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中越边境战争爆发 383团南疆征战记 杨显德

杨显德

　　1979年2月17日拂晓，对越自卫还击战在广西、云南中越边境多个地段上同时打响，举世瞩目的中越边境战争爆发。进攻在继续，战事不断向越南境内纵深推进。

　　向祖国宣誓

上午九时，128师383团以营为单位举行了对越自卫还击作战"出征誓师大会"。

团直政股也在住地广场，举行了团直属连队“对越自卫还击作战”出征誓师大会。

会场布置简单而庄严肃穆，全体官兵全幅武装整装肃立。团首长宣读了中央军委对越作战命令；传达了383团现阶段是担任广州军区前线指挥部预备队，随时机动作战的命令；通报了由孔宪礼师长亲自指挥382团、384团一部、和部分师直分队，在师团炮兵火力支援下，于今日清晨从爱店方向打出了国门，并取得重大胜利的情况；介绍了越军作战特点，强调了对越作战中应特别注意的有关问题。

会上，全体官兵举起右手庄严向祖国宣誓；“我宣誓、为保卫祖国领土、为捍卫国家尊严、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发扬我军英勇顽强的革命精神、英勇杀敌、生命不息、战斗不止、为祖国争光、为中华民族争光"。战友们发自肺腑、铿锵激荡的誓言，响彻云天，惊天地泣鬼神。

大会结束，各连队返回驻地。整理装备，捡查武器，清点弹药，作好随时出国作战的准备。为防头部负伤便于包扎，大家都剃了光头。出国作战，轻装上阵，个人统一着绒衣夹裤、穿防刺高腰鞋、头戴钢盔、携带挂包水壶、毛巾口缸、雨衣、防毒面具、干粮袋、急救包和一小包消毒净水片、以及统一放在每个人上衣口袋中的"战时伤病员临时供给卡“，它是伤员后送救治，军人牺牲后烈士身份唯一的纸质证明。还有班用炊事用具、小铁锹、小铁镐、小砍刀等应携带的物品都落实到个人。除武器装备外，凡有文字记载的物品一律不准带出国。虽说轻装，个人携带的物品加上武器弹药，每人负重都在60斤以上。

个人除身上穿的，多余的物品打包存库，并详细登记，填写收件地址、收件人。同时，要求每个人再给家人留下一封信，离开河南营区时，己经写过一封，当时大家都不太在意，战争现在己经爆发，部队随时上战场。战争残酷，枪炮无情，打仗就会死人。当兵的人很多，能为国效力上战场的机会不多。为了祖国尊严，边疆安宁，人民幸福，我们将义无反顾的冲向战场，那怕马革裹尸血染疆场也无所畏惧。战友们早已作好了牺牲的心理准备，把对親人的思念，祝福及个人的身后事在这最后的家书里一一诉说。

1营教导员陈述全的回忆 (节选)

1月17日凌晨6点30分，我在睡梦中突然被巨大的轰鸣声惊醒，立即意识到是战争爆发了。不久我们就接到团指挥所的通知，可按原计划上午九时召开全营战前动员誓师大会。首先，由师4号首长王高升副师长宣读军委政治动员令，可4号首长动员令还未宣读完毕，营长赵世凯就接到团指挥所电话；孔宪礼师长命令我团一营立即准备登车开赴战场。会议不能按预定计划继续下去了，我原来准备好的战斗动员提纲也用不上了。但我想，时间再紧也应组织一个宣誓仪式，于是我立即抓起半导体话筒，大声宣布；“全体起立！请全营同志跟随我向祖国宣誓！"顿时，我立刻感觉自己全身热血沸腾起来。大家立即跟着我一起宣誓；我宣誓，为保卫祖国的领土完整，为捍卫中华民族的尊严，勇敢战斗，一往无前！服从命令，听从指挥！为祖国争光！为中华民族争光！为“渡海先锋营"的历史争光！宣誓人xxx。宣誓时全场庄严肃静，宣誓后全营群情激昂。营长高声命令；登车、立即出发！

