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漂流记(八、高原上的世外桃源)

丑鬼看世界

<h3>到了色季拉山垭口,下山离鲁朗小镇就不远了。</h3> <h3>突降一场大雨,很多骑行者都在廊下躲雨。雨势一停,天很快暗下来,夜幕随着雨雾一齐降临。</h3><h3>这一路又是阴晴又是雨雪冰雹,漫长的骑行路,每一天都得充分计划好第二天的里程。国道一盏路灯都没有,盘山险峻,夜里显然是不适合赶路的。每个小镇之间的距离,以及自身的实际体力,必须理性掂量(不是每个路段都适合扎帐篷露营)。</h3><h3><br></h3><h3>一个四人小分队,从成都武侯祠结伴出发,其中一男一女半途实在扛不住,想办法搭车回去了,只剩下这对肝胆相照的苦笑兄弟。</h3> <h3>这儿离米拉山垭口还很远,更别提拉萨,两人的体力已经透支严重。</h3><h3><br></h3><h3>我们除了加油鼓励送送祝福,别无他法。估计每个骑行者或徒步者沿途收到的鼓励祝福都有一箩筐。我越来越能想象布达拉宫脚下那些胜利者们内心的激动澎湃。</h3><h3><br></h3><h3>小白车在夜色中“吭哧吭哧”,小心翼翼顺着弯道下山。比爬坡更加谨慎,生怕小白放飞自我,信马由缰奔到黑漆漆的山崖中去。</h3><h3><br></h3><h3>约莫一个时辰,到了半山腰海拔的鲁朗小镇,APP显示海拔3258米。我们没有在小镇停留,出了国道,选择了一条岔道马路驶入了村落。</h3><h3><br></h3><h3>进到村子里后,路面极为狭窄,会车相当考验车技。里边岔道也比较多,我们像是摸黑走迷宫,刚下过雨,完全看不清窗外的地形。</h3><h3><br></h3><h3>经过一些亮着灯的藏族人家,挂了牌子的都是民宿。我们问了几家,价格不贵,都在两百以内,还能讨价还价。</h3><h3><br></h3><h3>我们看准了一家停车稍微方便些的家庭旅馆,老板娘用不太流畅的普通话说:“155块,很好的。”</h3><h3><br></h3><h3>圆格格飙出口音更重的粤式普通话:“太贵了啦!上一家才一百五十块!”</h3><h3><br></h3><h3>谈崩了。气死一车人。</h3><h3><br></h3><h3>等着老板娘回心转意呢,结果调头直接回屋了。我们也不好意思死皮赖脸地下车了,重新启动油门,我们在车内孜孜不倦地“教育”她:“五块钱,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h3><h3><br></h3><h3>圆格格睁着圆眼小鸡啄米点着圆头,最后我们以160块的价格顺利入住了另一家。</h3> <h3>暗夜,窄路,绕道,饥饿……而且外面黑漆漆的啥也看不清楚,实话实说,住进来的头一晚印象并不好,甚至有点糟糕。</h3><h3><br></h3><h3>主人一家睡底楼,我们住二楼。</h3><h3><br></h3><h3>狭窄陈旧的露天木梯紧靠着院子围墙,爬到一半,视野就越出了墙体,乌漆嘛黑中一片荒凉……</h3><h3><br></h3><h3>竟然有一丝心慌。莫名联想到很久以前看过的一部国产恐怖片。片中就是两男两女到一个不知名的偏僻山村度假,入住老宅以后陆续发生了一系列蹊跷离奇事件……</h3><h3><br></h3><h3>想到这里吓尿了。赶紧去厕所。</h3><h3><br></h3><h3>两间房并排挨着,隔音很差,我都不敢磨牙了。房内没有洗漱卫生间,在外边走廊侧面。夜里上个厕所还要起来穿衣服,进进出出不太方便。虽说天这么黑鬼才看你,但也不能穿个小裤衩裸奔啊。</h3><h3><br></h3><h3>稀里糊涂塞了些零食充饥,又稀里糊涂洗了个澡。身累心累,也没闲聊,大伙各自早早地进入了梦乡。</h3> <h3>迷迷糊糊中,听到一声鸡叫。</h3><h3><br></h3><h3>好熟悉的鸡叫,“喔喔喔……”</h3><h3><br></h3><h3>原来,高原的鸡和平原的鸡叫声是一样的。(牦牛的猪叫声给我留下了心理阴影,生怕鸡一开口是“嘎嘎嘎”……)</h3><h3><br></h3><h3>我睁开眯眯眼,人还躺在被窝,正对着门已经望到了一幅画!</h3> <h3>好美啊!</h3><h3><br></h3><h3>我以光速穿好衣服,奔出房间,倚着木栏杆放眼观望。</h3><h3><br></h3><h3>青色的炊烟溢出瓦片,袅袅飘散。精致的藏式宅子彼此依靠,面积松弛而间隔紧凑。浓浓的云卷着蓝蓝的天,高原的光线分外充足,斜照着砖墙和木门木窗木栏,画面显得格外通透。