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里的花朵

自在飞花

张爱玲有名言：低到尘埃，开出花朵。说的是爱情。日本女诗人中城文子在一曲和歌里写到：俯身为君系鞋带，幸福有此谦卑态。说的也是爱情。先生为我系过鞋带。儿子不到一岁时，我抱着他，鞋带松了，我浑然不觉，先生俯身替我系，先生的一位铁哥们看到了说：“哥，你对嫂子真好！”只是先生和我那时都不知道中城文子和歌里的词。

国庆假前先生的手做了个小手术，手术后我们挤公交车回临潼，好不容易在车上找到一立足之地，低头发现他左脚的鞋带松了，急忙蹲下身为他系好。那一刻，我就想到了“俯身为君系鞋带，幸福有此谦卑态。”这时隔二十多年的两次系鞋带，有感情的成分，这里面更多的是生活吧？相互扶持着前行的生活。

二十多年前上大学时，挤火车回家，挤不上去，就从车窗爬进车，到站时，再从车窗跳下来。见过公交车主抢着强拉乘客上车的情景。一次在阎良乘车，两车主争一位女乘客，一人抱走了那女乘客的孩子，一人拿走了她的行李，可怜的女乘客不知跟哪位车主走，这边跑着追孩子，又回头看着那边的行李。

表姐有次送我坐公交，她看到两个车主争抢乘客的情景，几乎跟抢劫打架无异，吓得说了好几遍：咋会这样？咋会这样？我说，在车站，经常见到的都是这样的啊！表姐家很早就有私家车了。

命运之神从来没有公平过，那是她的事。而有些，却是我们自己的事。

见过很多身处低洼之处被生活毁掉的人。一张暴戾生气的脸，谩骂着哭泣着，怨着恨着，似乎遇到了所有的不幸。每看到这些，我的心都会隐隐作痛。

生活可以把人摔向不同的人生坐标，但也见过一些人，身处低洼之处，他们却活成了另一种样子。

有位修鞋的中年男人，老婆常年患有精神病，自己独自撑着一个家，不仅教育儿子上了名牌大学，还坚持在修鞋的间隙拿出一个小本子写诗。他说，不想在庸常的生活中低到尘埃里。

我想到了诗词大会的冠军，外卖小哥雷海为。

诗可以群。文字不仅起到了温暖救赎的作用，也会让人精神超拔，如忍受不住水下沉闷的鱼，跃出水面，时不时吐个泡儿。

我钦佩那些在庸常生活里，让生命开出花朵的人。

声明:文中图片均为王卫涛老师摄影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