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钱老九

中华龙

<p class="ql-block">钱学予,外号“钱老九”,福建闽清人。</p><p class="ql-block">1937年阴历12月初七出生,刚过82岁生日。1955年3月入伍,曾任步兵91师政治部干事,当兵23年后,以副营职转业厦门市工会工作至1997年退休。</p><p class="ql-block">老钱有儿女各1,均已成家。现在,他已是四世同堂,曾孙刚满8个月。</p><p class="ql-block">钱老九退休金9000余,现与另一老人合住养老院一室一厅,每月费用4000多,剩余部分抽烟、喝酒、打麻将和零用。疾病主要是高血压,每天吃药,效果较好。近来自己感觉胸闷,怀疑是不是肺有毛病了,准备春节后到医院查查。</p><p class="ql-block">老钱年龄大了,但他脑子好,记忆力强,对部队的老战友们十分怀念,特别是原91师机关的同事,他个个记得贼清爽。</p><p class="ql-block">不信?您立马拨个电话试试!沒号码?15359866805、05928893289。</p> <h3>当年与老钱在91师机关共同工作过的上海战友们,对老钱十分想念。2019年4月26日,上海战友与老钱在厦门见面,陈建国战友代表大家带去了热情的问候和祝福。</h3> <h3>老钱设宴招待上海战友,原91师师医院司药、美女舞蹈家严晓玲教授(二排左)作陪。</h3><h3><br></h3><h3>闲话少说,坐好了您呐!钱老九的故事,下面正式开场。</h3> <p><b style="font-size: 20px;">一、《老钱与田鸡》</b></p><p>老钱,大号钱学予,当年九十一师机关上下人称“钱老九”。</p><p>老钱55年投身军旅,长年做文教工作,官没见长,年龄倒是一年大似一年了。看着别人当科长、当处长,他心里想“说不定哪天摔个屁股墩,你小子才知道当官不好玩呢!”还真让老钱说着了,他的科长郑疤瘌眼,后来因经济问题、男女关系问题摔了个大马趴,被一掳到底,成了平头百姓。</p><p>没有官帽子,应酬少,时间相对就多些。要问老钱有何爱好,那可多了去了。</p><p>六七十年代,物质匮乏,条件有限,没有现今灯红酒绿这一套,部队生活很是单调。可老钱是谁呀?!那是个能在苦中找乐的主,对他来说,打牌、下棋、玩球、打鸟、看书、闲侃、看电影,没有一项不在行。但他情有独钟的还是抓田鸡。</p><p>老钱懂田鸡、捉田鸡、吃田鸡,堪称一绝。世上之事,但凡做“绝”,就是达到了极致,就是无人可比。</p><p>七八月份的闽南,平均温度都在30度以上,插上的二季稻很快返了青。站在师机关家属宿舍门口,一望无垠的水稻田层层叠叠地向远方延伸,一直连接到十多里外的大山脚下。</p><p>晴朗的夜晚,蛙鸣声、水稻拔节声、和风拂过声拧在一起,好象正在弹奏舒曼的《田园交响曲》。经过小半年饱餐的蛙类,现在正是浑圆多肉之时。一个周六夜,老钱穿上高腰雨靴,手持四节二号电池的电筒,叫上三几同样装扮的小兄弟,提着铁丝笼子出发了。</p> <h3>来到田头,老钱总是点上烟,抽几口、听一阵。对没经验的人,蛙叫声最集中、最响亮的地方,肯定以为就是抓捕的最佳地段。老钱告诉你,错了。“呱、呱”叫成一片的地方都是小蛙,学名“中国泽蛙”,遍身翠绿,也有绿背褐纹的,善鸣、会跳,不易抓,一只半两上下,大都是骨架,没什么吃头。咱要逮的是“田鸡”,大家伙,学名“虎纹蛙”和“黑斑蛙”,每只小则二三两,大的半斤上下,它们叫声似狗,发出低沉的“嗡、嗡”声。</h3><h3>跟着老钱,循独特叫声摸去,“嗡、嗡”叫声越来越近,老钱按亮大手电,一道雪亮光柱聚在三米前的田埂处。</h3><h3>好嘛!一只浑身黑褐、皮上长有肉棘的大蛙蹲坐稻苗旁,老钱蹑手蹑脚轻声靠近,大蛙被刺眼的光亮晃得一动不动,如同中了如来佛的定身法。靠近大蛙后,老钱稍做停顿,右手闪电出击,五指好似龙爪钳鳖,一把抓在大蛙的中段,不停挣扎的四腿、雪白的肚皮、鼓起的大眼,近距离呈现在我们几个山东兵的眼前。</h3><h3>我想,老钱要是侦察兵,抓起“舌头”来,肯定一蹴而就,毫不含糊。在他的带领和示范下,三个钟头下来,笼子里已有十几只了,我们有些累了,老钱一声吆喝,大家鸣金收兵、打道回府。</h3><h3>第二天是星期日。中午,大家早早来到老钱宿舍,他爱人、在师医院当护士的洪义明泡好铁观音招呼大家,老钱腰围白布裙,忙着杀田鸡。</h3><h3>我近前一看,笼里的大蛙挤成一团,它们的腿部和身上,有的如同老虎皮上的纹路,有的则是黑色的斑块纹,“虎纹蛙”、“黑斑蛙”的大名,估计就是因此而来。</h3> <h3>老钱右手执一把利剪,左手抓住蛙背,从蛙腹入剪剖开,清除肠肚,剪去头和四爪,清水漂洗后一切六块,一只田鸡几分钟就收拾停当,十分麻利快!<br></h3><h3>老钱说,城里人傻,吃田鸡剥皮,实际带皮吃才更有味道;他还介绍,田鸡的吃法最好是爆炒红烧或是清炖煨汤,做田鸡不应放刺激性的配菜,嫩藕、冬笋、荸荠、土豆片都适宜,辣椒、芹菜、大葱则会掩盖田鸡的鲜嫩,油炸也会使田鸡肉收缩变老,影响口感。</h3><h3>我记得那顿午饭,老钱是空心菜杆溜田鸡、香葱炒鸡蛋、青椒焖肝尖、肉丝豆干炒榨菜,还开了二盒香菇猪脚罐头,喝的是师农场自酿的高粱酒。</h3><h3>姥姥的啊!说起农场高粱酒,度数之高,吓死个人,头遍蒸馏酒没勾兑过,足足85度,闻起来喷香,抿一点生辣,咽下去从喉咙到胃一线火。老钱有人缘,农场孝敬师领导总忘不了搭上老钱。</h3><h3>那天,大家吃得很多、喝得很多、聊得也很多。