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味道·难忘灰汁的味道

禾·衣

       我的老家钱江源山区，森林覆盖率超过百分之九十，素有“九山半水半分田”之称，一眼望去，除了森林还是森林。开门见山，村民说下地干活其实是上山干活，所谓靠山吃山，山区勤劳而智慧的人们，总是能够从山林里刨食，总是能寻味到原汁原味的味道。最难忘那种灰汁的味道，能使我想起记忆中的“灰汁馃”和“神仙豆腐”。

　　“灰汁馃”，是一种用粳米和农家特制的灰汁水做成的馃子糕，它原本不是我们钱江源老家当地的农家食物，是江西、安徽一带农村的传统美食。老家钱江源地处三省交界点，与安徽休宁、江西婺源三地相邻，二姑出嫁到安徽休宁，不同省却只隔着几公里路，记忆中小时候在农历七月半之后或中秋节前后，二姑就会骑着自行车，带上一大篮子她自己做的灰汁馃送到我们家来，分给她的兄弟各家。因为喜欢这种灰汁味道，每每在时节来临之前，我们堂兄弟姐妹几个就开始翘首企盼二姑的到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母亲也照着同样的方法开始做灰汁馃，一直流转到现在，也成了我们老家当地农妇按时令做的特色美食。做灰汁馃，是将当季收割下的、未被雨水淋过的新鲜稻草晒干，放在干净的地方燃烧，待稻草即将烧成灰烬时，迅速用冷水浇灭，随后将这些稻草灰放进竹制的篓里，用开水反复清洗，过滤干净。用过滤后的灰汁水浸泡粳米，米粒浸泡发涨后呈淡淡的稻草黄色，有一种天然的植物清香。用清水洗一遍后，再用石磨磨成灰汁米浆。在大锅里放上一块米筛，并在米筛上铺上一块干净打湿过的白洋布，舀上几瓢灰汁米浆到白洋布上摊平，盖上锅盖大火蒸几分钟后，掀开锅盖在上层又舀上几瓢米浆，这样反复几次地边蒸边添加米浆，到了一定厚度并完全蒸熟后，出锅冷却切成一块块，灰汁馃就制作完成了。由于蒸制过程是分层添加米浆的，所以蒸熟的灰汁馃切面看上去一层层的，母亲也把它叫作“千层馃”，寓意五谷丰登的美好愿望，和千层米馃千层情的丰富情感！

      做灰汁馃还可以跟做米馃一样的做法，用烧开沸腾的灰汁水泡米粉，反复揉捏后做成一个个的米馃蒸熟而成，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用灰汁米浆蒸制的方法，这种做法灰汁的味道更加的醇厚，稻草黄的色泽也更加鲜艳。

       灰汁馃呈金黄色，色质鲜艳，可以乘热直接吃，也可以切片后与肉片、青菜、辣椒等配菜一起炒着吃，煮着吃，跟做炒年糕或汤年糕一样，吃起来很爽口，有一种草木的青香味。

　　“神仙豆腐”，是用一种从树林里采摘来的野生灌木树叶做成的豆腐，在我们小时候夏天经常做，算是我们童年时比较得心应手的手工。选择翠绿肥厚的叶子，清洗干净后，用个大点的脸盆，放进树叶和清水，用双手反复搓揉叶子，揉碎至糊状，溶解在水里泛起白色的泡泡后，用干净的纱布（小时候我们用过干净的手帕），把它过滤到另一个盆里，过滤后的神仙叶汁水碧绿浓稠的。

      然后在锅灶前取小半碗草木灰，装满水搅拌，用纱布过滤掉灰渣，将过滤后的灰汁水倒入之前过滤好的神仙叶汁里，边倒边搅拌，静置一两个小时，用手指去按压神仙豆腐，有了按压水豆腐的那种感觉时就成了，也可以在中间插根筷子，筷子不倒就成了。

　　用刀把神仙豆腐切成小块，浇上酱油、蒜泥、辣椒油等调味料直接吃，口感象果冻，清冷爽口，凉生生，苦隐隐的味道，具有清热、解毒的效果，是炎炎夏天消暑的天然食物。也可以跟煮豆腐一样，煮熟了吃，口感滑溜，味道极好。神仙豆腐有清凉的效果，属性较凉，一次不能多吃，肠胃不好的人更不能多吃，不然容易腹泻拉肚子。老家一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堂兄弟，成家立业后在一百多公里的外地定居，因为对这种小时候的味道喜欢到了极致，居然从山上将这种野生灌木移植到自家屋前院子里种植，夏天想吃神仙豆腐时，便就地取材摘下一脸盆神仙树叶，按小时候的方法做神仙豆腐，还时常发朋友圈来挑逗我们的味蕾，每每此时，总是回忆起童年在老家与小伙伴们做神仙豆腐的美好时光，淡淡的乡愁是对这种灰汁味道的回味！

　　小时候，在农村对一些当时无法客观解释清楚的神奇事情，老年人往往归功于神灵，我们这些孩子一直好奇，为什么灰汁也能吃？为什么树叶汁里添加了灰汁水，就凝固成了豆腐？大人便说这是经过神仙点化的，所以叫它神仙树、神仙叶，叫它神仙豆腐。长大以后才知道，灰汁水其实就是天然的植物碱水，是碱的属性在发挥作用。所以，现在农家也有直接用碱水来替代灰汁水做这些食物的，但却少了那种天然的植物青香，吃不出那种山野森林的味道！

2024年9月17日

农历8月15日中秋节

我要出发回杭州了

桃林姑姑到了

秋收的季节

姑姑又送灰汁馃来给大家

时代变了

当年的自行车

变成了如今的电动三轮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