</h3> <h3>看到阿轩从她们房间出来,(等等,这是什么情况?)我问:“公鸡不是天蒙蒙亮就打鸣吗?高原的鸡这么延迟?”</h3><h3><br></h3><h3>阿轩:“都已经叫了107次了。只不过第108次把你叫醒了而已。公鸡都喊破喉咙了。”</h3><h3><br></h3><h3>好吧。我承认闹钟对我没用。我就是传说中没心没肺一觉睡到自然醒的人。</h3> <h3>这才看清了宅子的原貌。三面是房屋(主体两层),一面是院落围墙。结构简单精致,风格端庄稳重。</h3><h3><br></h3><h3>藏族是公认的善于表现美的民族,装潢把经幡的五色运用到了极致。</h3><h3><br></h3><h3>除了门楣和窗套喜欢涂成黑色,用得最多的便是蓝、白、红、绿、黄这几种色彩。白色为大面积的底色,其它颜色调和搭配在一起装饰细节,有灵动有规律,鲜艳而不花哨。</h3><h3><br></h3><h3>各种吉祥图案也是在端庄规律的基础之上施以组合变化,虽然看不懂背后的讲究与涵义,也是一种视觉的艺术。</h3> <h3>院子不大,收拾得井井有条。</h3><h3><br></h3><h3>院子中央是青青草地,边角铺上一块块石板,泾渭分明。</h3><h3><br></h3><h3>晾衣绳上挂着的衣服和主人栽的鲜花叠在一起,竟不违和。</h3> <h3>院子围墙外的世界也是一派清新旖旎,哪有昨天夜里想象的那么恐怖嘛!</h3><h3><br></h3><h3>小小的巷道,地面也都是一块块石板铺就,脚步声有一丝清幽。村寨中的人不多,偶尔能遇到一两个穿着藏族服饰的老妇人佝偻着腰走过。会看你一眼,但是没有更多的表情。</h3><h3><br></h3><h3>一条条石板小道的尽头,延伸至青稞地的阡陌小路。成片的青稞如金色的草原,衔接着雪峰山麓的翠绿林场,整整齐齐。</h3> <h3>我们从后备箱取了些纯牛奶和饼干当早餐,正商量着正餐吃点啥,老板娘的妹妹(我们应该叫阿姨)出来了,一边在围裙上擦去沾手的肥皂泡沫,一边笑着说:“这个寨子里没有专门的餐馆,要不要尝尝我家的石锅鸡?”</h3><h3><br></h3><h3>鲁朗石锅鸡——那可是美食界的明星啊!我们在拉萨的时候也见过石锅鸡的招牌店,但是所有人都一致推荐:要吃石锅鸡,去鲁朗!</h3><h3><br></h3><h3>我们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呢?当下异口同声说好,这下,中餐晚餐也有着落了。</h3><h3><br></h3><h3>老板娘又掏出四个挂牌,塞到我们手中,说:“把这个戴上。万一你们逛到土司遗址,没有这些临时证明可进不去。”</h3> <h3>一瓶纯牛奶在手,搭配着绝好的心情,却喝出了春天的味道。</h3><h3><br></h3><h3>农舍旧宅旁常常遇见娇艳的格桑花,枯与艳,形成鲜明的视觉对比。到了藏区对这种随处可见的高原小花一定不会陌生,但每次看到它们都会有不一样的心情(比如有一种格桑花叫乐乐)。</h3> <h3>天啦!不敢想象这里的春天有多美!</h3><h3><br></h3><h3>虽然错过了十里桃花的季节,但一丛丛、一爿爿的野花儿还是令我们惊艳!</h3><h3><br></h3><h3>可见,这片土壤是极适合花草生长的。我们完全可以想象出漫山杜鹃花、桃花满天飞的壮观浪漫的盛景。</h3> <h3>如果是江南,就算看见桃花有什么可稀奇的?</h3><h3><br></h3><h3>可偏偏这儿是高原!远处云雾中若隐若现的雪山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这儿是雪域高原!</h3><h3><br></h3><h3>黄山光明顶的海拔才一千多米,会当凌绝顶,误以为身在云海天国;可这儿的海拔动辄就在三千米以上……</h3><h3><br></h3><h3>你的极限,还不到我的底线。</h3> <h3>老天爷一失手,把颜料盒打翻了,刚好泼到这里。</h3><h3><br></h3><h3>白雪和绿林是四季标配。错过了粉红的桃花雨,还有更成熟的即将收获的黄澄澄。</h3><h3><br></h3><h3>海子最著名的诗里有一句: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h3><h3><br></h3><h3>描绘的不就是眼前的景象么?</h3> <h3>云来,磅礴;云去,澄澈。</h3><h3><br></h3><h3>宁静的村子,无人为此动容。