</h3><h3>老钱说,他从小就爱摸鱼捉虾,逮田鸡那是拿手好戏,昨晚不过是壁虎掀门帘——露一小手。大李开玩笑,钱大哥把自家县的田鸡捉净了,又捉到龙海县来,要不老钱家乡叫闽清呢!老于吐口酒气,拖着长音讲“人就是厉害,没有捉不到的,没有吃不了的。”</h3><h3>洪护士一边给大家斟满酒,一边开了腔,她说,动物界里肯定是人最能,但微生物界人还不能说全征服了,说不定哪天冒出个新病毒,就会像人类灭绝许多物种一样,彻底灭绝了人类!</h3><h3>一桌人听到小洪的高论,谁也没再作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感到被酒精烧红的面孔就像真的感染上了艾博拉病毒。</h3><h3>三十多年过去了,往事历历在目。回想当年一席谈,可以说,物种进化速度决定其在生物链中的地位,人类虽然眼不如鹰、鼻不如狗、力不如熊、寿不如龟,但他在以大脑为标志的综合进化水平上,远远超过了各种动物。人类掌握了工具,获得了自身功能可怕的强化,无敌于任何动物种群。</h3><h3>同样,人类社会中谁能执掌先进,谁就拥有话语权和领导权。不信?君请看美利坚搞的X37B无人空天飞行器、电磁动能炮二样新家伙,就会明白,不想当“田鸡”应该怎么办!</h3><h3>现今,程溪倒桥因建设发展,稻田已减少很多了,农田因过度使用化肥和除草剂,田鸡也很少了,老钱们就是来故地,也很难再露一小手了。</h3><h3>只是小洪当年的预言不幸中的,人们的疾病确实越来越多,越来越怪,病毒的变异远远超过医药的发展速度,在这样一场赛跑中,人和微生物(病毒)到底谁会是最后的赢家?!</h3> <p><b style="font-size: 20px;">二、《钱老九打狗记》</b></p><p>现在的生活,那是嘎嘎好,狗的待遇也随之得到提升。</p><p>城市里,满大街招摇过市的家伙们:高贵可人的贵宾、松狮、雪纳瑞,小巧玲珑的京吧、博美、吉娃娃,威猛昂贵的藏獒、萨摩耶、德国黑背,缤彩纷呈,光怪陆离,说也说不完。</p><p>宠物商店里,为狗吃、穿、玩的物件应有尽有;宠物美容院更是极尽能事,洗澡、修指甲、剪毛、吹风,一水的服务项目都快赶上人了!</p><p>您瞧,80后的MM,管狗都不叫“狗”了,叫“狗狗”,透着那叫一个亲热、妩媚;大款包的二奶、三奶和明媒正娶的贵妇们,更是嗲嗲地称狗们为“宝贝儿”、“乖儿子”,听到这种“嗲”音,那些从乡下进城打工、没结过婚的钢钢硬的男爷们儿,一准会从后脊梁头麻酥到腚沟子里。</p><p>中国七十年代农村的狗们可没这么幸运。那是一个物质匮乏、激情迸发的年代。</p><p>闽南天气热,夏天室外最高达40多度,冬天可以不穿棉衣。当时的福州军区,从来只发绒衣不发绒裤,为此据说还曾受到总后勤部长邱会作的表扬。因为穷、因为天气热,造就了闽南的狗两大特征:一是体瘦,二是毛稀。</p><p>那时的军营不比现在,没有围墙、没有电网,更没有监视器,老百姓可以直接挑着担子到连队卖荔枝、龙眼,也偶尔顺走几件兵们晾晒的短裤、背心什么的;兵们空闲了,也时常溜进小村子,说是逛逛、看有没有合适可买的东西,实际是瞧瞧大姑娘小媳妇,过过眼瘾,搞个精神会餐。</p><p>军民没有界线,村子里的土狗自然可以到处溜达;军营伙食有保障,泔水桶里时常有饭菜,土狗当然喜欢光顾军营了。</p><p>师机关里,最先瞄上这些到军营觅食的土狗,就是大名鼎鼎的“钱老九”。</p><p>提起“钱老九”,当年91师机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p><p>“钱老九”雅号钱学予,55年穿上二尺半,算得上老资格。东山岛高射机枪连出身当的文化教员,后来又到师机关当干事,二十几年军旅生涯,什么“长”都没捞上,四十大几转业地方时才是个“副营职”。但他从不怨天尤人,每天照旧“三个饱儿两个倒儿”,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天活受罪,快乐地混过每一天。</p><p>至于谁给他起了“钱老九”的外号,目前尚属争议问题。有人说是他的科长老郑,也有人说是当过新四军的师首长戴副政委,还有人说是宣传科的范科长,尽管冠名权定不下来,但可以肯定地说是领导给他起的,经领导嘴叫出,后被群众认可,而广为流传的。</p><p>为什么叫“老九”,而不叫老三、老四或老七、老八呢?</p><p>大背景是这样的,文化大革命定了八种专政对象:地主、富农、反革命分子、坏分子、右派、叛徒、特务、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地富反坏右叛徒特务走资派);知识分子也臭了,但只能排在第九位,所以又称“臭老九”。老钱当了十几年文化教员、文体干事,在七十年代初中生都不多的部队里,算得上知识分子吧。另外一件事,也加深了这个外号的传播度和知名度。</p><p>师里排演革命样板戏——《智取威虎山》,有次演出,正角杨子荣吃多了凉拌猪头肉一劲蹿稀上不了台,老钱救场如救火,化上妆,戴上大皮帽、套上虎皮背心羊皮大氅就上了台。</p><p>那位说,老钱行吗?</p><p>告诉您,这台戏从选人到排练老钱一手经办,唱词唱腔早就烂熟于心,加上老钱天生一副好嗓子,一个亮相就博了个满堂彩,一句未完掌声、叫好声响成一片,整个爆了棚。台下官兵开始以为是外请演员,看了一阵觉得脸有点儿熟,正议论着呢,不知谁喊了一句:他是钱老九!戏也刚好演到座山雕和八大金刚对着被封为威虎山“老九”的杨子荣高喊:老九不能走~~。哄!笑声骤起,满满的礼堂如同滚油锅里泼进一瓢凉水——炸了!。