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年华之六——无人赏高节，仍自抱贞心 ——怀念杨祥林老师

冷翡翠

　　提起杨祥林杨老师，给我的第一印象是位粗犷的北方汉子，高高的个儿在老师堆儿中，很是显眼。我见到他时，他已经头发花白，不过不是“聪明绝顶”的那一类，而是极为浓密，脸上刻满密密的皱纹，操一口让人听不大懂的话，在校园里大着嗓门训人。

后来学姐们告诉我说他是美术老师时，我当时的惊讶不亚于清晨正做着美梦，睡眼惺忪间忽然看见了外星人一般。这样相貌的男人会画画？不对吧！画画的男人不应该是十指修长，眉清目秀，架一副细边的金丝眼镜，满身书卷气的吗？怎么会有如此的粗线条，如此的大嗓门呢？

　　很遗憾，在那个什么都不太发达的年代，我没有过多机会欣赏杨老师的作品，只是有一次在美术教室里做打扫时，偶然发现墙上有几幅书着他大名的画。我那会儿曾经仔仔细细的端详过，却怎么也无法把那些虽然看不太懂，但有强烈文化味的画同他这个人联系起来，倒是他的大嗓门让我记得最深。

　　周一的升旗仪式结束后，一声“解散”，我们说说笑笑，像潮水般的往教学楼涌去，忽然听见杨老师的大嗓门在还未完全退去晨雾中响了起来。大家停下脚步，循着声源找去，原来是隔壁的一个女生，许是因为穿的太新潮，噢，想起来了，是穿了一条特别肥的裤子，好像叫灯笼裤的吧，在那样的时间、那样的场合里好像有点不合时宜。杨老师发现了，大发雷霆，我们所有人都停下来看。杨老师的声音很大，很快，本来就难听懂的话更加一句也听不懂了。而那个女生竟然笑嘻嘻的若无其事的站在那里，好像这些都和她无关似的。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可能更加激怒了杨老师，他额上青筋暴起，手随着话语高高的在空中比划着。站在周围看热闹的我们在那一刻都觉得他太讨厌了，真是小题大做，连穿个衣服都要管，真是不懂美啊！“煞风景的老头！”我身后高年级的学长小声嘟囔着。

　　不记得那件事是怎样收场的，但在多年之后再回想，才觉得这个老头好可爱噢！那天本来好多人都看到了，为什么只有他会站出来，激愤的斥责，是他与年轻的我们有代沟吗？还是一颗教育者的责任心使然？我相信是后者。

　　杨老师训人有其不留情面的一面，但也有他作为长者对后辈温情的一面。

那次跑操我因为起得迟，到操场门时杨老师已经在查人了，看到他高大的身影我的心都要跳出胸膛啦。那时也有试图趁乱冲进操场的同学，都没有能逃脱杨老师的火眼金睛，我放弃了投机的想法，强作镇定向杨老师走去，“杨老师，我……”杨老师有点吃惊的看了我五秒钟，“去吧！”这下子吃惊的变成了我，他怎么没有训我呢？我顾不上发愣，赶紧跑进操场。后来想起时，大概是我没有找那些所谓的理由，让杨老师网开一面吧！看来诚实真的好有必要啊!原来那么严厉的杨老师也有其温情的一面，这可是个惊天的大秘密啊！

　　再见到杨老师时，心中竟然觉得有一点温暖的感觉。在听他大嗓门训人的时候，竟然能从中听出点不一样的东西来。
　　耿直的杨老师在我读师范的第二年，就因病去世了，这样的一个人就此离开了我们，这个校园不知为什么冷清了好多。

　　写完此文时，查阅资料，才发现杨祥林老师，竟然是安徽全椒人，竟然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哎，1957年华东师大艺术系美术专科毕业后，分配到山西平定师范任美术教师。平定师范有“新苗”书画社,为培养书画艺术人才之园地，杨祥林一直是该社的辅导老师。有幸在网上找到了http://blog.sina.com.cn/zhaochengxiu赵成秀老师悼念杨老师的小诗，读来不禁落泪，于朦胧中仿佛又见那位老者高大的身影。

附:悼 恩 师 杨 祥 林

一 九 九 六 年 四 月 四 日

南国一骄子，只身赴太行。

吻别慈母泪，汗洒黄土乡。

缤纷笔生花，丹青绘朝阳。

躬耕新苗地，含辛育栋梁。

佳作放异彩，桃李尽芬芳。

心直坦赤诚，口快柔含刚。

疾恶如仇敌，品正德高尚。

惜乎厦早倾，痛哉失师长。

忠魂归故里，太息愁断肠。

风范垂千古，后生永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