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br></h3><h3> 过年少了雪,似乎年味就不够浓厚,温暖就不够真实,快乐就不够酣畅。</h3><h3> 公历的2018年已然过去,眼见着农历的腊月也将转瞬即逝,但今冬的雪仿佛已盼不来相遇,来不及等待。</h3><h3> 连日里,听到不少人在问天,怎么还不下雪。问起明天的天气,也脱口而出“预报明天有雪”。果然,“五豆日”下午临近黄昏,雪花从天而降,喜得人们奔走相告,但很快无声亦无影了。第二天依然是雾霾抬头,太阳乏力。“千里黄云白日曛”,但却没有“北风吹雁雪纷纷”,使人不得开心颜啊。你那里下雪了吗?会成为这个新年最幸福的问候吧!</h3><h3> 那些深深地韫藏在一个渐远的年代里的雪和年的记忆,此时被唤醒,是否可以温馥我们的新年?</h3><h3> 那时候,每每是雪落了,新年就要到了。经冬的干燥得不到滋润,孩子们的脸紫红铁青;手象小小的胡萝卜头,皮肤裂开了口子,风似刀子划过,冬天在他们的呼哧唏咧声中沉默缓慢地走过,走到年末,停下了脚步,因为下雪了。他们会不顾手上的伤口、衣衫的单薄、肚子的饥饿,扑进冰天雪地里,抓一把雪就往嘴里塞。一个冬天,他们抓在手里塞进嘴里的都是黑的红薯面团子、黄的苞米面馒头,那里见过这样白得如雪一样的面粉,在手心一团,那就是个白面馍馍了。然后开始了自古以来也不会变更的游戏——打雪仗、堆雪人。这时候,还有什么艰难不快能占有雪花在孩子们心中天使的位置,能取代他们心中此刻快乐的感觉?他们毕竟还是个孩子啊。</h3><h3> 大人们就不是如此,不是因为他们是大人。</h3><h3> 女人们一个冬天都在用自家地里收获的棉花,防线,浆染,织布,五颜六色的线,织成各种花格子的棉布。下雪的日子,她们围坐在自家热乎乎的土炕上,赶做孩子们大年初一要穿的新衣裳</h3><h3> 男人们难得一年到头在这时候能撂置下地里的活计,闲得无所事事。雪落无声的静夜里,他们睡不着觉,于是几个人一吆喝,在苍茫的夜幕下、雪地里,点起一堆火,围拢着,烘烤着发冷的身子。火自顾燃着,旱烟袋子吧嗒着,没有人说话。末了,会燃起一声叹息、一句低语,开始发愁年节的花销,合计明年的庄稼。年得年年这样过,日子得年年这样算,爷们肩上担着的可是一家老小一年的衣食着落啊。这厚厚的雪地里埋藏着希望。于是天刚放晴,男人们就在贫瘠的土地上刨着,仿佛要刨出一个崭新的世界。</h3><h3> 可是世界寂寥,原野空旷,白雪不懂得大地的哀愁,村庄象艘破旧瘦小的乌蓬船,冻结在皑皑的冰河上。我忽然想起了柳宗元的《江雪》:</h3><h3>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h3><h3>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h3><h3> 多少年来,文人们都说,一名蓑衣戴笠的钓叟朝无垠的江面上,抛出不丝之竿,在冥冥的冰雪地独自幽闲垂钓,他抑或是隐逸者的写照,抑或是柳宗元的孤独,于是就有了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 的箴言,成了古往今来登临山水者的精神参照。然而,为什么不能是一个饥肠辘辘的钓者,在天地同寒时,凿开了一个冰窟窿,怀着一线希望,等待鱼儿上钩?谁又能否认潇洒逍遥的庄子,是因吃饭问题而借粟河监候,垂钓濮水边呢?</h3><h3> 房顶上,蓝色的炊烟袅袅上升,和莹白的雪花纠缠在一起难分难舍。诗人看见了会引发诗情;画家看见了会生发写意;我看见,冰雪覆盖了父辈们深重的足迹,炊烟摇曳着孩子们遥远的渴望。而那“渴望”,已踏过茫茫雪原,走过四十年岁月,温柔了心灵,感动了时光,惊艳了世界。</h3><h3> “东风吹雪逐年新”。一样的节日、一样的雪,给了那时的人们一个冻裂的期盼,给了这时的心灵一个合适的温度,可以让我们有情有意地回味,有知有觉地生活。</h3><h3> 历史睡了而时间醒着 </h3><h3> 世界睡了而你我醒着</h3><h3> 雪落无声</h3><h3> 2019年元月11日草就</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