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君

天逸

<h3>作者:周舫。往事回忆。</h3> <p class="ql-block"> &nbsp;</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h1> 王文君,从名字上看,文雅,诗意!绝对想不到他会杀猪!而且手段高超。煞氣厚重的他,最恶最凶的狗看到他都绕着走,如避不开,就祗能低头夾尾,胆小的狗甚至会伏下战栗!故他绰号“皇狗"。其实他是个善良,富有同情心的人。長相也秀氣,臥眉凤眼,高挑的鼻子,少髯,相术上说秀外内刚的男子,大都前世为哀怨女子,故具一二分女相。 每逢节假曰,大家赖在床上睡觉,他老早就起来了,拿出放床下帆布包,裡面是全套杀猪工具,捅条,刨毛刀,剔骨刀……,最令人惊心的就是那把一尺四寸长,宽一寸的狹长尖刀,他讲这是上代头留下的,他父親年轻时开肉店,所以他家成份高一些一一小业主。文×抄家风盛行,他家沒能幸免,。他藏起这把刀,带到了农场。那把刀确实好,牛角柄,刀身硬度极高,玻璃也不能划动,并且有天然的“烤蓝”,在阳光下细看,能发出幽幽的蓝光。他父親说裡面有殒石的成份,已使用了三代人。</h1><h1> 68年元旦,工区管生活的刘宜生副主任隔夜就通知文君“明日杀猪”。一早,这小子就起床了。</h1><h1> 他提遛着帆布包,到隔壁的会议室磨刀,我睡他上铺,被吵醒后,披衣到宿舍外小溺,見他磨刀霍霍,嘴裡哼着酸曲。我心中好奇,以前也磨刀,但沒听过这首曲子,于是,我也不睡了,穿好衣服,到会议室看他,听到有人进来,他不哼了,我递了根烟给他:“刚刚哼什么”!他喷了口烟,有些伤感地说:“往生咒,今天元旦,阳历第一天,行規今日不殺生"。我知道他是孝子,讲義氧重朋友的人,便安慰他,現在是文Ⅹ,破四旧,立新风,他说话虽如此,但总归家人要折寿的,给爸爸知道了,要骂死了! 我操起磨好的尖刀,窗口透进的阳光 映在刀刃上,顿現幽幽的蓝光。用姆指试及刃锋,如剃头刀般锐利。 曾问过为何每次殺猪要磨刀,他说这也是行規,刀锐利猪就少受苦。一尺四寸的刀长,是猪颌下到心脏的长度,一刀致命,不受二刀之苦。</h1><h1> 充当下手的俩个老农工扛着大浴盆放在食堂门口后,便去燒水。司务長王林富(日本名字服部华,父親叫服部直臣,曰共秘密党员,军部工程师,领中佐军衔,建国后在南京701工作。<span style="font-size: 15px;">(在倭国,这些人被视为国贼)</span></h1><h1>也来了,并带了二个楞头青。 &nbsp; &nbsp;</h1><h1> 林富見我在,叫我一起去猪舍,二个青头鬼翻进栏裡,看准一头,一人双手拽尾,一人抓脚用力上提把猪板倒在地,此时猪舍裡大乱,被板倒的猪需二人用膝盖压住,稍有不慎,被它挣脱,就别想再逮住它,祗能换一头,重新来过。这俩青头鬼有过教训,有次逮猪,被挣脱的猪撞在挡部,被驮在猪背上转圈摔在猪屎上,狼狈不堪,所以下手要准,狠!被圧住的猪尖声哀嚎,其它的猪挤成一团,惊恐无声看着你,我上前用麻绳梱住猪脚,二楞头青浑身猪屎尿,用竹扛把猪抬到食堂门口,文君这裡巳准备停当,一桶热水,一条宽長揆櫈,放在長櫈下的小木捅裡己放好了一升加盐的凉水。 两个帮手把猪抬上木条櫈,哀号的猪蹬腿挣扎,文君上前拍拍猪脑,轻轻的哼了几声,猪就安静了,这时,一个帮手仍按着猪,另一个舀温水洗猪身,在文君示意下,把头,耳,颌下都洗净了。 </h1><h1> 这时,文君就像换了个人,精气神暴涨,嘴衔着那把有蓝光的利刃,把猪耳翻到前面,盖住眼,这样猪就看不到了,旋即右手持刀,从颌下三寸处下去,整个过程不会超过五秒,动作连贯,经典,漂亮!在这个过程中,祗在刀锋入肉时,猪轻轻哼了一声,十秒钟后,双脚蹬了一下,鼻子裡便呼出重重的气,〈有的猪会遗下便溺,这是痛苦的特征,人上吊也会这样〉便完成了转世往生! </h1><h1> 现在想想:“存菩萨之心,行霹雳手段”!这和有本事的外科医师有异曲同工之妙。 鲜红如泉涌,喷进小木桶,文君倒转刀锋,用柄搅拌小木桶裡的凉水,这就是猪红一一上好的食品和和重要的农资,可以染鱼网,修理贵重红木家什,擦工具木柄,毛竹扁担,以防开裂……。 余下的亊由帮工来做,移猪置木盆,割开后腿跟键处,用捅条插入皮下,一至猪耳,二至猪背,三至猪肚,再把猪翻过来,如法炮制一遍,文君再上场,鼓腮帮,猛吹气,直至猪身鼓起,扎紧切口,充气祗有他吹得动,帮工眼巴巴看着他吹,一付钦羡的样子,三十好几岁的农工拜十八岁的知青做师傅,图的就是学艺养家。两个帮工一人浇沸水,一人刨毛,脊上的猪鬃也是重要的农资,需仔细收拢。</h1><h1> 一个时辰,收拾干凈,把白生生的猪用肉钩子提起来挂在食堂门口铜钟下面,(后来铜钟被盗,狗也没吠,我和文君分折过,肯定是内賊,我们心裡很高兴,钟的谐音终,说明晦气终了。后来就用一段钢轨替代)。那钟是用铁链栓在歪脖子桃树上的,十分牢固。 文君换了把剔骨刀,从胸骨处开膛破肚,帮工用盆接住涌出的下水,拿去处理,我看了猪心 一一恰到好处!