</p><p>从此,“钱老九”的称呼算是板上钉了钉,91师机关上下有口皆碑,弄得军机关和友邻部队不少人也都知道。</p> <h3>言归正传,还说狗。</h3><h3>老乡家的狗属自繁自衍,与现今流浪狗无二。谁也没把它们当回事,哪家也没列入家庭财产,当作“宠物”。有一、二只土狗摇摇尾巴,在桌旁转转,自当家里多个活物,增添点儿生气,十天半月没回来也不会有人去找去问。邻家母狗生了,想起的再抓一个回来养就行了。福建多山面海,当地人喜欢吃海鲜、鸭子和猪肉、羊肉,唯独不怎么吃狗肉。如果换在江西、贵州或是延边、山东那些地方,是轮不到钱老九打狗的。</h3><h3>老九打狗多半是为了玩,少半是解馋。他找漳州体委的朋友借了一支崭新的小口径步枪,要了100发子弹。拿回枪的那天,他在宿舍门前一边擦拭挂满烤蓝的枪身,一边对俺说,“这种枪最大射程一百二十米,有效距离三十米,后坐轻、枪声小,铅制弹丸侵彻力适中,打狗最合适。如果是军用枪或是汽枪,好比牛刀杀鸡、餐刀宰猪,不合用。许多人以为,吃狗只宜在冬季,实际做得好,一年四季都可食用。”</h3><h3>因工作忙,半个多月没见着钱老九了,听说他颇有斩获。</h3><h3>一个星期日午饭后,俺去找他侃大山,刚到门口就见他提着枪、拿着卷成一筒的麻袋走出来,拉上俺说:“打狗去,叫你开开眼”!</h3><h3>顺着机关家属宿舍的小路,我们来到食堂后面小山坡上,他选择一棵大桉树下长满灌木的土堤,居高临下,二十米处正是机关食堂墙后的泔水桶,没有任何遮蔽物,视界开阔清爽。因为是午饭后半小时了,用餐人员已经散尽,火头兵们打扫食堂、洗涮锅具、清理剩菜剩饭还在忙活。我们将麻袋铺开,坐在树阴下,老九拉开了话匣子。</h3><h3>“狗很精。尤其流浪在外、被人欺负过的狗会时刻保持戒备心理,看到人们手里拿着棍棒、弯腰捡东西、甚至注视着它,都会高度警惕,逃之夭夭。狗命大。只要当时没打中脑袋和心脏,都不防碍它逃跑,一条腿断掉,三脚着地跑得更快。”</h3><h3>说到这儿,钱老九露出顽皮的笑,看着俺问:“听过‘狗腿子’的传说吗?”看俺摇头,他接着说,“过去有个大地主,穷凶极恶地盘剥农民,手下有个流氓打手,专为地主干坏事。一天,打手去农民家逼债,农民忍无可忍,群起攻之。打手的腿被打断了,狼狈爬回地主家。老地主看到他的败落样,想到没腿今后不便帮自己讨债了,遂下令将家里养的看门狗的后腿取下,给打手接上。流氓打手接上狗腿,跑得更快,为虎作伥更猖狂了,后来人们都管帮人作恶的家伙叫‘狗腿子’。可是,没了后腿的公狗天天趴在地上,没法再咬穷人了,地主又叫人用泥捏了腿子接在狗的身上,狗有了腿,又能跑跳、咬人了。很多人奇怪,狗尿尿为什么要抬起后退,其实很简单,就是怕湿了用泥捏的后腿呀!”</h3><h3>看俺将信将疑的笑,老九站起身,向四下张望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动静,坐下又侃开了。</h3><h3>“土狗在外,很少处于静止状态。打运动目标,关键是掌握提前量,确定瞄准点。子弹飞得再快,离开枪口到达目标,也是需要时间的。目标如果运动,没有提前量,绝对无法打中。有两种具体打法:较常用的是‘待机’法,就是选择目标必经前方据枪构成瞄准线等着,根据目标移动速度果断击发,如果打中速跑动的狗,小口径在30米距离必须提前半个狗体。再是‘追机’法,直接按提前量构成瞄准线,并与目标同时移动,在移动中适时击发。”</h3><h3>打扫完毕的食堂,安静了下来。太阳把地上的一切晒得都疲倦了,只有树上的蝉高一声低一声地鸣叫着。</h3><h3>“钱大哥”,俺是小字辈,在师通信营当排长,自然不好叫他“老九”,“你咋知道这么多”?</h3><h3>“在东山岛,我在高射机枪连呆了好几年,打飞机、打伞兵都练过,那些都是移动目标,且速度快,距离远,不易捕捉。实弹打过拖靶和空飘气球。12.7毫米口径的高射机枪,打起来,咚咚咚、咚咚咚~~~,枪口喷火,弹壳飞溅,震耳欲聋,老鼻子过瘾了。”</h3><h3>“五十年代海峡两边真打炮,后来改打宣传弹,再后来就改放气球了。有一年秋天,东南风开始刮了,正是老蒋放气球的时节。上面紧急命令,对空飘气球进行火力拦截。我们连火速进入阵地,退去枪衣,架好枪身,挂上弹链,严阵以待。</h3><h3>十五分钟后,星星点点大约十来个气球飘到我们阵地上方,连长是山东大汉,身高一米八五,脾气火爆,张口闭口“奶奶地”,外号杨二楞子,平时最崇拜梁山好汉鲁提辖,在连里威信极高。他一声令下“奶奶地,打!”我们九挺高机同时开火,一个齐射就打下来3个。”</h3><h3>“你问气球啥样?干什么用?”老钱比划着说,“它就是孔明灯,上面用经过特别处理的绸布做成罩筒,下面有一个烧煤油的装置,靠热气升空。下面系着一大袋东西,主要是老蒋的像章、宣传台湾繁荣的传单、驾机驾船携械投台的黄金赏格、印着标语口号的背心、还有贴着‘大陆灾民救济总署、随捡随吃’字样的饼干、罐头,最可气的是叛逃飞行员所谓美好生活的照片,这些家伙太无耻了,我们的特工应该摸过去,先把这些叛徒干掉!”</h3><h3>老钱眼里冒出愤怒的火光,攥紧的拳头重重擂在土堤上。</h3><h3>“这种孔明灯式气球,续航能力特强,顺风一直能飘到新疆、云南。那天,我们打掉14个气球,是拦截行动中打下最多的,受到指挥部通令嘉奖。</h3><h3>杨连长高兴地叫给养员去镇上买肉犒劳大家,无奈全包圆了也只买回九斤半猪肉,连长只得又下令把伙房养的大黄狗杀了,与猪肉炖成烂熟的一锅。</h3><h3>炊事班长江西永新人,烧狗肉是个里手。那天是我帮的厨,杀狗煮肉从头干到尾。晚上,全连饱餐‘一锅烩’。猪狗交融,相辅相成,满屋子弥漫着馋人的香味。