</h3><h3><br></h3><h3>人人都说,旅行就是——从自己活腻的地方,浪到别人活腻的地方。</h3><h3><br></h3><h3>这是真理。很多的美,旁观者更易察觉,也更加珍惜。</h3> <h3>杨不贵妃思忖片刻,娓娓沉吟:“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h3><h3><br></h3><h3>正中下怀!我接道:“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h3><h3><br></h3><h3>好险!记忆力逐年衰退,至今还能完整背诵的古文名篇除了《岳阳楼记》,就剩这篇《桃花源记》了……还是得益于当年语文老师罚抄的成果,这两篇烧成灰我都记得。</h3><h3><br></h3><h3>杨不贵妃惊喜地望了我一眼。</h3><h3><br></h3><h3>高山流水,知音难觅。</h3><h3><br></h3><h3>这一眼,让我的体重骤然减轻120斤。如果不是两颗蛋拽着,早飘到天上去了。</h3><h3><br></h3><h3>凭着这一眼中饱含的赞许与惊诧,直觉告诉我:有戏!</h3><h3><br></h3><h3>和那些颜控不一样,她看中的应该是一个人的内才……</h3> <h3>不会审时度势的圆格格惊喜道:“我好像看到老板娘所说的土司遗址了!”</h3><h3><br></h3><h3>这丫头,老是把节奏带跑偏。</h3><h3><br></h3><h3>那是一户山坡上的大宅子。想起老板娘的话,我们将挂牌戴上,然后朝遗址方向走去。</h3><h3><br></h3><h3>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拦住了我们的路。</h3> <h3>这是个藏族的小孩儿,印满花朵的衣服颜色挺艳丽,头上用彩色橡皮筋扎了许多小发髻,一脸神气。小红鞋如风火轮,右手持一个塑料袋,左手持一瓶AD钙奶,威风凛凛,姑且叫她“小哪吒”。</h3><h3><br></h3><h3>她旁边还跟了个小妹妹,一脸茫然,呆若木鸡,没吭过声,姑且叫她“小木吒”。</h3> <h3>“皇阿玛”没工夫和小屁孩纠缠,说:“快回去做作业去,听话。”</h3><h3><br></h3><h3>“小哪吒”单手一叉腰,一甩头,说:“哼!”</h3><h3><br></h3><h3>那一瞬间,我们真以为这对藏族小姐妹俩就是土司遗址的守护人了呢!还暗自诧异这种守护举措有点形同儿戏,不过总比搁一对石狮强。</h3><h3>圆格格亮了亮胸前的挂牌,说:“我们有参观证明的哦。”</h3><h3><br></h3><h3>“小哪吒”将头一撇,嘟着嘴:“我不认识字!”</h3><h3>见此一幕,杨不贵妃笑了。她半蹲下身子,用轻柔的语气问:“小朋友,你是不是吸管掉了?”</h3><h3><br></h3><h3>“小哪吒”点点头。</h3><h3><br></h3><h3>我们仨瞠目结舌!这样大张旗鼓地拦路,我以为要抽龙筋剥龙皮呢,原来只是AD钙奶的吸管掉了……见我们在用吸管喝牛奶,想寻求我们的帮助……</h3> <h3>我一方面为杨不贵妃的细腻心思喝彩,一方面为“小哪吒”的表达诉求的方式感到惊讶。</h3><h3><br></h3><h3>网上有人认为藏民既淳朴也彪悍,我在想是不是和这种“简单粗暴”的表达方式有关系?</h3><h3><br></h3><h3>阿轩哭笑不得抽出一根吸管(剩下那瓶纯牛奶我们只能用门牙将锡纸啃个洞了),杨不贵妃又掏出两小袋饼干递给姐妹俩,一头雾水中回过神的圆格格附赠了几颗糖果。</h3><h3><br></h3><h3>小家伙开心坏了。</h3> <h3>“小木吒”只管吭哧吭哧地吃。</h3><h3><br></h3><h3>“小哪吒”表达开心的方式也很直接,一边接零食一边响亮地说“我喜欢你”。</h3> <h3>然后扭头指着我:“只拍照不给吃,你是坏人!”</h3><h3><br></h3><h3>我:“……”</h3><h3><br></h3><h3>嗬!爱憎分明呀!</h3> <h3>过了这关,到了土司遗址的坡脚下,才发现挂牌真派上用场了。</h3><h3><br></h3><h3>有两个五十来岁的藏族男子(也可能三十来岁……高原紫外线和地理气候的缘故,藏族人的面相普遍看起来偏老)问我们要了“通行证”,这才放行。</h3><h3><br></h3><h3>我们都已经过关了,圆格格又转身跑回去问:“如果没有这个牌子,就上不去么?”