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女儿认真地说:“妈妈,这才是正确健康的家庭关系呀!夫妻之间配偶应该是第一位的。”我惊讶于年轻一代这样新颖的观点,惊讶之余不由得深思:我们绝大多数人把孩子当作家庭的全部,忽视配偶,忽视自己,当真是对的吗?一个家庭夫妻把对方摆在第一位,营造爱的氛围,表明“我们都很重要”,是不是更能给孩子正确的人生导向和影响?当然,家庭理念是一个值得探讨的社会课题,众说纷纭,但我朴实的父亲,没读过多少书的父亲,却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诠释了他对爱情婚姻的理解!那样的无私,那样的纯粹!</h3> <h3> 其次是爱儿女。</h3><h3> 父亲极其疼爱儿女。我们那个年代多数家庭是严父慈母型的,大多数父亲粗犷,很少花时间跟儿女交流或表达爱,碰到孩子不听话闯祸的时候,就用拳头或棍棒解决问题。我的父亲不一样,或许是曾有一段时间他“主内”的原因,或许是他本来性格就很细腻,他对儿女细心照顾。我兄妹四人,哥哥老大,是唯一的男孩,很多家庭重男轻女,我家没有。父母对子女一视同仁,无论在穿着、饮食、读书上,都一样对待,甚至因为我们三个是女儿,照顾得更细致些,言语上更温和些。父亲是否有今天所流行的“女儿要富养”的观念我不知道,但起码父亲对女儿是重视的,是保护的,是有培养意识的。</h3><h3> 小时候夏夜乘凉,我们躺在竹床或父亲自制的凉板上,仰脸看天上的星星,父亲一边哼唱着歌谣,一边手持蒲扇为我们赶蚊子,暑气渐消我们慢慢睡着,他再把我们一一抱进屋里,放到床上,罩好蚊帐。冬天夜里,他细心地把我们安顿好,掖好被子,夜里还要起来几次看我们盖好没有。我读初三时,刻苦攻读不知疲倦,夜晚父亲总是做好服务工作或催促我早睡。我十五六岁的时候,骑车上街,他要反复叮嘱各种注意事项,甚至跑到前面公路上,目送你骑上一段路程,嘴里还在不停地嘱咐。我那时不懂事,嫌他啰嗦,要么顶撞他,要么不理他,如今回想起这样的画面,不觉潸然泪下!读师范时,每隔一段时间,他都骑着自行车给我送干净适合季节的被子(当然,都是母亲在家里弄好),再把要换的被子拿回去,他还是那样的爱叮嘱。同学们开玩笑地模仿父亲的语气轻轻地唤我“红!”都羡慕地说:“你爸叫你名字都怕叫重了,你爸怎么这么细腻?”……</h3><h3> </h3> <h3> 父亲对子女疼爱而不溺爱,他对我们的管教很严格。首先让我们从小就养成勤劳的好习惯。七八岁时我们洗自己的衣服,做简单的饭,都不成问题;哥哥十岁就跟村里大人一起搞“更战”“夜战”;姐姐俨然是家里的小大人,参与家庭管理;哥姐两个砍柴、耙(pá)花生速度快,数量多,塆里人人称道;我十一二岁时发老面馒头做包子,整个流程不要人帮忙,只等着馒头端上桌子开吃;妹妹很小就爱整洁,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长大后她也是最能干的持家好手。父亲还教育我们兄妹之间要互相关爱,大的让小的,小的敬大的,哥哥带领我们砍柴做家务,分配各种任务,有绝对的权威。父亲教育我们要孝敬父母,特别是要体谅母亲,哪天早晨起床晚了是不行的,父亲常说的一句话是:“看哪家的女儿比娘还起得迟些?”在他看来,睡懒觉是不成样子的,女儿不体贴母亲是最不应该的,早晨起来各做各的事,没事也要早起,否则是家风不正。父亲还教育我们要有规矩,有礼貌,讲文明,从不允许我们说话带个脏字。父亲鼓励我们热爱读书,求上进。在经济条件差、不很重视教育的年代,我父母倾尽心力培养儿女。父亲没读过几年书,母亲是教师,这是他羡慕和骄傲的,他爱母亲,顺带也爱母亲的职业。我初中毕业,他做主要我读中师;姐姐高考,他坚决要她报考师范院校。职业的选择无需论对错,父亲对子女教育培养的重视和严格要求,毋庸置疑是无比正确的爱!</h3> <h3> 最后说说爱工作。</h3><h3> 父亲重新分配工作是在公路段(现在叫公路管理局)。他先后在杨柳道班、东汤河道班、县公路段总部,主要从事会计、事务长方面的工作。父亲勤勉敬业,吃苦耐劳,工作责任心强。他做账目一丝不苟,清楚明白;他采买物品,保证质量,价格合理。有人认为他的工作很“实惠”,有私利可图,可父亲一生清正坦荡,不谋一分一毫的私利。单位很多人了解父亲的为人,称道他的不少;但也有一些“聪明人”,嘲笑父亲傻,不灵活,父亲的“傻”当时在单位很出名。无论怎样,父亲坚持做人的原则,坚持工作原则,他说有些聪明他是永远学不来的。</h3><h3> 父亲有几年在油池工作,就是负责为全县铺柏油路熬制沥青。铺柏油路需要在夏天进行,越是晴天高温越适合。难耐的高温、刺鼻的气味让人难以忍受,但父亲从无怨言,不放松熬制过程中任何环节,他细心地查看温度、熬制程度和电路情况。沥青需求量大的时候,他还要日夜加班。他负责此项工作期间,没有出过一丁点纰漏,没有耽误一次工期。</h3><h3> 父亲教育我们幸福生活来之不易,我们生活在好时代,要珍惜,要感恩,而珍惜感恩的最好方式就是努力工作。我们偶尔抱怨工作的辛苦、待遇的不如意、社会的不公时,父亲批评我们不该有这样的想法,他说工作稳定、生活有保障就是幸福。父亲是一个充满正能量的人,他朴实无华的言传身教给了我们良好的影响,我们兄妹都是努力工作、热爱生活的人,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都干得很出色。</h3> <h3> 岁月无声,爱当有痕。父亲平凡朴实的一生满满都是爱,我们有幸生在一个爱的家庭,享受爱的滋养,定会把爱传承!</h3> <h3><br></h3><h3> </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