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靠

蓦然回首

　　一场突如其来的流感，在周围肆虐了一圈后，终于找到了我。
十几个小时持续不退的高温，很快将我烧成了“虾米”。在家人的一再坚持下，我最终还是支撑着去了医院。
　　女儿一路小跑去挂急诊，先生泊好车后也急忙赶了过来。我蜷缩在急诊室外面的连椅上，耷拉着脑袋量体温。女儿看见，很心疼，说她爸爸: “你把我妈头抱着，她本来就头疼，那样更难受。” 先生是个老封建，无论在家里怎样当牛做马，出了门却从来都不跟我靠近。我怕难为他，赶紧摇了摇头。可是没想到的是，我马上接触到了一双温暖的大手，他轻轻地把我的头抬了起来，让靠到了他的身上。他紧挨着站在我的身旁，一手扶着我的头，一手拉着我的一只手。靠着他算不上壮实的腰身，我的心里却一热，眼睛随即也湿润了。
先生行伍出身，在家又排行老三，上有哥姐，我一直觉得他是个粗枝大叶、不会体贴照顾人的人，刚结婚那些年没少抱怨过。也因为我的抱怨，发生了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在部队时，我在他单位隔壁的中学教书。因为距离近，来回都是骑自行车上下班。每逢突然降雨，放学时校门口总会聚集了很多学生家长、教师家属来送雨伞。可是连着好多次竟然没人接我。又一次冒雨回家，我进门就抱怨，没想到人家却呵呵笑着说，这点雨算啥呀，天上下刀子，我们也该训练训练，该打仗打仗。我气得只能翻白眼。
　　话说说也就过去了，以后自己靠自己呗，还能咋样？
　　忽然一天下午，我上完课回到办公室，却发现他大咧咧地坐在屋里正跟我的同事们聊天。那身军装显的那么突兀，我有点不好意思，问他干啥来了。人家说，给你送伞啊。我看了看窗外的晴天红日，问送什么伞，又没下雨。人家却摸着脑袋说，刚才不是下了一阵儿吗，我怕你回家又埋怨我不关心你，赶紧请假过来了，谁知道等我走到这儿天又晴了。同事们都被逗笑了，我也笑了。
刚回到西安那年冬天，可能因为忽然换了个环境，我们一家轮换闹病。一次我在医院输液时，看到旁边的床位上病人家属用暖水袋给捂着输液管，就嗔怪坐在旁边的先生说，也不知道给我拿个暖水袋。谁知人家胳膊一抬，说，看，这比暖水袋热乎多了。我一看，差点笑喷，原来人家把长长的输液管一圈圈缠在他的胳膊上，又用棉衣袖子捂起来。
　　我免疫力弱，多年来很少发烧，偶遇感冒，也就是打打喷嚏流流鼻涕，自然体会不到高烧的痛苦。遇着先生感冒发烧，我最多也就是给弄点药，做做饭。他也皮实，从来不哼哼唧唧。我该上班上班，没多管过。这次我忽然高烧不退，整夜间不是冷就是热，一会儿要加被，一会儿又要揭开。先生忙坏了，一会儿送水，一会儿换药，还不停地用酒精棉帮我擦拭降温，几乎整宿都没睡。剧烈的头疼牙疼，折磨得我坐卧不宁。天明女儿起床，得知我发烧，又是一番忙乱。一杯杯水给端到眼前，一瓣瓣柑橘给塞到嘴里，脑门上冷敷的毛巾换了又换……
　　靠着先生，想到这些，我的心里暖暖的，有一会儿竟然忘记了病痛。
抽血化验，ct检查，进了医院就是这老一套。等结果的漫长过程中，先生一直自觉地站在我的身边，轻轻地抱着我的头，我也不再哼唧，只是安静地依靠在他的身上。女儿跑前跑后，俨然一个大人的样子。
　　时间教会了我们很多东西，风风雨雨中我们都在成长，无论大人还是小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