</h3><h3><br></h3><h3>其中一个男子哈哈大笑,说:“可以!但你要留下来当压寨夫人!”</h3><h3><br></h3><h3>吓得圆格格赶紧又回到了我们的怀抱。</h3><h3><br></h3><h3>我猛然意识到,之所以这句并不算太幽默的玩笑话让圆格格惊悚,是因为我们一路接触的藏族人都是偏向于一板一眼的沉稳风格,偶尔遇到一个爽朗开玩笑的,竟让我们有些不适应。藏族是一个严肃的民族。</h3><h3><br></h3><h3>爬了一道山坡,我们气喘吁吁来到了土司遗址。</h3> <h3>土司制度是封建王朝统治阶层用来解决西南少数民族地区的一种特殊政策,始于元朝,崩于清朝。</h3><h3><br></h3><h3>这项制度其实是一种不得已而为之的管理举措。天高皇帝远,在那个只能依靠快马加鞭的古老年代,中央管束力太有限了。不如钦点一名土皇帝,除了定期向中央朝贡,领地和人民都归土皇帝(土司)世袭所有。</h3><h3><br></h3><h3>在这种残酷剥削的制度之下,农奴只有借不完的钱,纳不完的贡,翻不了的身。有的土司家族世袭兴盛千年,而农奴的孩子一出生就背负了祖上几代的沉重债务,下一代更惨,债务递增,就像叠一座苦难的金字塔。</h3><h3><br></h3><h3>(如果是我,我就威胁土司:快给我减一半的利息,不然我和老婆不给你生孩子了。)</h3> <h3>按道理受剥削的农奴翻身解放以后,应该恨透了这些土司府邸才对。比如扒你的墙、抽你的梁……</h3><h3><br></h3><h3>事实是遗址保存得异常完好。</h3><h3><br></h3><h3>主体建筑虽然完整,却依然涌动一股止不住的颓垣断壁的荒凉气息。野风习习,围墙中的黄草才湮没脚踝,却如杂草丛生;宅畔树叶繁密,只给人以“病树”前头万木春的流逝感慨。</h3><h3><br></h3><h3>人迹稀少,满目萧索。只能隔着时空眺一眼曾经的富贵了。显赫一时,不可一世,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h3> <h3>土司遗址本身并没有啥观赏性,但是因为此处地势高,它旁边的青冈林有一个观景台,拥有非常开阔的视野。</h3> <h3>青冈树类似于我们口中的橡树,不过此处的青冈树有独一无二之处:树上垂落一条条长短不齐的白须。</h3><h3><br></h3><h3>乍一看,以为是故意缠绕的白色经幡,尤其风起之际,惟妙惟肖。细看才瞅出端倪,啧啧称奇。</h3> <h3>站在景观台眺望,风光尽收眼底。木篱笆、木板屋、经幡阵及农牧民的村寨星落棋布、错落有致。青稞地、牧场、马场紧凑相邻,分隔明确又整齐划一。</h3><h3><br></h3><h3>群山墨绿,地面金黄,好一派清爽的高原田园风光!</h3><h3><br></h3><h3>眼界颇高的杨不贵妃连声赞叹:“我一直以为世外桃源只存在于陶渊明的笔下,今天见着活的了。”</h3><h3><br></h3><h3>我心旌荡漾,正准备文绉绉地组织优美的语言表达“英雄所见略同”这个观点时——</h3><h3>阿轩已经说完了:“是啊是啊。”</h3> <h3>终于遇到几个汉人面孔,远远地say hello,微笑着转身。</h3><h3><br></h3><h3>人少,是我对这儿最直观的感受。那些村民都去哪儿了呢?可能桃花绽放的季节,眼前会要热闹许多吧。</h3> <h3>越是荒僻之境,你看到一个人越会倍感亲切。</h3><h3><br></h3><h3>浑浑噩噩的都市生活中,处处是人。漂亮的陌生人会多看一眼,熟悉的人见到了打个招呼,一切波澜不惊,循规蹈矩,近乎麻木的状态。</h3><h3><br></h3><h3>换言之,你在川流不息的街头看到一个同类,然后屁颠屁颠跑过去说:“我们一起逛这条街吧?”</h3><h3><br></h3><h3>对方觉得你神经病。</h3><h3><br></h3><h3>但是远离了照本宣科的日子,在荒芜的地方,人的感官就彻底转换了一个模式。同样的境况就会顺眼很多。旅途的邂逅多得数不过来,个人亲身经历最明显的一次案例:在广袤的大西北戈壁滩短程徒步,荒无人烟,半道遇上两个女孩。双方居然在没有任何多余交流的情况下,相互一笑就自然而然地结伴了一路。</h3><h3><br></h3><h3>优点会被旅途的寂寞无限放大,缺点会被大自然的浩瀚一再冲淡。</h3><h3><br></h3><h3>人始终是群居动物。都市的匆乱与浮躁会蒙蔽这一点,而真正的旅途会唤醒。</h3> <h3>譬如和她俩的相遇。