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新年 作者:田家声

老田

<h3> 儿时的新年</h3><h3> 文/田家声</h3><h3> </h3><h3> 中国人历来十分重视传统的四时八节,而所有节时中最为隆重而铺排的当数年了。</h3><h3> 年是个古老的节时,古老得无人知晓它的岁数。</h3><h3> 记得儿时,家里贫穷,腊月初父母就开始四处奔波,东借西凑,弄几个小钱筹办年货。腊月集日,父亲怀揣那来之不易的钱到市场称回几斤肥膘大肉,灌一瓶清油(或买一疙瘩漆油),买了过年的日杂用品,去炭市买几斤烤火的木炭,供销社里给我姊妹扯几尺缝制新衣的兰布或花花布,到年画摊前揭几张吉庆的年画,请一尊灶神和门神,这年货也就算齐备了。</h3><h3> 腊月三十日是团年的日子。做一锅大米干饭,熬一锅箩卜、白菜丶豆腐、粉条纯大肉,合家人欢欢喜喜围坐一起津津有味地吃了,便有了年的味道。三十夜,把木炭火烧得通红(取一年红红火火之意),一家人坐在火炉旁说说笑笑包饺子。父亲便去了屋外柿棚摸来几个冻得发硬发紫的火晶柿子,于火炉边烘软,一人吃一个,名曰“吃忍柿",说是吃了那忍柿一年会“忍事(柿)",和和睦睦相处不吵架。</h3><h3> 正月初一早早起来,穿了母亲辛苦为我们缝制的新衣、新鞋,顾不得洗脸,就去了同院二爷三爷家拜年。进了门,“扑通"一声跪倒在爷家堂屋神龛前,口里直喊二爷(三爷)二婆(三婆)娃给你拜年磕头,爷便笑嘻嘻地从小房箱子里取出一掬核桃花生或带霜的柿饼塞到我怀里,算是给我的过年礼物。我便高兴得一蹦三尺高,跑了出去找我的小同伴在屋外大场玩“丢窝"游戏去了。待回到家,母亲早已煮好了饺子,舀得干干一碗递给了我。母亲说今个饺子里包的有钱币,谁若吃到谁就有福气。于是一个一个吃,然而吃到最后一个饺子也未见钱币的踪影。哥哥说他吃到了,姐姐说她也吃到了,看把他们高兴的,难道他们真的有福气吗?我虽不信那邪说,却还是嘴噘脸吊,满肚子的不高兴,为自已没吃到钱币而懊丧。母亲猜出来了,便将她碗里一个包有钱币的饺子偷偷拨到我碗里,我吃到后高兴得手舞足蹈,喊着“我也有福气喽!我也有福气喽!"</h3><h3> 正月初二日,照例带了礼物去给外婆家拜年(礼物不外乎十个馍馍丶四把挂面、一斤点心、一包红糖)。外婆同样做好吃好喝的招待我们,舅舅给了我一大把崭新的硬格铮铮的“压岁钱",拿到屋外偷偷地数了数,竟然有五十大毛,高兴得我鼻子眼睛都带笑。把那钱牢牢地攥在手心里,生怕它长翅飞了。</h3><h3> 初三拜姨家,初四拜姑家,同样有好吃好喝的,同样挣压岁钱。那个日子真格叫美。</h3><h3> 初五称“破五"。清早吃顿破五饺子,这年也就落下了帷幕。大人们开始备春耕,孩子们却依然沉津在年的喜庆之中,心野得一时收不回来。毕竟是离开学还有十多天,正月未完仍过年,从正月初十开始,村子里时有东村或西村的“社火"出场。闻了咚咚锵锵的锣鼓家什声,我便飞出家门挤在人群中,看那绑了“柳木腿"的戏剧人物走高跷。他们一个个涂脂抹粉,穿着戏装扮演着各种戏文,或《游龟山》或《徐州革命》或《断桥》或《梁山伯与祝英台》,表演得有鼻子有眼。社火队伍中有一个涂“花脸"的汉子,拿了“鞭"踏着社火鼓点走碎步,似乎是社火队伍中的另类。还有鼻梁上涂一块白、穿黄马褂的小丑的“社火絮子",跳跳蹦蹦耍噱头,逗人嬉笑。</h3><h3> 正月十二三夜里更有“竹马"出场。那竹马不比社火,表演的名堂多多。不但有竹马丶旱船丶龙灯丶狮子、云云丶赶驴,还有“张公背张婆"“二鬼摔跤"“耍水牛"“蚌戏老鹳"……每天晚上,张村耍罢王村耍,王村玩罢轮李村,往往要闹腾整整一个通宵。我是“竹马迷",逢场必看,于是便把那走马的种种过场烂熟于心,表演程序了如指掌,谁家竹马扮得好,谁家走马耍得赖都一清二楚。如今数十个春秋过去了,往往微闭了双眼,还能淸楚地回忆起昔日故乡正月竹马的表演情节,耳畔似乎闻了竹马表演时那不尽相同的铿铿锵锵的锣鼓声点……</h3><h3> 哦,岁月悠悠人渐老,常忆儿时过新年!</h3><h3> </h3><h3> </h3><h3> </h3><h3> </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