……，车队经过师指挥所所在地长桥村时，己临近国境线。下午4时，车行至扳堪，部队下车徒步沿一条羊肠小道向国境线开进。经过扳辛村后，我们按时到达师指挥所指定的位置。……

摘抄自战时1营教导员陈述全《战地笔记》



1营1连连长胡敦权的回忆 (节选)

1979年2月17日，我营奉命向边境前线开进，到达宁明县爱店边境时，各连疏散隐蔽。经过再次简短动员调整后，全营成战斗序列，按三连、一连、二连的顺序沿山间小路向上级指定的位置开进。边境小路山高林密，崎岖不平，灌木丛生，湿滑难行。步谈机里传来营指挥所；一连超越三连快速前进的命令！我带领一连按照命令快速前进到达营指挥所。营长赵世凯向我下达作战任务；命令我连急行军到达540高地384团作战指挥所，接受该团首长下达的作战任务。当时，副师长王高升也在营指挥所。他简要介绍了384团攻打540高地的作战情况；384团在攻打540高地中，作战勇敢，伤亡较大，急需增援。军令如山，我坚定地表示；请师首长和营首长放心，一连坚决完成任务！

受领任务后，我带领连队急速向540高地方向前进。为督导和协作指挥我连作战的副营长莫尚诗也随同我连开进。很快我们就到达了384团指挥所，我立即向该团政委覃平邦报告并请示作战任务。覃政委见到我们甚是激动，他抱着我说，“我团上午的战斗甚是激烈，部队伤亡较大，总算把你们盼来了”！同时，覃政委给我连下达了战斗任务；命令我连快速通过长条山，越过班听河，到达班听村南面的无名高地A，接替三八四团二连阵地，坚守该高地！形成切断班听村残敌之退路，阻敌增援之态势。接受任务后，我坚定的说，"请覃政委放心，我连坚决完成任务，像钉子一样，牢牢钉在阵地上！”

作战任务明确后，全连按一、二、三排的战斗序列快速开进，一排一班为先遣班，负责行军路线的开通和敌情侦察，要求全连随时做好战斗准备。当我连前进到长条山高地前沿时，发现仍有少量人员在坚守阵地，他们的任务是观察高地正南方坡下班听村和班听河的敌情，与团指挥所保持密切联系。我们进入战壕，看到里面横七竖八的躺着越军的尸体，空气中飘浮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可见当时战斗之激烈。

这时，通信兵报告二排、三排没有跟上来，原因是二排战士岳德成踩上地雷牺牲了。时间己接近深夜一点，敌情不容我们坐等后面的部队，我令他告诉二位排长，快速跟上连指挥所。部队很快到达班听河边，我指挥一排和先遣班迅速越过班听河，侦察敌情并抢占有利地形，掩护全连过河。班听河面不宽，水深处也只齐腰深，战士们将武器挂在脖子上，重武器就几个人抬着，全连迅速越过班听河。沿着稻田小路前行，到达一个无名小高地。我和莫副营长借着微弱的手电筒亮光查看地图，判断高地是否是我们要到达的无名高地A(我判断它为无名高地B)位于班听村东南侧。由于地图是原法国人绘制的1：10万老地图，难以确认准确位置，容易判断失误。我当时半信半疑，也拿不太准，只能按莫副营长确定的坐标，将无名高地B按无名高地A的坐标上报营指挥所。占领无名高地B后，对山头进行了仔细搜索并立即展开兵力部署：一排在高地东南方向，二排在高地西北方向，三排在高地东面正对540高地，各排利用地形抅筑掩体工事。大约深夜三点多钟，二排阵地前沿发现小股越军，值班战士看到前沿又有小树枝晃动，认为敌人在偷袭，一时间阵地上枪声手榴弹爆炸声响成一片，敌见偷袭不成随即溃散。遇此敌情后，战士们的警惕性更高了，从接受任务开进到占领高地，我们一夜未合眼，大家时刻保持着高度戒备。