兵们谁也顾不上说话,大口嚼着肉块,白面馒头沾肉汤,吃得别提多棒了。</h3><h3>据说,当晚就有好几个小子流了鼻血,有的半夜还走了一把火。可见狗肉火力之猛啊!”</h3> <h3>说到这儿,老九伸头朝下一看,随即按着俺趴下,俺看过去,一只黑色土狗一溜小跑朝食堂奔来。老九拉开枪栓,将子弹放入膛中,推上枪机,据枪瞄准。</h3><h3>黑狗一边跑一边左右张望,离泔水桶十余米时站下不动了。俺催促老九,“快打!”不料声音过大,狗往坡上看了一眼,撒腿就跑,只听“啪”的一响,黑狗打了一个滚,不动了。“打中了”,我高兴地喊着站了起来。老九纹丝不动,瞬间又压上一发子弹。说时迟,那时快。黑狗一个鲤鱼打挺,又站起来,弓身往前急弛。不出三步,“啪”,老九又是一枪,狗的跑姿立马定住了,惯性将整个狗身抛向二米开外。</h3><h3>这时,钱老九站起身,点上一棵烟,持枪拍净沾在身上的浮土,俺提着当坐垫的麻袋,一起走下土坡。<br></h3><h3>两枪全打中了,一枪命中脖颈,一枪命中上脑。看着淌出鲜血、将地面染红,一动不动、侧卧在地的精瘦黑狗胴体,老九说,“本来一枪就能解决问题,你一喊,狗一惊,自然退着跑,瞄准前腿上部心脏方位那枪,就打在了脖子上。我料到它不会死,才又做好准备,补上一枪,否则它会借我们起身时,跑得无影无踪。”</h3><h3>用麻袋装上狗,手感告诉俺,它不过十三、四斤重,送到老九家,老九要俺留下等吃晚饭,尝尝他做的红焖狗肉。俺告诉他,下午连里要到菜地组织生产评比,非得回去,以后再来打扰。</h3><h3>不久,钱老九受上级指派,去龙岩支左。半年后,俺调到江西省军区司令部工作。从此人各一方,再也无缘听老九神侃,也无缘品尝他的红焖狗肉了。</h3><h3>又过了一年多,军区集训,在福州梅峰宾馆,碰巧遇到91师篮球队的李保平。老朋友见面分外亲热,聊着聊着就聊到了钱老九,就聊到了钱老九打狗,就聊到了钱老九的“红焖狗肉”。</h3><h3>保平翘着大拇指说:“那真是一绝。你小子没吃过老九炖的狗肉,遗憾去吧!”</h3><h3>他咽下嘴里的口水,接着说,“半年前,东山岛搞渡海登陆演习,来了好多开国老将军。演习结束后,在倒桥91师招待所落脚,老将军里不少是江西人,爱吃狗肉喝茅台。师里上下一通忙活,什么都齐了,就是做出的狗肉炖不烂、有骚味,从漳州请来的大厨急得抓耳挠腮。</h3><h3>师后勤部长发话,快请钱老九出山操勺。通信员狗颠屁股一溜烟奔到老九家,老九抽着烟,不慌不忙来到招待所后厨。”</h3><h3>“老九到后,叫厨房人员列队站好,他队前动员:老将军百战沙场,个个都有战伤,个个都是英雄,根在人民,功在国家,一定要让他们吃好吃满意。大家精神饱满,齐声回应。老九指挥若定,一应厨师如小学生听令。</h3><h3>他吩咐人速去乡间买来半年左右的二条嫩狗,杀死后去头去尾去四爪,抬上灶头,用火苗灼尽狗毛,开膛破肚,连皮带骨剁成寸宽肉块,狗下水老钱也不让丢,切好洗净,都放入清水浸泡,这时他从包里掏出带来的永春老醋,往水中倒入少许。</h3><h3>二小时后,捞肉漓干,油锅烧至八成,将狗肉下锅过油,一分钟捞起,清锅后再放适量新油烧滚,加葱姜蒜炒香,倒入肉块爆炒几个来回,取闽西黄酒整瓶倒下,直到黄酒没过肉块,同时将装有肉桂、陈皮、花椒、大料、甘草、香叶、干辣椒的纱布袋放入,盖锅盖大火煮半小时改小火炖半小时。</h3><h3>这时,从锅里升腾而出的水汽,已是混合了奇异肉香的仙气了。俗话说,‘狗肉滚三滚,和尚坐不稳’。而钱老九的狗肉,恐怕会让饕餮者闻之欲断魂。老九打开锅盖,用马勺将狗肉平均舀放进十个沙瓿,加水、适量酱油红糖和盐后,盖好依然放在小火上煨着入色、收汁。”</h3><h3>“晚饭桌上,老将们依次而坐,加上随从、工作人员整五桌。凉菜除外,六菜一汤,五个热菜都端了上来,酒也喝得差不多了,老九一声令下:“上狗肉”!</h3> <h3>饭桌上,只见沙瓿盖子一揭开,老将军们立马兴奋起来,夹起油红闪亮的狗肉块放入嘴中嚼过后,这位说‘又吃到三次反围剿胜利后,在吉安过年吃的狗肉了’;那位说‘91师做的狗肉和杂碎,色佳、肉烂、皮糯、味道足’;还有的说‘谁讲狗肉上不了席?!91师的狗肉菜上国宴没问题,外国武官尝尝咱们的革命菜、战争菜,恐怕对中国历史都会有新认识’。</h3><h3>一瓿吃完,将军们意犹未尽,老钱及时指挥端上第二瓿,老将们吃着红焖狗肉,睹肉生情,他们眼前浮现的一定是金戈铁马、生死冲杀;老将们喝着贵州茅台,酒发豪情,他们肯定又会看到遵义会场中的拨乱反正、曙光再现。一人低吟引得大家齐唱,餐厅里响起《十送红军》委婉、凄美的曲调,每个将军都很激动、都很真情。整个晚餐持续了二个多小时。”</h3><h3>“最高兴、最得意的当属师长、政委了,晚饭后,显然喝高的他们,攥着钱老九的手,连声夸‘好、好、好!’</h3><h3>平时左得很,曾在研究干部使用时,认为老九‘太吊’,放放再说的师政委,这时竟然拍着老九的肩膀,操着浓重的胶东口音,嘉奖似地说‘伙计、我说伙计,以后好好干’。”</h3><h3>“这次鼓励,扎实让钱老九振作、自律了十来天,早睡早起、按时上下班、学习积极发言,但没长性的老九,不到半月终于又丢掉假象,依旧玩牌、打狗、捉田鸡、睡懒觉了。”</h3><h3>再后来好多年,朋友告诉俺,“师后勤部军需科有个助理员,摆饭局请老九吃饭,专门为请教‘红焖狗肉’的秘方。老钱知识产权意识不强,借着农场特制无勾兑85度高粱烧的酒劲,摆开了龙门阵。”</h3><h3>“钱老九对他说,我的红焖狗肉有六大诀窍,首先是选狗仔。养过狗的都知道,狗长一年相当人长七岁,狗长七个月就停止长个了,所以半年左右的狗,吃口最好。太小没嚼头,太老咬不烂。