</h3><h3><br></h3><h3>纳木措和圆格格的相识过程如果搁到朝九晚五的都市生活中去,那就是一场恶作剧。</h3><h3>相处以后,旅途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可爱的。</h3> <h3>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h3><h3><br></h3><h3>这种繁冗生活中连自己都会觉得矫情的举动,这一刻却成了诗和远方。</h3><h3><br></h3><h3>“那座山叫小青。”</h3><h3>“那朵云叫萌娃。”</h3><h3>“这是贵妃果。”</h3> <h3>没有职场压力与柴米油盐的双重夹击,所有的风都从远方吹来,所有的梦都从山峰升起,所有的心都从深处敞开,万事万物自然而然生成了一层滤镜。</h3> <h3>土司遗址的山坡下,还有一条狭长的小道,通往马场。</h3><h3><br></h3><h3>在牦牛阵中身经两战的我们,似乎没有太强烈的兴趣。和马群相比,我们更喜欢牛群。牛群讲相声太有意思了。</h3> <h3>但我们还是忍不住在小道旁边的木篱笆前驻足。</h3><h3><br></h3><h3>篱笆桩之于田园风光,就如同青蛙之于荷塘,木舟之于芦苇荡,绿洲之于沙漠,是神来点睛之笔。</h3> <h3>纵横数圈篱笆,将村寨与道路、青稞与格桑花隔离开来。</h3><h3><br></h3><h3>此次进藏见过两片大的格桑花海,一次是前往纳木措的路边野地,一次是这里。</h3> <h3>未成熟之前的青稞,自然是青的,熟了以后就变黄。风一吹,金黄的穗浪翻滚。我们虽浪,却浪不过青稞。</h3><h3><br></h3><h3>我一直傻傻分不清楚青稞和大麦,形态太相似。实际上,青藏高原的野生青稞也是中原大麦的祖先。</h3><h3><br></h3><h3>它是佛祖对藏民的恩赐。在所有农作物都无法成活的高海拔严寒地带,它仍能诞生奇迹。目前已知的最顽强的岗巴青稞,可以隐藏长在海拔4750米的雪山峰尖,珍稀程度不亚于天山雪莲。</h3> <h3>阿轩摘下墨镜,啧啧说:“有个成语叫秀什么餐来着?”</h3><h3><br></h3><h3>经史子集、唐诗宋词、歇后语、成语、儿歌三百首、童诗大全、俗语俚语……统统是他的死穴。</h3><h3><br></h3><h3>所以我认为在没得选择的情况下,书海中泡大的杨不贵妃一定在暗中偷偷考察我,关注我,怜惜我。我不禁面目狰狞地窃笑:阿轩,你颤抖吧!哼哼,我要扳回一城了。</h3><h3><br></h3><h3>圆格格:“丑公公,你小眼又聚光了,又在想啥?”</h3><h3><br></h3><h3>我:“……”</h3><h3><br></h3><h3>打道回府,准备尝尝民宿老板娘的鲁朗石锅鸡。刚走到村口,这个美丽宁静的小村寨居然给我们赠送了一个彩蛋——高原F4!</h3><h3><br></h3><h3>四个像花一样迷人的藏族姑娘!别转身,就这样可好?</h3> <h3>四人并排立在齐腰高的金黄穗浪间,看背影真像青稞地里结出的四朵金花。身姿绰约,一律梳着小脏辫,头顶的浓厚云团为了配合她们的朝气蓬勃,勉强裂开了一道罅隙,挤出一缕光线为她们打call。</h3><h3><br></h3><h3>我腿脚不听使唤地想冲进去,哪怕像猪八戒一样蒙上眼睛伸出双手去和她们捉迷藏。穗叶纷飞,金丝雀般清脆灿烂的嬉笑此起彼伏,跌倒又爬起,这画面想想就不可描述……</h3><h3><br></h3><h3>可是几个戴着鸭舌帽、蓄着浓密胡子的大男人虎躯一震,扛着镜头示意我们别靠近。应该是在拍某个宣传片或者户外写真。</h3><h3><br></h3><h3>我迫不及待想看正脸,甚至想表演绝活引吭高歌一曲,让四位导师纷纷为我转身……</h3><h3><br></h3><h3>又害怕她们猛一回头,像《唐伯虎点秋香》中的江南四大才子,伴着“铛铛铛铛”的威武旋律隆重登场,背景音乐一停原来是这样……</h3> <h3>还好,耐心迎来了她们的转身,除了有一个长得像带刺的多肉植物,另外三个还算花。</h3><h3><br></h3><h3>因为不许拍正脸,我用花来形容一下:</h3><h3><br></h3><h3>一个似夹竹桃。浓妆艳抹,眉黑唇红,却掩不住气质间溢出的乡土气息;</h3><h3><br></h3><h3>一个似野菊花。零落黄金蕊,虽枯不改香,清瘦傲慢;</h3><h3><br></h3><h3>一个似鸡冠花。