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一九九七年的北京是一个十分忙碌的年度,这年天气现象也不同与往年,异常的炎热,几乎日气温超过以酷热的南京。而以政治为主的北京这一年又是以香港回归主题词在北京的几所著名大学演绎了各种各样的庆贺方式,我就在北大,清华的附近五道口居住,晚间散步走进这两所大学就会看到庆典晚会的盛况。八月初,甚嚣尘上的炎热日趋严重,连续二十多天的高温酷暑,考验人们的忍耐能力。一天,我正在海淀剧院观看单位组织的电影,突然隐隐约约听见剧院的广播呼叫我的名字,说剧院门口有人找我,我跑出一看,是包玉山急促地催我,叫我赶紧和单位讲讲,请几天的假,和他回家一趟。去他锡林郭勒草原的家看看,是多少年来的梦想。如今,突如其来的好事一下子让我有点茫然,最后,我还是咬牙和他冒险回家。<h3></h3><h3> 我乘他的坐骑一辆奥迪100的轿车,风驰电掣的从八达岭高速公路驰向塞外。</h3><h3></h3><h3> 官厅水库,下花园,宣化,张家口,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名字从飞奔小车的窗口闪过。我望着燕山绵延不绝的余脉,在落日余辉映照气象万千,愈加苍茫,大气。而桑乾河的支流洋河确像小家碧玉似委婉曲折,怯怯地柔顺的依山而流。这些都是我眼中十分亲切的景色,上学四年,我从这条路上来来往往的有几十次,每一座山的纹理,走势,每条河流的潋滟都熟记于心。尤其是下花园,我们的地质实习基地那座冀西闻名的鸡公山就屹立在京张公路的旁边,高耸入云。它曾陪伴我们度过无忧无虑的实习生活。</h3><h3></h3><h3> 汽车缓慢地爬行越过了坝上,张北草原及向东的围栏牧场绮丽风光,顷刻一览无余的展现在我们的眼帘,沃野千里的坝上风光使我第一次领略了内蒙古的辽阔。随着草原的深入,温度明显下降,干燥,凉爽的风不时的掠过,裹着各种野花艾草的清幽,涌入车内,馥郁袭人。经过镶黄旗,我们感觉到居民点变得稀疏了,包告诉我这里已经是真正的牧区了,他小时候常和当司机的哥哥去张家口拉货,就常在这边歇息。听到包的回忆,我回想起上大学时包玉山就经常回家。他从宣化赶到张家口坐顺车回家,每次回来,除从家带来的奶豆腐,黄油曲曲外,再就是一身的奶油臊味,我们每次都是十分愉快地接受包友情的特产,皱着眉头趁他不注意,把难以下咽膻熏的奶制品掷出窗外。</h3><h3></h3><h3> 车过拉不仑寺,我想到我的老师乌新民,他就是这里的人,我们入学的第一堂大课“地质学基础”就是他教授的。那时候,我们还有点自以为是不知天高地厚浮躁,在课堂窃窃私语,让乌老师大为光火,他斥责我们不要以为进了校园,就进了保险柜了,高枕无忧的混日子,也不要瞧不起地质院校。从我们这里走出去的人才也不少。这些语重心长的话音依然在耳边回荡。87年的冬天,我在南京见过他,也得知他患有严重的肝病,谁也没有想到第二年他就遗憾地病逝了。我现在还想着他指导我们作毕业论文时一丝不苟的神情,我还保留着那张很小的黑白照片。乌老师的为人师表的风范,和蔼可亲的形象又因我们经过他的家乡而引出的深切的回忆,像草原里生长的芨芨草一样顽强地开放出清香。</h3><h3></h3><h3> 傍晚时分,我们终于赶到接近中蒙边界的锡林郭勒盟。从北京驱车900多公里,克服车旅劳顿,就是为了近距离的接触,欣赏美丽大草原的自然风光,尤其是我最崇拜的作家张承志成名作“黑骏马”笔下的锡林郭勒草原景色。上学其间,我不只一次的激起去草原看看的念头,被青春燃烧的热情也在各式的借口和搪塞下冷却,去草原成了我们同学拿我开涮和揶揄我的绝对理由。我特别感动的是我和蒙古人包玉山坐在锡盟牧草过膝的茂盛的草原上,不是一般人眼光中的青青的草地,我们望着落日熔金般的光泽,脸庞上镀满了余辉,我口衔一根牧草,目光里透露安详柔和的亲切友好,我敢说这张照片,是我最得意的照片。</h3><h3></h3><h3> 我们去了东乌珠旗的名叫敖包山的牧场,那里是包的家乡。包的大哥指着一座不算高的山包,告诉我包小时候经常在此放牧,他淘气,喜好打架斗殴,为此不少挨整,但他是越挨打越结实。他哥几句诙谐的玩笑将包小时候的罪过一笔勾销,我们几人也发出会心一笑。天黑时,我们来到了他二哥的蒙古包前,一个长得和包玉山一样牧民,纯朴憨厚的向我们努开嘴笑了笑,他就是包在牧区的二哥,他和家人动手宰杀一只肥硕的褐羊,这是东乌珠旗的特色肉羊,它的肉质鲜嫩,是因锡林郭勒河两岸牧草新鲜无污染,且有一种含碱性有机质。他掀起蒙古包的门帘,邀请我们入内。我第一次进入充满神秘色彩的蒙古包。</h3><h3></h3><h3> 我们围绕着矮桌席地而坐,桌子上依此堆放着黄油,奶豆腐,炒米和大碗的奶茶,蒙古包内膻腥味,奶茶气,云烟氤氲。由于牧区奇缺蔬菜,主妇拿出几根黄瓜拌了一盘凉菜放在我们的面前,吩咐我们吃菜。不一会一大锅热气腾腾清炖羊肉端了上来,主人从锅里取一段肥羊尾用刀切割一大块,双手一举递到我的面前,这是草原牧民对远道客人的尊敬,我按照牧区的习俗,将一大块羊尾放入口中,真是美妙无比的瞬间,羊尾即没有丝毫的肥腻之感,也没有膻腥之味。我还来不及回味呢,女主人就端着一碗酒,站在我面前唱道:草原和北京的道路长又长,比不上我们和客人的情谊长。我的妈呀,这碗酒足足有二俩,并且我知道这种酒是草原上常见的度数奇高,口感极差的名叫“烧刀子”的土酒,据称一瓶酒也仅四块钱。女主人不放下酒碗,我就要喝下去。我仰头大喊一声:走,接连两碗酒灌入口中。直灌得我胸口五脏六腹云水怒,就差一点昏头昏脑风雷激。</h3><h3></h3><h3> 入夜,我和包玉山的二哥一家人睡在宽敞的蒙古包里,他二哥酒后酣睡的鼾声如雷,响彻包内,而女主人则不停地起床照料忽明忽暗的炉火,不时的走出去探望一下自家羊圈羊群。草原牧民妇女的劳作很辛苦,不分白天黑夜,默默无闻地承担着一大家子的吃饱穿暖的活计,还要夜间起来喂养牲畜。我躺倒在几层羊毛毡铺垫的地毯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仰望蒙古包顶部开启的天窗,我发现草原的夜空十分的美丽,繁星点点,宛如缀满宝石的天幕,深邃,幽静,辽阔。八月草原上夜风还是很凉的,它不时的飘逸出花开花落的气息,飘散草原的暑热,同时也传来了牛羊反刍的咀嚼声,轻缓的犹如天籁之声在夜的草原回荡。</h3><h3></h3><h3> </h3><h3></h3><h3></h3><h3><br></h3></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