18日天亮后，营指挥所询问并要我们报告连队的所在位置，莫副营长仍按384团2连的无名高地A的位置上报。此时，在营指挥所的副团长刘风堂与师炮团的肖团长(炮团前沿观察所)正在540高地瞭望观察，他们发现班听村东南无名高地B有部队活动，并在构筑工事。营指挥所感到很奇怪，晚上过班听河的部队只有383团1连，位置应在班听村河南面无名高地A。无名高地B是否被越军占领了？见此情况，营指和刘副团长决定立即上报团指和师指挥所，请求军、师炮群集中火力覆盖无名高地B上的“越军”。为慎重起见，刘副团长又让莫副营长再上报一次我连的所在位置，他上报的一连位置仍是无名高地A，而我连现在的实际位置是无名高地B。我连应到达的位置应是无名高地A，而错将无名高地B作为无名高地A上报了地图坐标。此时，营指的首长们误认为在无名高地B上的我连为"越军"，并请求军、师炮群做好准备，随时炮火覆盖无名高地B上的"越军"。为了防止误击，军、师炮群再次要求营指核实情况，刘副团长又再次亲自与一连联系，以确定我们的准确位置。刘副团长通过无线电对莫副营长说；“老莫，你让胡敦权与我通话”。我接过话筒，刘副团长大声喊到；“你是胡敦权吗？你他妈的(焦急的心情)现在手拿两只小红旗(战场指挥旗)，立即到你所在无名高地的东侧山腰(540高地对面，正对营指)，左右手各拿一只小红旗，对着540高地，左手画3圈，右手画3圈！"我按要求到高地东侧山腰举旗发出信号，直到这时，营指才确认了无名高地B上的部队是我们一连。此时，营指首长们个个冒出一身冷汗，大家半天都说不出话来。要不是各级首长再三要求核实，关健时刻刘副团长沉着冷静，亲自再行核实，否则，一群炮弹落下来，一连一百二十多号人可能就完了！……

摘录自战时1营1连连长胡敦权《我亲历的战场实录》

　 战情概况；

1979年2月17日拂晓，中越边境战争爆发。

中央军委命令：以41军、42军、43军、54军、55军和50军(欠149师)、20军的58师、广西军区独立师共19个步兵师和炮4师，高炮70师，72师。广州军区独立坦克团，广西军区2个边防团另1个边防营组成东线兵团。由广州军区司令员许世友指挥，从广西方向出击。

以11军、13军、14军和50军的149师、云南省军区独立师共10个步兵师，高炮65师、昆明军区独立坦克团、云南军区4个边防团另3个边防营组成西线兵团。由昆明军区司令员杨德志，后由副司令张铚秀指挥，从云南方向出击。

参加战斗的还有铁道兵，工程兵，汽车兵，防化兵通信兵等兵种部队约56万人。

战况通报

对越自卫还击战，在广西云南两个方向同时打响。战役第一阶段，我军以来自广州军区，昆明军区，武汉军区，成都军区的9个军29个师及支援部队约22.5万人。从中越边界多个地段上，同时对越进行自卫还击。粉碎越军国境防线。对越南6个省11个县地域上的越军展开进攻。我军所到之处，势如破竹歼灭了大量越军，取得了重大胜利。同时，我军也付出了沉重代价。

战斗前几天，由于各种原因，短时间内我军伤亡较大。仅开战17.18日这两天，我军伤亡达4000多人。伤亡数量大大超出战前指挥机关的评估，让上级指挥机关和后勤保障部门始料未及。综合原因，主客观因素都有。

客观因素：

一是战区地处敌国，地理环境陌生不熟。越南北部山区，山岳丛林地形复杂，道路狭窄，山高坡陡植被茂密，兵力无法展开。

二是战区属亚热带雨林气候地带，昼夜温差大，雨多雾大，视野差。

三是越军熟悉地形，防守险隘要地，居高临下易守难攻。

四是越南久经战乱，轻武器火力强于我军，单兵实战经验丰富。(当时越军步兵普遍使用机枪冲锋枪，我军步兵使用半自动步枪)。

五是在抗美援越期间，越军各级指挥员大多数经过我军事院校培训，熟知我军兵器性能和战略战术。

主观因素：

一是我军在和平建设时期，部队长年担负施工、生产等非军事任务，军事训练少。各级指挥员缺乏实战指挥经验。单兵战术技术水平差，不能灵活运用地形地物，保存自已、消灭敌人。仅凭不怕死的精神冲锋陷阵，增加伤亡。

