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2002年1月19日,腊月初七,那是一个十分寒冷的日子,父亲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从此,我们的生活中不会再有父亲的身影了……<br></h3> <h3> 父亲生于1926年3月15日,安徽省怀宁县人,家中以务农为主,有兄弟四人,他排行第四,也是最小的一个。在那个年代能够上学念书的除了家境好就是父母特别宠爱,希望能通过断文识字改变命运,出人头地。可那时侯要供养一个人上学也是不容易的,幸亏有几位哥哥的资助学业才得以继续。</h3><h3> 开始上学是在安庆城里,抗战爆发后迁移去了大别山区,条件简陋,生活艰苦,逃难的日子不好过,经常吃了上顿沒下顿,用父亲的话说: 饿得人脸上挂“盐霜”。在野外上课时,只能把膝盖当课桌在上面写字,受其影响导致后来形成了父亲独特的偏圆形字体。</h3><h3> 当时的学校是在国统区内,国民党的势力和影响无处不在,学校更是政治组织觊觎的场所,参加国民党、三青团如同当今参加共产党、共青团,甚至更简单。多年后父亲谈起往事仍非常感慨,学校当时就凭着一本花名册让大家集体加入了三青团,还封了父亲一个分队长职务,可以想象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对政治懵懵懂懂,这是一种什么有名无实的组织呢? 随着抗战形势的严峻,学校也匆匆解散了,参加无任何活动的三青团一事也不了了之,但却在父亲的人生中埋下了祸根。解放后,本着信任共产党,相信组织,一切都实事求是毫不隐瞒,如实地填写个人档案,结果在文革运动中被打成牛鬼蛇神,反动三青团骨干等……。那年冬天,软禁在云巢“五七干校”时,我们曾去探望,只见父亲穿着有点褪色的蓝布棉衣,左臂上挂着的白布条上面用墨汁写着侮辱人的黑字,其手法与当年纳粹对待犹太人的做法如出一辙。</h3> <h3> 父亲是在1949年解放前夕投亲靠友来到湖州,当时才二十出头,是解放初期湖州地区最早的一批教师之一。先是应湖州木桥头小学(文革开始改为新风小学)校长朱小仓之聘任教导主任,后调任湖州白雀农业中学校长,六十年代又调入湖州文教局搞农村文化业余教育,直至文革开始。七十年代从“五七干校”解放后,根据组织安排调入湖州三中任教(后三中更名为湖州中专),直至退休。</h3><h3> 父亲一生勤奋好学,作风严谨,生活上烟酒不沾,工作上也一点不马虎,他书写的文章在逐字逐句修改中十分注重标点符号的使用是否规范、正确。为进一步提高自己的文化基础水平,工作后仍坚持自学并函授中文至大专毕业,如此“充电”形式这在那个年代是不多见的。</h3><h3> 对于我们几个子女在学习教育上,父亲从小就引导我们写日记,背诗词等,还订阅了几种适合我们的刊物,开始订阅的是《小朋友》,后来是《儿童时代》等……,另外,在做家务方面也根据各人的特点给我们作了合理的分工,培养动手能力。小时候大家都比较贪玩,学习不是很自觉,为了培养我们的学习兴趣,在家里一堵木板墙上专门布置了一块“学习园地”,四周还用彩色的绸纸围起来,搞得有声有色的,可以和学校教室里的学习园地相媲美。开始只有我们姐弟俩的“作品”,里面主要刊登的是我们的学习心得、体会,作文等与学习、生活有关的内容,其中影响最深刻的,是一篇描写1960年夏天,我大弟弟在杭州走丢又找回的过程,虽然已时隔近60年了,但今天回想起那个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夏夜……,一切仍记忆犹新。后来回到湖州后,父亲让我和姐姐俩各写一篇作文挂在学习园地里,题目是《淘气的小弟弟》,虽然那时侯的作文水平稚嫩,不成熟,但从小那种在潜移默化中形成并受到影响的书香氛围,使我们得益匪浅终生受益。