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文化下的艺术痕

Ella

张士放 写于2019.01.15

笃学笃行 怀璧其中

一一写在旅美画家

徐纯中中国画开展之际

我和徐教授是同时代的人。虽然出身不菲，但我们都落在社会底层。经过贫寒和受辱，折腾和不幸，风风雨雨，终于走出来了。

初识徐教授是在1989年。那时，我是记者，他是上海第一批56个归来本土的"海龟学子"之一。应市人事局和解放日报社联合推荐，我有幸采访了他。

那天，阳光正好。在复旦大学文博学院和相辉楼间的小草坪上，我拿出笔记本和提纲准备采访。但此位谦谦学子却说：我们可以聊天做朋友，但不接受采访。

理由呢？理由是什么?

不够好！没有突出成绩！他说，张爱玲曾言，出名要趁早。其实，我5岁时就办过画展，得到宋庆龄副委员长的夸赞。但这些年，在大学执教，在日本读博，根本很少时间切磋画艺，创造作品。所以，等有发韧一天，等有自已满意画作，也就是有厚积薄发的一天，你再采访我。好吗？

我很无奈。

沉黙。很长时间。为缓解尬尴，他突然问我，你知道法国昆虫学家法布尔吗？

知道呀，就是那个每天带着面包和水，趴在地上，用放大镜观察蚂蚁搬死蒼蝇的那个怪人吗？

噢，他是昆虫学家。一个生於田野，不知疲倦用田野实验方式研究昆虫习性，劳动，繁衍和死亡的大家。我想，从事绘画艺术，除了要有画家之眼外，就必须要有他那种心无旁鹜的精神。临末，他仍不忘法布尔，赞美了一下《蝉》，用四年蛰伏的地下苦功，换来一个月阳光下的歌唱。时至今日。他的话我依然深刻。

这是一个心思澄澈，心无芥蒂之人。绘画和教书是他唯一的出路和嗜好。徐教授是金牛座，因此，他常常不无揶揄地自嘲：像牛一样劳动，像土地一样贡献。确实，在画坛，他是一个志向高远的人。我对他有一种基本的信任，相信一个画家精神重心和人文气质是一个常数，无论世界如此喧嚣，无论世人如何聒噪，他总是一如既往，心平气静视作品为至上主义者。别看他外表儒雅，其实在散淡的内心里有野心，但此野心仅到作品为止。最大的野心便出画出最好最滿意的作品，这就是他纯粹的绘画立场。

他特别喜欢美国现实主义印象派画家萨金特，这位一生创作400多幅肖像画的大师，无视世俗的荣华，一心向着自已的艺术道路前往。他的画笔从不拘泥于传统的某种细节，光线明亮，色彩层次丰富，一切都是浑然天成，不露痕迹。所以留美期间，当画家陈逸飞无意中得到萨金特画册时，大家都像疯了一样，徐纯中至今回忆，讲他喜不自胜，每人每天排排坐吃果果争相阅读《少女与玫瑰》，《高特鲁夫人》。那些世界绘画的最高杰作，象淋漓甘露带给他一份洗礼一份催生。

他也特別喜欢写实主义田园画家米勒，他的《拾穗者》，《播料者》都有难得的质朴，纯真和人文色彩。他说，真了不起！最穷困潦倒的画家画出最温暖的画。

在艺术的探求中，徐纯中视野开阔，有视看的角度和高度。他去内蒙西藏，去瑞士挪威，游历了几十个国家和地区。强调视看是创作的全部，既是艺术，也是方法，既是创作出发，也是创作归宿。除此，他还广涉群书，熟读唐诗宋词，熟读世事交萦叠错历史。他说，画家捕捉到的除光线，阴暗，反射，轮廓，深度，色彩等外，还须有思索和文学功底。写实显示功底，绘画需要思考。在艺术的视看中，功底和思索同时启动，才能如华贵的双辕马车，轰然直抵目的地。

艺术需要观念解入。徐纯中认为画家应像哲学家一样，须担负起对世界对历史发言的责任。留美期间，他执教加州大学，每年有十万美金年薪，完全可过安闲舒适的生活，但他不忘初衷，胶着于历史的点，为了让子孙后代了解岳飞的《滿江红》，了解秋瑾的《秋风秋雨愁煞人》，了解文天祥的《过零丁洋》，他触发思绪，扛起责任，耗去十年时间，创作近100幅历史油画。以千古壮观的人物与景象有力地将儿辈们从理想化的世界中唤醒。

一个热爱精神事物的人必定是淡然于物质奢华的。徐纯中很喜欢"守望者"这个名称。他的全部生活是画画。这真象一个寓言。每天除了早上3千公尺的快走外，工作室就是他安身立命的灯塔。打开小冰箱，那里淡馒头花卷馒头便是他一天口粮；打开工作室边侧小房间，地下铺着瑜咖垫子，上面复盖薄薄小棉被便是他晚时的寝具。他像守护人，像苦行僧，白天黑夜统帅着画作，指点着画作。