火辣奔放,红艳艳甚是喜庆,上宽下窄比例稍显失调。</h3><h3><br></h3><h3>虽然不是太理想,但是——感觉已经很久没接触过新鲜的姑娘啦!好想好想搭讪认识一下。</h3><h3>不过那几个鸭舌帽男子神情严肃,体格健壮,看起来不像省油的灯。我和阿轩一个眼神交流,打不过,撤。</h3> <h3>再次路过转经筒。在写八廓街的转经筒那一章时,天涯网友“喜乐平安”有一段留言很精彩,我认为放在这里更合适:</h3><h3><br></h3><h3>“每个转经筒的下面都有一个木制的转轴,轻轻地拨动,整个大的经筒都会跟着一起转。 风吹过来清脆悠扬的声音,如同一遍遍的诵经。 那一刻,缘起。”</h3> <h3>本来想给他们三个在这里多拍几张照片,有摆拍也有抓拍。回去挑照片的时候才发现,有一张格外刺眼——</h3><h3><br></h3><h3>杨不贵妃一手摁住阿轩的右臂,阿轩虽一手插兜酷酷的样子,喉结都爆出来了,明显在吞口水。杨不贵妃这是在干嘛?君子动口不动手啊?男女授受不亲啊?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h3><h3><br></h3><h3>难道在我的眯眯眼皮底下,他们已经开始小动作啦?不可能啊?我小眼非常聚光啊?</h3><h3><br></h3><h3>害我当天晚上左思右想,辗转反侧,失眠了五分钟。</h3> <h3>转经筒不远处是一个经幡阵。</h3><h3><br></h3><h3>据旁边的立牌资料介绍,该阵是英雄格萨尔王点将、驱魔的地方,被鲁朗百姓视为圣地。每逢大型祭祀或丰收季节,他们会到此煨桑(焚烧松柏枝和香草以祭神)、转经、悬挂经幡、抛洒风马(印有骏马图案的纸片),祈求神的庇佑。</h3> <h3>不管眼前的“田园山居图”如何无限地接近江南,但转经筒和经幡,总能第一时间将你的错觉拉回藏区的现实。</h3> <h3>回民宿的路上,我一改往日浮夸表情,问了杨不贵妃一个严肃的问题:“你觉得一个男人的外表重要么?”</h3><h3><br></h3><h3>其实我是试探性地递出橄榄枝,同时测一测她的真实想法和标准。</h3><h3><br></h3><h3>阿轩自觉地加快了脚步。圆格格插了句:“当然重要啦!找工作都更容易!”然后跑到一边去玩水了。</h3><h3><br></h3><h3>杨不贵妃愣了一下。</h3> <h3>我以为她会说:“心灵美比外表美更重要。”</h3><h3><br></h3><h3>因为书上是这么说的。像她这么圆滑委婉爱读书的人,一定会给我留一盏灯。</h3><h3><br></h3><h3>她很为难地看了我一眼:“要说实话么?”</h3><h3>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h3><h3><br></h3><h3>“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外表都很重要。”</h3><h3><br></h3><h3>我的心像凌乱的经幡被风拨得哗啦哗啦的。</h3><h3><br></h3><h3>气氛太尴尬了,她忽然哈哈一笑,矛头转向大众的观点,反问我:“你知道男人最性感的几个瞬间是什么么?”</h3><h3><br></h3><h3>我沉痛地答:“不知道。”</h3><h3><br></h3><h3>她似乎已经避开和我谈论私人问题了,云淡风轻笑着说:</h3><h3><br></h3><h3>“一头潇洒不羁的乱发,最能衬出男人浪漫狂野的魅力;</h3><h3><br></h3><h3>轻轻扯动胸前的领带,最好将下巴微微扬起,让对面的女孩难以抵挡;</h3><h3><br></h3><h3>温馨甜蜜的早晨,赤裸着上身系着围裙在厨房做着阳光下的早餐,专注的神情和满满的爱意让女孩的心都融化;</h3><h3><br></h3><h3>干活之前不经意卷起袖子的动作,仿佛浑身的力量即将熊熊燃烧,散发着强烈的荷尔蒙……”</h3><h3><br></h3><h3>她将话锋一转,笑声像银铃一样悦耳:“但如果不帅的话,一切都白搭。一头乱发,只会让女孩想着带他去理发;扯领带是耍流氓;光膀子做饭不卫生;卷袖子想打架……”</h3><h3><br></h3><h3>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h3><h3><br></h3><h3>阿轩和圆格格远远地望着我俩捶胸顿足的笑,莫名其妙。</h3><h3><br></h3><h3>笑着笑着,我就像看了一部星爷的电影,笑出了眼泪。