二是战前部队由乙种师扩编成甲种师，新提干部多，不熟悉本级指挥业务；补充新兵多，本人战术技术基础差，部队整体战斗力不强。

三是部队战场麻痹轻敌，搜索前进不细，遭敌侧射倒打火力袭击。有的上当受骗，遭敌假投降袭击。

四是步炮协同不紧密，有的指挥员不懂协同，单打独斗，各自为战。

五是人员过于密集，遭敌炮火袭击时，疏散隐蔽难以展开。从伤亡比例来看，大多数都是被敌炮火袭击所伤。上级要求；各部队吸取教训，切实做好各项工作，提高部队整体实战能力。

　 128师战况通报

128师在43军编成内，由孔宪礼师长親自指挥382团，384团1营，师直侦察，通信防化各一部和师炮团等兵力。于2月17日凌晨，各攻击分队利用夜暗掩护，秘密从爱店附近越过边界，到达攻击展开地域。战斗于6时30分打响，在师团炮兵强大火力的打击下，越军阵地火光冲天，地动山摇。6时40分炮火转移，早己隐蔽潜伏在展开地域上的各攻击分队，向各自预定目标发起进攻。经约12小时激战，于17时30分，先后攻占了540高地，长条山，私觅及班听附近地域。18日至20日除留少量兵力控制上述要点外，其余兵力搜索围剿残敌，打扫战场。此战一举歼灭越禄平独立第9营，凉山省独立第三连共416人，缴获一大批武器弹药，首战告捷。

383团1营，担任师前指预备队，于2月17日上午10时奉命乘汽车开赴战场。约17时到达边境板辛村，接替由384团攻占的长条山和540高地的防务。1连奉命配属384团，接替384团2连阵地。在付营长莫尚诗，连长胡敦权带领下，沿540高地，经长条山，越班听河快速向阵地前进。于18日凌晨到达班听村南面的无名高地，并在此构筑防御阵地。

1连于18日17时奉命撤出阵地，返回营部归建。

在向高地开进途中，1连2排战士岳德成踩上地雷，当场壮烈牺牲。岳德成是383团对越作战中牺牲的48位烈士中的第一名，也是383团血洒南疆第一人。

原宣传股付股长梁润琪的回忆 (节选)

"……18日凌晨，一营提前到达越南540高地及长条山一线。我随一营指挥部到达540高地不久，就见一连的几名战士抬了一名重伤员过来，其中一人说”有伤员"。说完，几个人放下担架就随队伍赶往长条山方向去了。

我有些诧异；有伤员，部队还没有投入战斗，怎么会有伤员呢？我赶紧向停放伤员的地方走去。“是让越军的地雷给炸的"。行进中，一名战士小声告诉我。

我一时有些发愁，一营救护队还没有上来，伤员怎么办？

我迅速向营指挥部作了报告。此时，在一营指挥部处于一线指挥的团长黄承章说；“交给救护队。"我说；"救护队还没上来。"黄团长说；“那你马上组织人去抢救。”

我受领任务后，在营指挥部旁边的工事里找到了一营军医朱庆文和卫生员谢保剑，让他们赶快过去抢救伤员。

我们快速奔跑到伤员躺着的担架跟前，蹲下一看，伤员的裤腰全被鲜血浸湿透了，朱军医为了方便包扎伤口，立刻用剪刀将裤腿剪下一个大口子，用力撕开裤腿，使伤员的大腿暴露出来。朱军医一看，便说；"伤势很重，断了的股骨都露出来了，动静脉血管可能都断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和卫生员一起包扎伤口。