</h3><h3>其次是连皮宰。狗肉带皮香。狗皮完全是胶质,吃起来弹牙、补气。</h3> <h3>第三是醋去骚。永春老醋与山西陈醋、镇江香醋、保宁药醋并列中国四大名醋,清水浸泡狗肉块后,用永春老醋杀骚去腥是绝佳的,并能分解肉里的氨基酸、蛋白质,有助消化。</h3><h3>第四是肉过油。狗肉都是红肉,没膘,不过油吃起来‘柴’,看着也不亮,使热油一蹭,肉就精神了。狗下水、狗杂碎是好东西,有滋阴壮阳功能。</h3><h3>第五是火候准。一小时内大火小火各半,焖在沙瓿里入味深回味久,上桌还好看不易凉。</h3><h3>第六是佐料齐。特别是黄酒、肉桂、陈皮、干辣椒四样,绝对不能少。黄酒去骚增香添味,是个宝。盐、红糖、酱油一定要最后适量放。”</h3><h3>“听说,请老九吃饭套磁的家伙,85年大裁军转业回了南昌。九十年代后期,在八一大道最繁华地段与人合开了一家高级酒店,1888元的招牌菜就是‘皇家秘制红焖狗肉’。</h3><h3>金碧辉煌的大厅正墙上,用拳头大的字写了好长一篇文章,说这道狗肉菜,来自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的原配马秀英马大脚她爷爷的老妈,朱皇帝就是靠着这道红焖狗肉团结了徐达、汤和、常玉春、蓝玉等猛将,聚集起李善长、刘伯温、宋濂、叶琛等能臣;就是吃着这道红焖狗肉西扫陈友谅、东灭张士诚,最后推翻元朝蒙古人的统治,定都石头城的。</h3><h3>还说,朱老板称帝后,一度变心,要休马大脚。马皇后亲做红焖狗肉,朱老板想起当年落魄时,马家对他的恩德,通过批评与自我批评,夫妻举案齐眉,重修于好。</h3><h3>酒店每个高档包间里,都装饰有二具造型逼真、呲牙咧嘴、真狗大小的纯铜镀金猛犬雕塑,墙上还挂着整张鞣好的上等狗皮。</h3> <h3>“据称,当年江西善书法、会捞钱、喜风流、2000年妇女节被杀掉的胡长清胡巡抚,就常在此摆宴吃喝,并在笑纳十万元润笔费后,挥毫提写了店名。酒店以最快速度制成巨型金字牌匾,燃放鞭炮、敲锣打鼓挂上门楣。胡巡抚出事被双规后,酒店又以更快的速度摘下牌匾,以示清白无垢。”</h3><h3>最近,在网上看到一组钱老九生活照。年过七十的老九,真老了!</h3><h3>俺猜,现今使老钱郁闷的事就是当年操高机、端小口径、耍笔杆、抡马勺、健步如飞的胳膊腿有些木纳、不大听使唤了;</h3><h3>再一个让他郁闷的事,恐怕就是始终看不懂经自己研究、炮制的红焖狗肉如何就与明朝宫廷菜、皇家的宫闱秘史扯上了干系,越来越看不懂吃饱狗肉喝足啤酒后“真爽、很Q、太给力了”满口网络语言、飚车肇事的富二代和官二代,更加看不懂“爱狗不爱人、笑贫不笑娼、钱到路路通”的那些社会现象了。</h3> <p><b style="font-size: 20px;">三、《侃侃钱老九》</b></p><p>你问我认识不认识钱老九?告诉你,老熟了!当年我们都在91师机关,他在政治部,我在司令部,每天都见面,住的宿舍又很近,你说熟不熟?!</p><p>老钱名字叫钱学予,外号“钱老九”。至于说谁给他起的外号,他自己恐怕也难说清楚,老战友们也掰持过,但没有一个明确的定论。</p><p>有的说是戴廉副政委,的确,当年老钱与戴副政委走得近,经常你递我根儿烟、我抽你根儿烟,一聊就是小半天,戴廉喜欢看篮球比赛,老钱在戴副政委面前无拘无束。但我认为,当过新四军的师首长给机关干事、自己的下属起外号,好象有点不靠谱儿。</p><p>还有的说是宣传科的干事黄发秋、刘如光、陈国元、胡桂元几个起的,可能性也不大,这几个弟兄倒是常跟老钱逗着玩,脑子也精,起个外号肯定不费劲,但老钱资格老,宣传科的弟兄对老钱还是挺尊重的,不会这么去叫他,就是起了这个外号,也会因为当时人微言轻传不开叫不久的。</p><p>大家判断,起外号最有可能的是组织科长、老钱自己的科长郑细曾,郑科长从31军政治部下来的,每天也是香烟不离手,经常与老钱不分彼此,吃吃喝喝。老钱常年搞文化工作,沾知识份子的边,又分工组建样板戏《智取威虎山》演出队,“老九”就是这么叫上的。</p><p>关键是,当时政治部机关从军里下来的还有:范仕葆科长、陈才顺科长,他们几个容易团在一起,郑细曾这么一叫,老范、老陈跟着喊,可别小看几个中层干部的能量,一下不传开了才有鬼呢。你说这个判断对不对?</p><p>给老钱起这个外号并没有恶意,就是叫得顺嘴、贴切,老钱自己也欣然接受了,有人当面叫他,他也不恼也不急。还甭说,“钱老九”这三个字,挺响亮,挺风趣,比“钱学予”好记多了,一下就把老钱的精华浓缩住了,刻画的入木三分。</p><p>后来,大家“钱老九”叫熟了,机关公务员以为老钱名字就叫这个,以至闹出“领导要公务员通知钱学予开会,公务员反问:钱学予是谁?”的笑话。所以,现在演员、作家想窜红,挖空心思起了注如“刀郎”、“老鬼”、“老狼”、“黑鸭子”这样的名字,那都得算是跟在“钱老九”屁股后面学的。</p><p>老钱这个外号,当时上下都知道。31军和福州军区机关认识不认识的都听说91师有个“钱老九”,友邻部队和地方不少人也久闻大名,自己师里下属的部队就更不用说了,主要是老钱经常带着师蓝球队满世界比赛,你想想看,这么折腾,知名度想不高都不成啊!</p><p>老钱是个好人。好在哪啊?人实诚,有才气,讲义气,不害人。</p><p>他老家福建闽清,个人历史清楚,1937年生人,55年入伍,78年转业,97年退休。他长条脸、小眼睛、瘦高个、嗜烟酒,喜欢玩、爱交际,关系广泛、人缘不错。</p><p>他办事十分认真,组织篮球队,在31军范围里比赛,“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灭一双”;在福州军区和闽赣两省,也是“腿杆子上绑大锣——走到哪响到哪”,得了不少荣誉。