圆格格从水洼边跑过来,边擦手边嚷道:“趁我们不在你们就讲笑话,太过分了啦!快分享一下!”</h3> <h3>阿轩提前和老板娘联系了,回到民宿,石锅鸡已经热气腾腾等着我们动筷了。</h3><h3><br></h3><h3>不知道是不是吃了些杂七杂八的零食,好像没有什么胃口。</h3><h3><br></h3><h3>阿轩尝了一块,眉宇都飞扬起来,嘴里含着美味说:“这石锅鸡名不虚传,快趁热!”</h3> <h3>鲁朗石锅鸡是藏区一道名菜。</h3><h3><br></h3><h3>首先这锅便十分讲究。原材料来自于墨脱的天然皂石,质地绵软,世上稀有。勤劳的珞巴族人从悬崖峭壁采集收来,背回家一点点手工打磨而成。因为不能流水线批量生产,所以价格昂贵,一口锅要三千元左右。</h3><h3><br></h3><h3>石锅鸡的主要食材是手掌参和高原鸡肉,在高压锅中煮熟以后,加入一些调料和药材慢火熬炖。配料丰富,如野生菌、葱姜蒜、红枣枸杞、八角花椒等等,汤味有一股淡淡的药材清香。</h3><h3><br></h3><h3>鸡肉很爽滑,而且一边吃可以一边夹入时令蔬菜,类似火锅配菜的吃法。本来只配了一盘蘑菇和娃娃菜,老板娘见我们赞不绝口,顺水推舟又送了一盘小菜。</h3><h3><br></h3><h3>“皇阿玛”龙颜大悦,一口气要了好几斤牦牛肉干。</h3><h3><br></h3><h3>老板娘笑开了花,连连夸:“这小伙子好帅好帅咧!”</h3><h3><br></h3><h3>我搁下筷子,原本清甜的鸡汤有些涩嘴了。</h3> <h3>在这个小村寨待了三天两夜,小巷小路上一直没见过什么人,感觉村民都不怎么出门。</h3><h3><br></h3><h3>小狗倒是遇着好几条,还有吃奥利奥的藏獒。(但是这边的藏獒品种不纯,照片构图也很差。后来拍到了更好的藏獒照片,第一轮清理就把这几张照片给删了,手残。)</h3><h3><br></h3><h3>藏区的狗大多温驯,不像内地农村的狗,老远就“汪汪”狂吠,还呼朋引伴龇牙咧嘴威胁你。在这边的小道遭遇狗,它甚至朝你摇尾巴,阳关道与独木桥彼此各不干扰。而且你扔啥它就吃啥,一点警惕性都没有。要指望这些狗狗看家守院,简直是青天白日梦。</h3> <h3>我们在这里过上了浪费光阴的生活。虽然没有喂马劈柴,却周游村寨,在绿林遍野的山麓和青稞如浪的阡陌间晃荡。</h3><h3><br></h3><h3>累了就回到院子里,看老板娘姐妹俩洗菜洗衣裳,偶尔搭把手,和老板娘闲聊。哪怕帮老板娘晾条毛巾,她也开心地端出酥油茶,不限量供应。</h3><h3><br></h3><h3>我们把民宿当成了临时的家,每天上演归去来。对老板娘和村民来说,这日子如同白开水一样寡淡;对我们来说,是在享受片刻的世外桃源。很多地方都只适合短暂地体验,时间一长, 想必又是另一种生活的囚牢。旅行就是翻越围城——里边的人想出去,外边的人想进来。</h3><h3><br></h3><h3>唐朝的李涉在《题鹤林寺僧舍》中写道:“因过竹院逢僧话,偷得浮生半日闲。”一直觉得“偷闲”是极其奢侈的事情。</h3><h3><br></h3><h3>我们大多数人穷其一生,不就是渴望能更从容更有底气地去浪费掌中数得过来的几寸光阴吗?</h3> <h3>我们离开这里的那天,隔壁不远的一家民宿迎来了另一伙新到的客人——几个退役的兵哥哥。</h3><h3><br></h3><h3>本来只是从人家院子门口经过,听到里边热闹的动静——几个藏族的小朋友围着几个兵哥哥要看打拳表演。圆格格一看到那几个年轻人,顿时激动地说:“天啦,感觉好久没见过新鲜的小哥哥啦!”于是往里面冲。</h3><h3><br></h3><h3>我和阿轩无辜地对视一眼,原来她们的心理活动和我们先前见到青稞地四朵金花是一样一样的。</h3><h3><br></h3><h3>都是出门游玩,自然容易结识。那几个小伙都是战友,一次聚会酒桌上无意聊起赴藏,就这么结伴出游了。而且还是圆格格和杨不贵妃的隔壁邻居,来自广西。</h3><h3><br></h3><h3>兵哥哥充满蓬勃朝气,再加之聚了一圈小朋友,氛围挺热闹。世外桃源一下成了游乐园。</h3> <h3>我在小朋友里目光搜索了一圈,没有发现“小哪吒”和“小木吒”。这几个看起来稍微大一点,都是上学年龄。林芝地区一共十所小学,附近的鲁朗镇小学排名第五,还算是不错的(前几名都在八一镇)。</h3><h3><br></h3><h3>他们嚷嚷着要看兵哥哥打拳,圆格格建议:“看你们那么为难,干脆秀一秀胸肌吧?”(请十万分相信圆格格,她说这话压根是把对方当成了哥们。)