为配合朱军医的救治，我坐在地上，用右臂把伤员的头部托起，让他斜靠在我的身上，然后，我用左手按在伤员的太阳穴上，去感应他的脉搏。刚开始手指还能感觉到伤员的微弱脉搏跳动。慢慢地，感觉越来越弱。不一会，便完全感觉不到脉搏跳动了。于是我又将脸贴在伤员的太阳穴上去感受，仍感觉不到有丝毫的脉搏跳动，我告诉朱军医说；“没有脉搏了。"

朱军医说；"大腿根部全被炸烂了，没办法包扎止血，失血太多了！"他判断伤员已经牺牲，但还是和卫生员小谢很认真，很仔细地用纱布绷带将伤员的伤口包缠好。

我心里非常沉重，到营指挥部报告了伤员因伤势太重已经牺牲的情况。黄团长听了也很难过，交代我说把烈士包裹好，放在草丛里，等担架队上来后再运下去。

我和朱军医、卫生员小谢三人，用一件军用雨衣把烈士包裹好后，放在了草丛里。这时，天已快亮了，我把烈士的军帽摘下来，看见里面写的名字是"岳德成"三个字。我记下了这个名字，然后把军帽重新给他戴好，我慢慢地站起来，摘下自已的军帽，默默地与他告别。………

——摘录自战时383团宣传股副股长梁润琪回忆文章《血洒南疆第一人》。

　　对越自卫还击战第一阶段，383团担负广州军区前指预备队，除1营外，其它单位继续留在宁明县双龙一线待命，部队进入临战状态，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2月21日，部队奉命机动前出至长桥一线待命。

2月23日凌晨，越军338师460团以1个营的兵力分三路越过国境线向我桐锦公社板烂地区发起进攻，遭到我防御部队的痛击。广州军区前指命令383团东进至北江地区，待命向板烂方向机动。

由于我军处在一，二线的部队过于密集，为防止遭我军沉重打击的越军，狗急跳墙对我军使用化学战略武器报复，上级指挥机关下令将部分二线部队后撤。

2月24日凌晨，383团奉命向后撤退40公里，进至宁明县思乐公社一线待命。团直82炮连进住那吞村。

　 出征边关

对越还击作战第一阶段，383团担任广州军区前指预备队，根据前线战事变化，几次机动更迭待命地点，准备随时投入战斗。其间，各连队根据前线反馈的战情通报，认真总结经验教训，有针对性地加强应急军事训练。

2月26日凌晨，上级命令383团加入第二阶段的对越作战，令当日下午六时前到达边界指定位置。部队迅速行动起来，齐装满员荷枪实弹乘坐汽车开赴战场。长长的车队缓慢行驶在蜿蜒弯曲的山间公路上，一路上尘土飞扬。下午17时前到达边境峙浪北，部队下车徒步向爱店方向开进。

团救护排班长李幼芳的回忆；

"……1979年2月26日下午，汽车将我们送到峙浪地区集结待命，各部队在此生火做饭，这也是出征前在国内吃到的最后一顿晚餐。其间除执行警戒任务的战友外，其它人可在小范围内活动。我发现离公路不远处的几个山岗上满是人群在挖垦，我和几位新战士好奇地去看个究竟。走过几条田埂，来到一座离公路最近的山丘上，只见一排排长约2米，宽约80公分，深至1米的长方形土坑疏密均匀地排列着。看到远处一排排新的土堆前插着小木牌，我明白了土坑的用处。一名战友问正在挖土的民工“这是做什么用”。民工看了一眼满脸雅气，乳臭未干的战士，什么也没说，不知是没听懂问话，还是不忍心说出真相。我们沉默地返回公路，好奇的兴致荡然无存………。1979年3月12日，部队从越南撤退回国，看到15天前我们看到的几个山岗上布满了一排排大小一致的新土堆。这些土堆象征着一个个年轻的生命永远的定格在那里。我们默默地向烈士们告别，安息吧，我的战友………