</p><p>组织演出队,师医院那帮高干女孩儿,师长、政委都不躇,就是服老九,被老钱调理的风声水起、葵花向阳,一出《智取威虎山》红遍闽南大地,他带的91师演出队,到哪个县都是夹道欢迎,万人空巷。</p><p>老钱一手好字,既有柳宗元风骨,又沾颜真卿韵味,写出来就能当字帖。让现在这帮大学生看了,不少就得自己先找个地洞钻了,真得羞愧死。</p><p>老钱擅长烹饪,闽菜是他的拿手好戏,后来据说又学了川菜、淮扬菜,达到了等级厨师水平。看人会不会做菜,只要看刀工和颠勺就能心里有数,老钱一把刀使的,如同调酒师耍冰筒,让你眼花缭乱,切丝切块刀声快慢相济,切出来的东西粗细均匀、大小相等。</p><p>颠勺老钱太能了,手使巧劲将炒锅一晃悠,一锅子菜上去一条线,回来全都在,好象玩杂耍。闽菜里,他做的海蚌汤、清蒸海蛏、荔枝肉和牡蛎煎,堪称一绝。</p><p>老钱心胸开阔,遇事看得开。这可能与他年幼失父母,较早进入社会有关。他也是抱着一腔热血参军到部队的,初中毕业,在当时部队里就算是文化高的。所以入伍后一度发展不错,几年就提了干部。</p><p>可从64年后,老钱的时运就不济了,14年干事一直干到转业。说真话,在部队干,有几个人不想当官?可以说,想当官是绝对的,不想当官是相对的,官越大越想当官,要不怎么理解林副主席呢?!</p><p>拿破仑有句话,“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人家一下子就把问题讲到家了,我们这里还揣着明白装糊涂,羞羞答答地用“进步”、“好好干”、“挑重担子”等来遮掩、暗示。</p><p>老钱不受重用,真的没一点想法?我认为,不可能,除非他精神有毛病,要不就不是个男人。但人家就是不用你,不提拔你,还说咱干不了。没用怎么知道干不了?!实际上,论思路、论能力,老钱不比政治部那几个科长差一分一毫,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p><p>不用就不用吧,想想看,朱老总多少年靠边站?粟裕多少年不受重用?!更不要说那些被批被斗,最后离开人世的开国将帅们了。老钱想开了,想明白了,拿得起放得下,照吃照睡照说照笑,他没有一点儿愁模样。所谓“能伸能屈大丈夫”,一生笑对坎坷路,确实是老钱的真实写照。</p><p>这么好的人,怎么不提拔?那你得问当时的师长龚福先、政委宋仁和,还有政治部主任董国儒去。我们现在分析起来,原因不外乎这么几个:</p><p>一个嘛,老钱总干溜边儿的事,没入主旋律。部队政治工作为主的是思想教育、党团建设、理论学习、干部配备、安全保卫,你天天带演出队、篮球队再辛苦、再能干,也难入领导的法眼。</p><p>再一个嘛,老钱比较散漫,喜欢自由自在地过日子。当年机关集体活动很少见他参加,业余时间,经常见老兄在宿舍又是炒又是煎的,开小锅灶,还时不时聚一帮人吃吃喝喝,搞得动静挺大。他打没打过狗,会不会烧狗肉,咱没看见,但下稻田地捉田鸡、用气枪打鸟打老鼠,那是经常的,没一点儿假。</p><p>第三个嘛,老钱年龄渐大,职务偏低,以后部队层层强调“选青”,大力提拔年轻、优秀干部,还规定了一些“死”杠杠,老钱既不年轻,领导也不认为优秀,就这么搁下了。</p><p>至于你说,老钱是由于没背景才得不到提拔的,我不这么看。那个年代,干部的组织观念、原则性还是很强的,没有“使钱”、“买官”这一说,91师领导大部分是山东人,地域观念不可能完全避免,但在干部任用方面并不凸显。蔡如流从团副政委一下当了师副政委,进了91师领导班子,他就是农民出身、广东肇庆人。</p><p>客观地看,老钱军旅生涯还是比较幸运的,特别是与洪义明结婚后,小洪调到了91师医院,两人出双入对,师机关有多少人羡慕啊!我们司令部工兵科副科长的宿舍就在老钱家上面不远,他老婆精神病,每天不管孩子,家里经常搞得乱七八糟,下班回家也吃不上饭,讲起来就唉声叹气,无可奈何。</p><p>小洪在师医院当护士,长相一般,但为人厚道、温柔。特别是两人都是军队干部,老钱行政21级,月薪72.5元,小洪23级54.5元。</p><p>那位年轻人还别撇嘴,当时是什么物价?计划经济,多少年物价都不带涨的。生活必须品都是以毛和分计价,鸡蛋5毛来钱一斤,猪肉7毛8一斤,荔枝1毛7一斤,菠萝1毛3一斤,还真没地方去买股票、买黄金、买房子和汽车。他俩的工资加起来近130元,相当一个13级的师职干部,绝对花不了。</p><p>要知道,那会儿毛主席也就挣个三、四百元。更主要的是,部队基层干部结婚后,往往牛郎织女,一年见一两次面,平时干靠旱死,探家一月涝死,几个钱全铺垫在来往路途上了,老钱就不存在这个问题,小日子过得挺顺,你说幸福不幸福?!</p><p>人活一辈子,起决定作用的还是人生观、价值观。活着为什么,一直是人们思考的问题。有的人活着就是为当官,有的为发财,有的为名气,有的为权利,有的为信仰,还有的为快乐和实在。我认为,老钱就是为后一种。</p><p>91师机关同期同事里,后来不少人当了高官,如文可志当了安徽省军区政委、刘如光当了第二军医大学副政委、刘璞当了南京军区联络部部长、汤光鸿当了南京政治学院训练部副部长、陈国元当了上海锦江集团党委书记••••••,但当官有当官的不易,要应酬、要进文山会海、要说场面上的话、要看上级的脸色、要处理同级的关系、要照顾下级的情绪,劳命费神太不安生。</p><p>再说官能当一辈子吗?总有下来的那一天吧。</p><p>歌词唱:“不是我不明白,这个世界变化快”。