徐纯中不媚俗不功利。在当今虚假铜臭的社会风气中，绘画者要迅速获得社会上的成功，通常有三个途经。

一是向大众献媚，通过迎合低俗趣味而成为大众偶象。如有的所谓画家，赤身露体滚一身墨，再往宣纸上一躺，墨痕即成墨宝佳品，对此徐纯中恶心不已，怒责这不是艺术，是江湖行骗；

二是向权威献媚，以非绘画手段赢得画界某些评委青睐，例如把有裙带关系的肤浅的画作任意拔高，胡吹乱棒。这於徐纯中而言，是一种人设的腐败，多半有政治投机之嫌，是横冲直撞，故弄玄虚的一场热闹和虚妄的游戏，毫无价值；

三是向金钱献媚，艺术市埸爆热，一些高价低质画品充斥市场，一钱障目，批量生产，甚至一些当官的用乱七八糟的大赛和评奖等牌子抓钱。此种商业行为是徐纯中不屑的。他有清醒的观察，嘲笑那些以神圣之居，过于自恋的人，宁願使自己的形象更唬人，也不願把作品画得更好的人。

他纯粹画画，自诩贫寒，但却有修身养性，慷慨大度的豁达，9:11事件中，他心甘情愿将画画所得的600万美元奖励全部捐献纽约灾区。汶山地震中，拍卖6幅油画，所得款项全都捐赠希望小学。为此，朋友们都很感动。而他却没心没肺地说，万花丛中过，片叶不留身。快乐是一种内心体验。在我的价值观上，珍惜内心的精神财富甚于外在的物质财富。！

这句话说得太好了，一个人活在世上必须有自己内在精神价值，才会活得有意义，这喜好完全出於他的真性情，而不是为了沽名钓誉之类的。

当然，对现实的思索，是徐教授的一贯。当社会一地鸡毛，棒哏木心先生，说是美国使木心成熟，欧州使木心超越，艺术家应不应该介入他们的时代时，徐纯中敢于质疑，敢于诘问，他说，这是一种没有底气的心理，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幼稚感和缺失感。这犹如初涉大海之人，面对大海以为是一望无际。其实，思考了，你才会知道除了开阔知识视野外，还要有尊重事实的思维方式。中国有5千年深厚的历史积淀，我们有智慧有勤劳，有唐诗宋词，有汉赋元曲，这基因难道还不够强大么？问他为何是这样想的？他哈哈一笑，我叫纯中，纯粹的中国人么！

刚刚开幕展上，我浏览了徐教授的中国画，那人物造型都源于生活，神形兼备，气韵生动，妙在似于不似之间。在构图布局上更是"疏可走马，密不透风“。我想这一系列有意存笔的中国国画与徐教授长期倒向迷人的老庄哲学有关，他信奉自然清静无为，信奉明睿智慧通达。"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亦如是"。

尝试中国画，其实是中西文化交融的一种智慧，一种体悟。60年油画，今尝试华丽转身。在这样一个大好日子里，我拿什么送你做礼物呢？我把我非常非常欣赏的罗曼.罗兰的话送给您：一棵树不会太关心它结的果实。它只是在它生命的液汁的欢乐的流溢中自然生长，而只要它的种子好，它的根扎在沃土中，它必将结出好的果实。

祝贺您，徐纯中，笃学笃行。怀璧其中！ 记者 张士放

徐纯中简介　

徐纯中，美国洛杉机加州大学终身教授，美国宝尔博物馆顾问，原复旦大学和上海大学教授，中央美术学院硕士，日本东京艺术大学博士，东华大学和美国UCLA博士生导师，中国炎黄画院院长。他在世界艺术史，文物史，比较文化学等研究上具有突出造诣，发表著作论文多种。2001年“9·11”事件发生后，徐纯中仅用了8天的时间便赶制出了3幅巨制油画，义卖所得600多万美元全部捐赠给了受害者家属。这在美国历史上，他第一次被庄严地授予了一名华人“美国英雄”的称号。2009年徐纯中被评为中国年度十大精英，2013年徐纯中在美国国会和联合国办展览、获得国会阿特密斯奖。

徐纯中曾就读于中央美术学院研究生，后又自费考入日本东京艺术大学和日本大学，专攻艺术和东方文物学。1989年到复旦大学文博系任教，发表多种文物历史著作。复旦教学十年后，公派教授到UCLA，定居美国20年。期间，他多次举办中外个人画展并获得数十种国际大奖，如美国州长奖、帕沙迪纳奖以及“世界五千艺术家”奖等。徐纯中还被邀加入美国油画会、艺术家联盟等重要主流艺术协会，并出任美国炎黄艺术家协会的会长 。

徐纯中师从关山月、杨之光、方增先、卢沉、周思聪、宋文治、魏紫熙等。几十年一直以从事油画历史画的创作为主，但他也没有放弃画中国画。而作为“业余”来画的国画作品，现在也集腋成裘、积稿盈筐。此次展出的国画凸显徐纯中重“外师造化，中得心源”的中国画创造方法，从而逐渐形成自己执象而求，刻画精到，气韵生动的独特绘画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