摘录自原团直82炮连文书，战时卫生队救护排班长李幼芳(李峰)的回忆文章《重走边境线》

边境线上

傍晚，团直82炮连奉命将三个战斗排，分别配属到三个营协同对越作战，令各排20时前到达指定位置。按预定方案：由连长曹满庭、副连长王中林、一排长张金良带一排配属一营。由指导员吴卓斌、二排长耿开恩带二排配属二营。由副指导员杨显德、副连长张学柱、三排长方登汉带三排配属三营。由司务长张晋标带司机班配属团后勤。队部饮事班战士，分配到各排随同参战。考虑到我战前来自三营机炮连，对三营情况比较熟悉，因此命我率三排配属三营作战。

连长曹滿庭传达了团指挥部令82炮连三个排分别配属到三个营协同作战的命令，指导员吴卓斌简短地作了战前动员。随后他们郑重地对我说"三排就交给你了"。我知道这句话的份量，深知责任重大，除要带领全排完成作战任务外，还要将战友们安全带回来。所谓：活着交人，死要交尸。

炊事班早已做好了饭菜，在祖国边境，团直82炮连全连战友在一起简单而又匆忙的吃完出征前的最后一顿晚餐。在沉闷而悲壮地氛围中，三个排的战友互道珍重，相约胜利凯旋时我们再重逢。谁都知道，今日一别上战场，有些人可能就是永别了。随后各排清点人数，携带武器弹药向指定位置开进，战友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我和副连长张学柱，排长方登汉，向导刘水保，卫生员卢元赛及三排全体战友共26人，按时赶到三营指挥所。三营长蔡定义根据作战布署，令我们三排随8连一起行动，配合8连作战。随后我们又赶往8连隐蔽地。

1979年2月26日晚，中越边境爱店附近48号至50号界碑地域，383团所属部队在此集结隐蔽待命。

到达8连隐蔽地后，经和8连连长吴英军协商决定；行军时，我们按序列纵队随8连行动。作战时，三个无后座力炮班分别协同8连三个排行动。

根据战区山岳丛林地带地形复杂，各班单独伴随步兵作战，机动性大；单兵携带武器弹药负荷重行动不便，体力消耗大；火炮发射目标明显，易遭敌火力报复等不利因素。我们干部进行了细致严密的分工安排；由张副连长带7班，方排长带8班，我带9班。行军，作战，宿营整个作战期间，我们都和班里的战士在一起，干部靠前指挥当班长，做战士们的主心骨。行军按7，8，9班序列行进，由张副连长在前，方三排长居中，我断后，前后照应，统一协调。指定专人对特别负重的二炮手和体质弱的战士帮护责任到人。并把每个班的人员分为2个战斗小组，任何时候个人不得单独行动。战场情况复杂多变，再次强调服从命令听指挥，要求大家在战斗中英勇顽强，机智灵活，各炮手要密切协同主动配合，坚决完成作战任务。

　　部队待命期间，三营营指召开各分队领导开会，会上通报了上级作战布署和前线战况。现阶段383团的任务是在师的编成内，主要担负保障军主力的侧翼安全的任务，为军主力攻克禄平，扫清禄平外围之敌。当前具体布署是， 383团在爱店左侧越过边界，从那蓬方向进入越南境内，快速隐蔽通过越南境内540高地，直插390高地，越过班听河后，沿奇穷河北岸搜索前进，至西390高地，346高地投入战斗，保障军主力侧翼安全。

1979年2月27日零点，383团从爱店48号界碑附近那蓬方向越过边界进入越南。以一营、三营、团直属队、团机关、二营的序列，向预定地域开进，越过班听河后沿奇穷河北岸搜索前进。

27日上午，一营在班闭与敌遭遇。据上级通报；越军338师462团在石及命，班竹，旦加班朱，沙尧一线依托有利地形设防，企图阻击我军进攻。

团直82炮连3排紧随8连进入越南。在这漆黑的深夜，战友们身负沉重的装备，顶着寒风，冒着细雨，沿着山间崎岖不平的小路，向越南境内纵深挺进。

《383团南疆征战记》第三章完

部分资料、图片来自网络或战友，向原作者和战友们致敬！

作者；杨显德，战时任383团团直82炮连副指导员，率3排配属3营对越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