</h3><h3><br></h3><h3>为什么不表演胸口碎大石呢?</h3><h3><br></h3><h3>见兵哥哥骑虎难下,杨不贵妃笑着说:“你们觉得施展身手不方便的话,教小朋友们叠被子也好呀。”</h3><h3><br></h3><h3>一语惊醒梦中人。作为部队训练生活每天的日常,叠被子再熟悉不过了,忘也忘不到哪去。</h3> <h3>一个小朋友又大方地拿出一袋水果,要兵哥哥表演“吃葡萄不吐葡萄皮”。</h3><h3><br></h3><h3>我随意在房里扫了一眼,桌上除了有水果,还有零食和玩具。鲜花和布娃娃也富有活力地点缀在各个角落,窗帘、墙壁、天花板等装潢漂亮温馨,不乏电视机和洗衣机这些日用家电。</h3><h3>藏区的人均GDP虽低,但在一些地理位置没那么偏僻的地区,现代化生活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期。</h3> <h3>等孩子们散开,我们坐下聊了会。</h3><h3><br></h3><h3>寒暄完毕,他们问:“你们接下来去哪?”</h3><h3><br></h3><h3>“听之前老板娘说,雅鲁藏布江大峡谷值得一去,我们打算去那边看看。”</h3><h3><br></h3><h3>圆格格补了一句:“我们可以一起啊!路上多了几个兵哥哥,多有安全感!”</h3><h3><br></h3><h3>其中一个哥们望着我和阿轩笑了,说:“就怕这两位大哥没有安全感。”</h3><h3><br></h3><h3>“哈哈哈哈……”</h3><h3><br></h3><h3>我笑得最欢:“怎么可能呢,我们没有这么小心眼。”</h3><h3><br></h3><h3>他遗憾地摇摇头:“我们时间有限,接下来只能去一趟拉萨。”</h3><h3><br></h3><h3>吓死我了!还好完美错过!完美!</h3><h3><br></h3><h3>光一个“皇阿玛”就已经让我倍感压力了,再来几个自带吸粉光环的兵哥哥,就算后面再遇到105个姑凉那也得凉啊!兵哥哥天生容易博得女生青睐,岂不是所有的机会都要被赶尽杀绝了。</h3> <h3>进来三个女孩,果然又是找兵哥哥的。</h3><h3><br></h3><h3>拿了几把不知是芒草还是狄草的野生植物茎杆,说兵哥哥教了她们叠被子,她们要教兵哥哥编手工。</h3><h3><br></h3><h3>新一代的藏族孩子,普通话已经说的非常标准了,交流起来比那些大人更方便,尤其是相对老一辈。小朋友说,学校里都是汉语和藏语双语教学的。教材方面的话,城镇小学主要偏向汉语版,农牧区则偏向藏语版,但是两种语言都没有舍弃。</h3><h3><br></h3><h3>其实我们一路所遇见的藏族小孩,穿着打扮一点不比内地差。日喀则地区遇到的小孩甚至穿着耐克阿迪,完全颠覆了我的印象。</h3> <h3>一个女孩问兵哥哥:“你从哪里来?”</h3><h3><br></h3><h3>“南宁。”</h3><h3><br></h3><h3>小朋友一脸茫然摇摇头。然后问圆格格:“姐姐,那你们呢?”</h3><h3><br></h3><h3>“广州。”</h3><h3><br></h3><h3>她惊喜地说:“那是个大城市!”</h3><h3><br></h3><h3>“你听说过吗?”</h3><h3><br></h3><h3>“是啊,阿库(叔叔或伯伯)去过广州,说那边的楼看起来像南迦巴瓦峰一样高。”</h3><h3><br></h3><h3>兵哥哥无意接了句:“南宁的楼也很高哦。”</h3><h3><br></h3><h3>“嗯,我记得这个地方了,南宁。”</h3><h3><br></h3><h3>杨不贵妃微微蹲下(这是个好习惯),面带微笑问:“你还知道哪些城市呢?”</h3><h3><br></h3><h3>她想了想,说:“北京,成都,重庆,上海,香港,澳门……”然后顿了顿,又加了个:“南宁。”</h3><h3><br></h3><h3>或许当下次别人问起同样的问题,她印象词典里的答案就自然而然多了一个“南宁”。</h3><h3><br></h3><h3>这不就是交流的含义么?或许等到她们这一代成长起来,十年,二十年,汉藏一家亲才是真正汇聚成川凝结力量的一刻。</h3> <h3>走之前,其中一个最沉默寡言的女孩开口了:“姐姐,我长大了就去广州找你哦。”</h3><h3><br></h3><h3>圆格格向她灿烂一笑,说:“等你哦!”</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