世界无时无刻不在变化,不变的东西只有二个,一个是物质能量,物质形态在不断发生变化,但它的能量是永远守衡的;另一个是规律,谁也不能创造规律、改变规律,只能发现它、认识它和遵循它。</p><p>老钱对这两个东西都看明白了,反正物质不灭、规律不变,着急也没用,生气也没用,不如活得开心、自在、真我,认真、踏实地过好每一天,感受到人生每一天之中的美好。</p><p>七、八年前,老钱爱人小洪因病去世后,老钱对人生更加淡定。在物质生活上,他要求一点都不高,退休费不算多,生活够用了。每天几个家常菜、或米饭或面条、一包香烟、几杯老酒足已。</p><p>不为下辈操心,不让钱财所累,不受疾病折磨,他就像坐在社会大舞台下的一名潇洒看客,慢条斯理地摇着扇子,跷起二郎腿,静静地注视着川流不息的红男绿女,品评着生旦净末丑的表演。所以钱老九活得不累,活得滋润,活得有味道。</p><p>我虽然与老钱不错,也在厦门住着,时常见面。但绝对没有半点儿美化钱老九的意思,都这么大年龄了,他也用不着别人吹他,我也犯不着拍他,咱实话实说,就是讲个实在事论个实在理儿。</p><p>最后,我再跟您说一句:今后给自己鉴定写缺点时,写什么千万都不能写“有时有急躁情绪”。</p><p>你想,有些人四十多、五十岁、六十岁就走了,正当年富力强的,你急什么嘛?!跑官急、抢项目急、结婚急、出国急、买房急、堵车急,难不成进八宝山也急?!看来急躁情绪真的害死人。</p><p>告诉你,老钱就不急!他一点儿都不急!!他真不急!!!</p> <p><b style="font-size: 20px;">四、《再侃钱老九》</b></p><p>自打武阳滨先生写了关于钱学予(钱老九)的报告文学《孤奋》一文后,老钱的知名度如同内部股的行市,不断攀升。</p><p>武先生的眼光好、文笔好,文章出来后,引起各方广泛关注,有网友写长联赞曰:</p><p>“独一妙笔走龙蛇写尽寻常人间事增添八闽风采凝聚福建豪气真好,</p><p>神兽华章飞虹彩描完浩瀚世上情广布四海佳音振奋中国精神倍棒。”</p><p>武阳滨先生的网名是“一兽”,长联巧妙将其名嵌入,又给予武先生高度评价,可见作联之人也算得是文采飞扬之辈了。</p><p>武先生笔下的钱老九,一生平凡。</p><p>我把老钱一生经历概括一下,大致可分为四个阶段:16岁前在家乡闽清成长读书,55年到78年的23年在部队基层和91师机关担任文化教员及各种干事,以后19年转业到厦门总工会工人文化宫工作,1997年退休后在厦门做一点闽清同乡会的杂事。</p><p>从老九阅历中,不难看出两点“平凡”:他工作的范围没有出过福建省,并且大多在闽南漳厦三角区一带;他没有在关键岗位工作过,所在单位也没有一个是要害部门。</p><p>再翻翻老钱的档案、看看他的现实状况,又可以发现四点“平凡”:</p><p>首先,他没有当过“官”,虽然在部队熬了个副营职干事,武阳滨先生介绍说,那还是经师长任金贵“关照”,在转业前给“意思”的;虽然到厦门总工会后,领导与香港企业家合作,联合建立公司,算作总工会下属的“三产”,并封老钱当了个什么副经理,说穿了也不过是“弼马瘟”一类的角色,现在市面上“董事长、董事局主席、总经理、总监”都臭了街,谁还会在乎一个经理?且不说还是个“副”的呢?!</p><p>其次,他没有职称。文化工作早就列入评审专业技术职称的范围,文学创作、体育教练、文艺表演系列等都有高、中、初级职称,有的文化人还一劲儿起哄,要效法科学院、工程院的样子,成立文学院,指望再混个“院士”干干。钱老九兢兢业业搞了一辈子文教、文艺、体育工作,按说应该弄个教授、文学创作一级、国家教练员唬唬人吧,他却什么名头都没有,还是个“白丁”。</p><p>再次,他没有作品。在单位写的材料、报告不能算数,署名发表的论文、小说、出版物,他一概不沾边,网上一点搜索不到。</p><p>第四,他没有财产。老钱现在寄居在闽清同乡会联络处的用房中,家具大部分还是同乡会置办的,他没有汽车、没有大笔积蓄,仅靠退休金清净地过着日子。</p><p>为什么一个平凡的老人会引得大家频频关注,我想其中必有不平凡之处。</p><p>老钱人缘好,到哪个单位都是交情一片、朋友一堆。他不小气、不抠门,谁来都是敬烟敬茶,和气相待。他喜欢吃,也会吃、懂得吃。在老家时,就经常摸鱼捞虾,改善改善。部队条件有限,他打狗、打鸟、打老鼠、捉田鸡,经常自己操勺,或红烧或清炖或爆炒,聚上三五好友,推杯换盏,大家聚在一起打打牙祭,撮上一顿,感情自然就上去了。</p><p>91师篮球队的郑理、曾志航、孟世平、李保平,师医院的彭英、严晓玲、马丹珈、曹勇,还有司政后机关的一帮参谋、干事、助理员,都没少到钱老九宿舍吃过饭、喝过酒。</p><p>来到厦门工会后,那更是“革命小酒天天醉”了,部队战友、工会同事、政府部门、家乡发小、洽谈对象,你方喝罢我登场,老钱舍命陪君子,宁伤身体不伤感情,大家都说钱老九豪爽、仗义。</p><p>老钱活得实在。他是那种性情直爽,一接触就能看透、认清的人,什么东西从不藏着掖着。毛泽东恭维他的老师徐特立曾写道“你是心里想的就是口里说的与手里做的”,这句话同样适合送给老钱。毫不夸张地说,钱老九就像一碗凉水,一下就能看到碗底,与他共事,用不着猜他防他,他也绝对不会害人坑人。</p><p>七十年代,学马列原著成风,老钱在会上拿着一本恩格斯的《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说,大家成天啃这些欧洲老祖宗90年前写的文章,有几个能真看懂?一遍就能把书名念顺当就不容易了,还是应该结合部队实际抓好学文化、学战术和技术。说得他的直接领导脑门子运气,直翻白眼。