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我家住在白寺滩村,村里有条大渠,渠里水似乎一直是浑浊的,夏日里,水满时会淹上渠坡,等秋日退水后,渠坡上就会澄出许多泥沙,使渠坡比往日高出许多,村里每家分出一方来,等水干一干,可以站在上面却不沾脚时,勤快的男人们便会早早起来,一锹一锹地挖,一锹一锹地往路边撂,直到这方地变成了一个深坑,我们叫它“土坑”。那些被撂在路边的泥土,就堆成了大大小小的土丘。等到冬天,这些泥土被风干,变成了沙土,拉回几车去,铺撒在茅房,茅房就会变得干净、松软不少。谁家土坑被挖得最深,谁家的男人就最勤快,女人也最干净,直把茅房整的跟沙土地似的,一点也不担心会有难闻的气味儿窜出。</h3> <h3> 而这土坑与渠坝,是村里娃娃们留下笑声最多的地方。</h3><h3>春天时,渠坝附近会游着数不清的蝌蚪,调皮的娃娃们,没有中午休休息的习惯,大多会拿上用废了的大漏勺,带上脸盆子,来到这里,把漏勺伸进水里,争着抢着捞“黑面豆豆”,一捞就是一网兜。那些个小娃娃,都是没念过几年书的,听大人们这么叫,也就跟着一直这么叫着。我也是直到学了《小蝌蚪找妈妈》,看见彩色的图画插图,又听老师讲,才知道“黑面豆豆”其实是叫蝌蚪的。</h3> <h3> 只一小会儿攻夫,小伙伴们带来的家当就都盛得满满的了,于是便兴高采烈地端回去,倒在一群小鸡小鸭的围栏里面,一顿疯抢。这些平时吃糠吃菜叶的鸡鸭们,好不容易开了荤,眨眼的功夫,就吃个精光。看着这些恶狼般扑食的鸡鸭,再捞它一脸盆吧,干脆让它们吃足了。看着自家娃娃这般懂事,大人们也会夸几句:“好娃儿,省了不少钱呢。回头打上二两肉,给你们也动动荤” 。</h3><h3>只是那时太过无知,不知道伤害蝌蚪是一种多大的罪过,还在那里一边叫嚷一边说笑。</h3> <h3> 放下漏勺,又会挽起裤腿,光着脚丫子,在土坑中水不太深的地方,伸手挖几把胶泥,我们这里胶泥可不是很容易找到的。娃娃们就在离土坑最近的路上,找一块相对平整光滑的地方,围坐一圈儿,像揉面那样揉一会儿,捏成一个只有巴掌大的小锅的样子。然后分成两拨儿,先由一拨人问:“新锅?烂锅?”,另一拨人一起回答,自然是有人回答:“新锅”,有人回答:烂锅。</h3> <h3> 大家就不约而同地把自己捏的“锅”端在手心,举起来,猛地使劲儿扣下去。“嗵!”“嗵!”“嗵!”……一个比一个扣地想,摔得重。随即听到“哈,哈哈!是烂锅!烂锅!”“补锅!补锅!”没有掌握妙招的,还不一定能打得烂“锅”,尽管使很大的劲儿,也只是听得响声大一些。如果中间被砸出个洞,没有砸烂“锅”的人,就要从自己的泥团里揪下一块,补刚才所有被砸烂的“洞”。然后另一拨伙伴儿再重复刚才的问话,大家重复刚才的做法,就这样一遍又一遍地问着,一遍又一遍地喊着,一声又一声地“嗵嗵嗵”着,一阵又一阵的哈哈笑着。砸“锅”不停,笑声不止。那一双双沾满泥巴的小手,抓到哪儿,哪儿就留下一朵儿泥花花。</h3> <h3> 有调皮的男娃娃,故意在脸上抹几道胡须,又伸手摸摸跟前伙伴的脸,附近几个伙伴就成了一只只花脸小猫,惹得大家好一通好笑。只管开心,也不担心因为弄脏了衣裤回去会不会遭一动打骂。直到肚子饿了,才会在渠边用水摆摆脚,洗掉手上脚上的泥巴,甩甩水,撒上鞋子,放下皱巴巴的裤腿,各回各家了。</h3> <h3> 有时候,村里的娃儿们会在土坑边的土丘上玩。每人一米见方的地盘儿,用手抷起一小堆,再用手从中间弄个坑,往里面倒水。如果全是男孩子,他们也会约上往里面撒尿,用小棍儿和泥。有时候大家又需要潮湿的土,就从土丘与土坑交接处,找一些土,垒自己的城堡,堆自己想堆的东西。</h3> <h3> 渠坝附近,也是娃娃们捏泥巴的乐园。队里娃娃特别多,每家都有姊妹五六个,只几家娃娃凑在一起,都好像是热闹的小集市。女孩子们爱用找好的泥捏个娃娃。最好是胶泥,干了以后不容易散,也不容易皴裂。先团个圆球,再墩个身体,搓四个小长条,像搓馓子一样去搓,之后从扫把上撇下几根芨芨,把这些部分插接在一起,最后,再用小泥珠粘上眼睛,嘴巴,娃娃就做好了。也有捏小狗小兔子的,小推车的。做完后,找块纸或者碎布片,给娃娃盖上。等大家把各自的娃娃都弄好以后,都会一起“串门儿”,看看各自的小院,就像过家家一样。男孩子就不一样了,总爱捏个枪啊啥的。</h3> <h3> 冬天没有泥巴了,沟渠里的冰又成了娃娃们的游乐场。我和三姐通常会约上和我们年龄差不多的堂姐玲女、玲娣。我蹲在冰上,姐姐拉我顺渠往前滑。然后隔一段,再轮换拉,一直滑出离家好远,才要打算折返。这时后,我们会拿起小鞭子,一路打着“老牛”一边说笑一边往回走。一玩就是一晌午。</h3> <h3> 这“老牛”,就是现在大家说的陀螺,只是那时是绝对纯手工制作。从一根胳膊粗的圆木棍上锯下一段儿,有两三寸那么长。把一头用小刀削成圆锥形,然后在最尖的地方,稍稍削取一点儿,剜个小坑坑,把一颗小钢珠用锤子砸进去,最后用砂纸磨一磨,将另一头,只沿着边沿削去一点点,也要磨平,免得扎手。</h3> <h3> 细心的,还会给“老牛”染个色,那时没钱买颜料,会有人用红纸泡水,给他上点红粉色。不过,我还是觉得。木头原有的颜色最漂亮。也不知道为什么,像我这样性格内向的人,小时候竟然还那么野,像男孩子一样疯。</h3> <h3> 如今的渠坝边,到处是新修的柏油路,到处是固渠的青砖瓦片,再也看不到有谁家的娃娃在渠坝上玩闹、嬉笑。回味起儿时的这些点点滴滴,总是满载着幸福与欢乐。</h3> <h3><br></h3><h3><br></h3><h3>注:图片来自网络</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