成人拳头大的猪心上有一寸长的刀口,切入心室,沒有洞穿,真神技也!许多殺猪匠这一刀均不能把握,就是俗称“殺呛猪"肉呈红色,燒好后也不香。我拎着猪心对文君说:“黄狗过来看看”。“不看,正好”!“你怎么知道的”,“刀告诉我的!手感"。</h1><h1> &nbsp; 文君叫另一帮工拿肉钩钩住两猪脚,自己用左膀圈抱住白生生猪身,他膀子上估计有一二百斤力氣,</h1><h1><span style="font-size: 15px;">(力霸上他和发小“双料头"不分仲伯有得一拼、 热天赤膊,他上臂和腿是一样粗的)</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右手持宽刃刀,袛用三刀,便把猪头割下,左膀抱着猪身,帮工和他一起把猪倒置挂上,帮工在喘气,他持刀声色不动,上前用刀将猪尾旋下,退后半步眯眼吸了口长气。我知道好戏开始了,他老爸对我也好,闲聊时说过王家独门功夫一一单刃开猪,祗見文君双手持刀,凤眼暴净,射出凛凛寒光,闷哼一声,刃贴猪脊骨,一泻而下,也沒见他用了多少力,竟将整猪分成二扇,完成了这次殺猪。按行規、嫩嫩的里脊肉殺猪匠是可以当场生喫的,他袛是咬一小口,小肠,猪鬃由两帮工徒弟分享。</span></h1><h1> 有次,他带我到场部殺猪,可以免费吃一顿酒肉,我兴致上来,下刀之时,我说让我试试,他犹豫了一下同意了,我学他样嘴裡念叨“猪,你本是人间一刀菜,今助你轮回重投胎”。</h1><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h1>  按文君以前教的决窍:涩,松,涩下刀。进入厚皮时感覚刀有些涩,文君扶着我手,调好角度,进入后就松了,到一尺二寸深时又涩了,搭在刀背上的食指能感觉到刀尖隐隐的博动,文君大喝一声:“好,停"!此时刀还是顺势进了一寸,快速抜刀,刀刃光洁,祗在刃尖有些红痕,半秒钟,血如泉涌喷射而出。此刻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手感。</h1><h1> 东坝地区匠人圈子里都知道有一个知青杀猪匠,并尊他为“王三刀”,每月总有人请他去杀猪,但从不收工钱,为此场长孙在心表扬过他。烟酒是收的,我俩抽烟喝酒,就是这样练出来的。</h1> <h1>  返城后,文君连鸡也不殺了。分配在街道工厰糊火柴包装盒…。</h1><h1><span style="font-size: 15px;"> 90年落实政策,发还了位于观前街祖宅产权,衣食无忧,老父迷上了登山,后又应邀参加了蘇州《蓝天救援队》,文君和我成了修行者,做義工、或驾车,或行走!96年他和老父自驾来琼看我,一定要我带着去了一趟三沙市,说要看看最纯最深的大海,并办一件事。当时海禁,托了警昌老总林尤杰上校,说难办!要么作为补给船临时工船员身份登船,这才得以成行。到后的次曰,我,文君和其老父,到三沙南崖礁观曰出,文君双手捧一木匣,那柄含殒石一一能发幽幽蓝光的殺猪刀,就在裡面。&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span></h1><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nbsp;&nbsp;&nbsp;&nbsp;&nbsp;&nbsp;文君老父跪下,双手合十,喃喃自语,当文君用力掷出木匣后,我看到那匣子划了一个漂亮的弧度,在朝霞辉映中缓缓沉下去了,入水时的情境至今仍历历在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文君后来告诉我,每年冬至晚上,老父总说听到刀发出的啸啸声,他不信,观察几次,沒听到刀啸声,但93年他也听到了数次凛凛之声,竟有些悚然…想卖掉它!被老父骂了一顿,祖传之物,不入啇贾,况且此极阴寒的屠刀,沒有至阳至刚的人是镇不住的。不能害人!老祖是在闯南洋得此刀的,让它回归碧蓝的南海是最好的归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但文君这一掷!世上再无王氏袓传的手艺了,文君和父親的功夫再也沒有传人了,多少民间的瑰宝将成为传说,在时间的长河里煙灭了。</span></p> <p class="ql-block">正南面的海深达50M。</p> <p class="ql-block">三沙最美的礁。千禧年林上校来苏看我告之那棵椰树在99年的强台风后倒下了…。</p> <p class="ql-block">红树林,现在可能己经大片成荫了…</p> <p class="ql-block">再见!三沙岛。</p> <p class="ql-block">三工区(桃村、梨花溩)。吕烈发、吕贤保的茅草屋荡然无存,古野挑树仅剩三棵,梨树沒有了……。</p> <h3>扬村。16岁植下的野柿树还在,大喜的是还留了柿子!</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