</p><p>篮球队成立后,师里没有一个好的球场,当时经费紧张,机关领导向师首长建议一下就不吭气了,老钱却把建球场当成自家事,不遗余力地活动、张罗,大会小会煽风点火造舆论,政治部董国儒主任、张月荣、王海波、张立清副主任的办公室他没少去。</p><p>有的领导嫌他多嘴多事,也有的人与他唱反调,他不管不顾,誓将修建球场进行到底。他抓准戴廉副政委爱看篮球比赛,资格老,说话有权威的特点,反复陈说建场理由,领导终于动了心,1973年师里在大礼堂左前侧建起了有看台的标准水泥灯光球场,以后练球、比赛的效果都得到了保证。91师篮球队成为军区一支劲旅,在军队、地方都享有很高声誉。</p><p>老钱不干太出格的事。他一辈子喜欢玩、喜欢吃、喜欢热闹,比较稀拉、散漫那是真的,但违纪违法丧良心的事,他从来不干。</p><p>改革开放前,常见的是政治错误、生活作风问题和责任事故,后来就是围绕“钱、色”展开的各种违法违纪行为和犯罪活动。几十年下来,回头看看,熟悉人中多少个摔了跟头,毁了名誉、毁了家庭、毁了前程,随便点点就是一大把。因为自己历史上的污点和愧疚,现在最怕回忆往事,最怕战友同事聚会的人不是极少。老钱立功受奖不算多,却从未受过处分,这得益于他胆子小,办事知道轻重,拿捏把握得十分妥贴。</p><p>比如说,他打狗打鸟从不使用军用枪械,他与女性接触挺多但不起歪心,外商给他红包自己不眯立马交到财务,让想收拾他的人都找不到过硬“茬口”。</p><p>老钱不喜欢唱高调,常说的一句话是:做人办事要合情合理、对得起良心。可以说,正是这个朴素的做人理念,管辖了老钱二万九千多天,使他的人生航向始终不偏不离,一辈子平安、幸福。</p><p>世间很多事,原本并不复杂,之所以复杂不少是由于被人忽悠的。你看,现在贪官一但被抓,其自白或供述中,又是学习不落实,又是理想和信念缺失,又是监督机制不完善,又是交友不慎重,讲的东西有观点有内容有事例,引用导师领袖语录信手拈来,洋洋洒洒几万、十几万字,还希望成为后继为官者的戒贪教材,真是可笑之极。</p><p>要知道,人没有了良心、良知,什么主义、思想、观点、理论、制度都不会管用的,起作用的只是个人的欲望。</p><p>用老百姓的眼光看,林副主席官当这么大,一人之下十几亿人之上,够风光够气派了,干吗还想当更大的?!陈同海、王守业捞了上亿元,身为国家公务员、高级将领,生活待遇国家都保证着,还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并且捞了半天,双规后一切归0,你说你值吗?!</p><p>广大群众是善良的也是朴素的,他们用自己之心度“大人”们之腹,是永远都想不明白的。要知道,人的欲望是逐渐发展、逐渐膨胀的,也是没有止境的,一旦被欲望所掌控,就是明知道自己走上不归路,要进无底洞,也会不由自主地抬腿迈步,绝不会就地刹车、戛然止步。要不怎么说“权欲杀人、贪心祸国、色胆包天”呢!</p><p>有人说,看了描写钱老九的几篇作品,都是写他砸鱼、抓田鸡、打狗、打老鼠,好象老钱在部队、在工会没干什么正事。仔细看过这几篇文章后,我不这样认为,作者那是独具匠心,按照描写“典型人物和典型事件”的路数,以小寓大,借事喻理。</p><p>打狗那篇文章,把老钱打运动目标的经验和烹饪狗肉的知识写得入木三分;射鼠一文,将老钱对鼠类的看法,描写得活灵活现;抓田鸡的文章,结尾给国人的启示是相当深刻的。最近,又有战友写了《侃侃钱老九》,也是相当不错的文章,阅读之后,闻其声,见其人,如同四十年前有血有肉的钱老九就在眼前,有意思有趣味,文字之间能发人沉思、遐想。</p><p>现在都时兴写回忆录,有的是自己干,有的是请人捉刀,据说还有人写了《八戒回忆录》、《李逵日记》等,到底写得如何,我没看过,难以评说。</p><p>但就看到过的N多部领导回忆录,都感到味同嚼腊,难有兴奋点。拿着装潢精湛的书籍,最后只能无奈地摇头说一句“可惜燎”了。</p><p>为什么?就是不敢写真事、讲真话!把主人公弄成戴着假面具、从小出众、生死无畏、一贯革命的完人,对这样的回忆录,我只能告诉它的主人或作者“还是省省吧”!</p><p>最近,我常想,“人生遗憾”是件好事还是坏事?说它是好事,你该做的没去做、或没做成、没做好,总是愧疚、缺欠的。说它是坏事,可你因为遗憾,总会将它记挂心头,时常念叨、时常回忆,念想不断,思绪永在。我想明白了,它实际上是一把双刃剑,从不同角度会得出不同的结论。</p><p>老钱有遗憾吗?肯定有,但他的遗憾绝不是没当官、没发财,没上大学、没住别墅、没开奔驰宝马,他的遗憾是没有早点发现爱妻洪义明的疾病,没能留住小洪珍贵的生命和快乐的音容笑貌,没能最终实现“相互搀扶、不离不弃”的爱情誓言。</p><p>人生在世,每个人都想多留下一些“生存印记”,多生速繁是生物界一切物种留下自身“生存印记”最本能的活动,人类也难以脱俗。</p><p>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地主三妻四妾,穷人家老婆一个孩子一堆,谁也没闲着,都在忙活着“留印记”。</p><p>人到底是高级动物,除了遗传基因、生理印记之外,他还有物质和精神方面的“印记”要留下,所以皇帝上来先改年号,有条件的要修史,文治武功,颂歌高奏,死了要建陵,方便后人顶礼膜拜。有钱人要出书撰文续家谱、买地盖房子留遗产、建个学校办个基金会树个慈善名等等。</p><p>老钱有孩子,并且已组建家庭自立生活;武阳滨和战友们的一系列文章,为钱学予深深烙下了精神、文化上的“生存印记”。</p><p>看来,钱老九又可以高兴地喝一口儿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