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盛开的菊花

荷风竹露

文/王济亚

菊花究竟在何时开，我并不十分清楚，大致知道是开在秋天，因有黄巢《赋菊》“待到来年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的诗句

深冬一场雪，使我想起多年前曾养的一盆盛开在三九天的菊花。

其实我并不太喜欢养花，常常是采取放任自流的办法，想起来才浇一次水，也许是这种并不刻意的态度，我养的花也自然随意，枝柯舒展，甚至形态奇特，而别有韵味。我养的一盆近二十年的君子兰，已完全失去了原有的规矩，叶子不是规整的重叠在两边，而是东西南北随意生长。绿绿的，圆圆的，一株还长成了两株，但并不独立，各自占着球形的一半，分而有合。开花也不同时。今年这株开，明年那株开，年年有花看。也许是我不抽烟的缘故，和我同时买来同样的花，唯有我的花，长的好，活的时间长。不抽烟，有好的空气，不喝茶，少了随意向花盆倒茶梗水。也有开玩笑者找我取经，其实我就是不经意和室内环境好，这或许就是我所谓养花还算好的原因。

我为此注意看过，爱抽烟的人办公室的墙，和我同时粉刷的，但墙要黄的多。有些养花过分捯饬的，反而把花捯饬坏了。今天换土，明天剪枝，还硬用外力把枝丫弄得虬枝横生，没有了自然的美。

说远了，回到菊花吧。那是一个沿子都有了残缺的花盆，长着三株小小的菊花苗，时常忘了浇水，更没有施肥。就象发育不良的孩子。菊花的叶子本来就有些泛白，水肥不足更显得没有精神。我记得那时是放在阳台上，时常也不注意，只是心里知道那个角落还有一盆花。天渐渐凉了，秋风时起，倒是时常惦记怕被风吹落砸到楼下的东西。

时值初冬之时，天冷了，才想起把花盆搬回家里的窗台上，底下是暖气片。也许是疏于管理，生长发育迟了半拍，屋外是冰天雪地，它得益于暖气，似乎渐渐有了精神。如同反季菜，打的是时间差，和众多的菊花不同时开，却有了另外的稀罕。窗外黄叶落尽，一片素色，菊花的叶子也显得苍翠了许多，凭添几许生机。三株小苗，并不一般高，一样大，错落有致。渐渐枝头有了小苞，浇水也就稍微盈心了一些，闲时看看，找根带钩的铁丝松松土。花苞越长越大，似乎略显纤细的枝干已不堪重负，渐渐弯了下来，这到增加了几分羞涩的神态，别是一番情致。

在一场大雪降临的日子，高的一朵先露出一点白芯，随后伸懒腰似的舒展。其他两株也如此，渐渐越开越大，就像魔术师手中攥的花，一层一层次第绽开，颜色不是那种纯白，是稍黄的奶油色，象涂了一层腊，温润如玉。花瓣是一缕一缕，尖头是小勺一样的凸凹弯曲，就像春天芨芨菜中一种叫着“油勺勺”的野菜的叶子。其实也如同少女纤细的手指，也更象于舞蹈家杨丽萍留有长指甲的指尖的诗情画意。也使人想起唐朝壁画富态美女指根肉肉指尖纤细的柔情。窗外白雪皑皑，琼枝玉宇，屋内菊花怒放，相映成趣，赏花而观雪景，是冬而有胜春之心境。

由此，也改变了漠不关心之态度，无事即近而观之，唯怕花开尽而凋落。其实，含苞待放是最好的，蓬勃而有生机，纯情而无娇柔之气。也会有很多期待，因为明天一定会更美。一朵一朵的开，一点一点的开，天天看，细细看。乐在其中。

那盆菊花确实开的好，特别是开在隆冬时节，可我写菊花，并不纯粹是因为那花的美丽和美丽的合时宜，更是因为花蕊中的蕴藏了另一番生命的涌动。

花开最初，是纯净的一色的绽放，渐渐在花蕊的柔嫩处，出现了不明显的黑点，且在增多也有些许的增大，我以为是天气冷或浇水不合适，造成花瓣坏了的黑斑，再仔细看那黑点不是完全的黑还在慢慢的动。我明白了，那是蚜虫，就是春天刚出的嫩芽上爬满密密麻麻的那种小虫，可在冬天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原本干净的花朵，突然有了难看的星星点点，就象白嫩的小姑娘脸上长出了一些雀斑。我本想泡些烟丝水灭虫，可第二天花朵里奇怪的出现了一只漂亮的七星瓢虫。我知道，蚜虫的天敌来了。屋外冰天雪地，在几朵花儿里，却是春天的故事。好奇它们来自那里。蚜虫还好说，它可能早早就潜伏在叶子里，可瓢虫呢，况且出现的如此及时。我仔细的观察着这有趣的生物链，花瓣自由的绽放，蚜虫随意的孳生，瓢虫尽享每餐，似乎是一个“和谐”的小天地。我在欣赏着这一奇景。

蚜虫确实少了起来。花朵的确不大，但对虫子来说还算是不小的天地。每天要好好的找，才能发现七星瓢虫的藏身之处。我并没有真正看见瓢虫吃蚜虫的场面，但蚜虫一天天的在减少。花儿又好看起来了。突然，我想到蚜虫没有了瓢虫怎么办？瓢虫对于蚜虫来说，是一个硕大的身躯，没有足够数量的蚜虫难于维持生命。我天天看还有没有蚜虫，天天看瓢虫还在没在。终于蚜虫没有了。瓢虫也找不到了，期待能够找到，又担心找到它，它又何以为生计。我怜惜起了七星瓢虫，三九天，它去了哪里？能去哪里。我在花盆周围找了好几天，那怕能看到它的残骸。但无踪无影。花依旧的开，依然的美。我心中却顿生怅然。瓢虫不仅美丽，同时也有很好的口碑和声誉，这也许是怅然其失去的缘由。工作的结束亦成生命的结束。可爱的七星瓢虫。花儿不久也就凋谢了。

看看窗外，雪在融化。演绎在花里的春天结束了，但不久人间真正的春天就来到了。

2019.1.15

图片来自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