</h3> <h3> 在我十二岁以前,几乎每年夏天我们全家都要去杭州度暑假</h3><h3> 这是1960年夏天摄于杭州,中间为曾经走失的弟弟</h3> <h3> 父亲一生从事教育工作,桃李满天下,深受学生的爱戴和尊重,晚年还致力于创办学校。九十年代,国家已经允许私人办学,当时最有名的当属安吉上墅私立高中,为全国第一家。</h3><h3> 开始私人办学校的门槛并不高,国家允许采用滚动模式来办学,也就是采用边收边付的办法来解决建校资金来源问题。在此背景下,父亲经与某民间团体合作创办XX高中。开始该团体自认为有能力通过某种关系解决资金来源,因此信誓旦旦的承诺建校资金由其负责,但结果事与愿违,计划落空,只收到以其团体名义筹来的民国某元老一万多元稿费。这么一点钱,对要建立一所占地面积达30亩的学校来说无疑是杯水车薪,不值一提。</h3><h3> 如果不存在办校资金问题的话,也许不会发生后来不愉快的事情了。为了能切实可行地解决资金问题,父亲考虑采用股份制形式来筹措资金,但这无奈之举是经有关方面同意并支持下才实施的。七十好几的年纪了,奔波于上海、杭州、南京等地,用个人的信誉和人格担保,向同事,朋友,学生,亲属等借钱筹款。出门在外,吃的是小饭店,住的是几十元的小旅馆,十分节俭。这在后来的审计报告中都有清楚的记载。</h3> <h3> 然而此举触动了合作方的神经,认为自己有被边缘化的可能,因此在学校初具规模之时,组织了一班人马,大动干戈,进校夺权……</h3><h3> 在这场历时一年多的“搏奕”中,有关方面的调解和处理工作可以说十分牵强,那草率签署自相矛盾的行政批复,出尔反尔视同儿戏的承诺,左右摇摆举棋不定的立场,直到后来明显不公正的偏袒,这一切导致最终被迫闹上法庭进行行政诉讼……</h3><h3> 在对方词穷理屈,被我方律师驳得张口结舌的情况下,法院竟然不开庭宣判,直接电话通知父亲去法院领取判决书,并告知官司败诉,你们还是去市中级法院上诉吧……。据父亲在区法院里的一些学生透露:上面打了招呼,不能让“有关方面”输……。如此这般,让人理解了什么是司法独立,领教了什么叫权大于法?</h3><h3> 在这场风波中,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当地的一些新闻媒体不便介入,只能关注,最后经省城两家电视台采访报导此事后,有关方面终于沉不住气了,才立马解决。然而,在退还投资者资金问题上,有关方面不同意父亲在利息支付上对利率的有关承诺,最终父亲只好自掏腰包信守诺言。</h3><h3> 孰不知,行政诉讼是为了维护投资者的合法权益,拿回属于自己的血汗钱,并不是为了争夺学校的所有权,此时此刻,有些利益已经不重要了。</h3><h3> </h3> <h3> 父亲在工作上一直兢兢业业,一丝不苟,认真负责,但也十分好胜要强,有能力,有胆量,也有魄力,可惜时运不佳,孤掌难鸣,一片心血换来如此卸磨杀驴的结局,更有甚者在后来的审计中无端猜出,造谣中伤,干扰审计,这让原本气宇轩昂的父亲深受打击,也为后来的患病埋下了隐患……
时过境迁,昔日的“硝烟”早已散尽,当年的当事人也都相继去世,谁是这场“搏杀”中的受益者也无从说起,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却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当初剑拔弩张,是非恩怨换来的是人生的一声长叹……
父亲虽然已经离开了我们,但是他的音容笑貌永远铭刻在我们心中……<br></h3> <h3> 谨以此文深切缅怀我们敬爱的父亲逝世十七周年……</h3><h3> 2019年1月16日</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