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到天山去(一)</p><p class="ql-block"> 我给你所有 但不能停留</p><p class="ql-block"> 我像风一样自由</p><p class="ql-block"> ——许巍</p><p class="ql-block"> 快到中卫时,地平线上是一轮磨盘大的夕阳,这是我有生以来见到的最大的落日。或者吧,一千多年前,出现在王维眼前的,正是这样的一个落日,比长安的圆,且大,触动了诗人的诗思:“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成为塞上、诗坛一颗绮丽璀璨的明珠。当日落尽,天边的晚霞如极光一样诡奇。早晨起来,站在中卫大街上,东部天际,一带山峦与一带黑云之间,是一带瑰红,太阳就从这一带瑰红中孕出。这是我们此行的开始,美好,而又充满了期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湖之青者</p><p class="ql-block">“这一年过的好长</p><p class="ql-block">这一年过的好短</p><p class="ql-block">我数得清多少次和你见面</p><p class="ql-block">数不清多少次梦见……”</p><p class="ql-block"> 诗人说的是阿吉玛米,但我说的是青海湖。</p><p class="ql-block"> 虽然日月山也圈起来收费了,虽然倒淌河也圈起来收费了,但当车翻越日月山,过倒淌河,远远地看见青海湖时,我的心还是忍不住的激动。这不是我第一次到来,但仍是第一面对,因为青海湖有万种风情。秋天已经到了高原,但还有油菜花零散地开着,还有招睐游客而栽种的格桑花、大丽花、鲁冰花、薰衣草,和衰草、羊群、河流、山封、云朵,偶飞过的鸟,偶踏来的马,一起成为湖泊的一方方风景。湖依然是湖,或者明媚,或者旖旎,不因你的来而喜,不因你的去而悲。但心怎么能不起波澜呢?哪怕是没有风的时候。</p><p class="ql-block"> 湖畔尽兴溜达了,执一杯,就对着青海湖,小酌,一样的酒有着不一样的滋味。就这样守着一个梦,或者矇昧,或者纯粹,一切都是本有的样子,湖,云,马,人,四季流转的风,还有细细碎碎的花和草。起风了,云来了,湖上云水一色,雨淅淅沥沥地下,带着高原特有的瘦冷阴寒。慢慢的,酒落肚,进了心,上了头,都在眼前。哪年呢,也是这样一个日子,一湖的风,一天的云,还有秋雨一滴滴落下的冷,湖畔佛塔前有一位僧人在煨桑,天地间是一剪消瘦的影子,模模糊糊的,虚虚幻幻的,看不清边际的真切。在一个夜里,僧人悄悄走向青海湖深处,走向地平线远处。在他的身后,给青海湖留下一个孤寂的背影,留给拉萨城一个姑娘最后一丝的绝望。</p><p class="ql-block"> 那个僧人,就是仓央嘉错。</p><p class="ql-block"> 据《圣祖实录》:“拉藏送来假达赖喇嘛,行至西宁口外病故” ,说仓央嘉措在押解途中,行至青海湖滨时去世,这是一个方方面面都能接受的结局。但善良的人都相信仓央嘉错还活着,舍弃了名位,决然遁去,在蒙古、西藏、印度、尼泊尔等地周游,在雪山之巅,在苍茫大地,忧郁的眼神,坚定的步伐……只是在你转身的那个夜晚,青海湖日月山顶上,洁白的月亮穿透湖水,那位美丽姑娘的面容可曾又浮现在你的心上?你嘴里诵念的是六字真言呢?还是那首诗歌:“在那东山顶上,升起皎洁的月亮。年轻姑娘的面容,渐渐浮现心上……”。</p><p class="ql-block"> “用一朵莲花商量我们的来世/再用一生的时间奔向对方”,三百多年过去了,彼此还在对方的胸怀么?三百多年过去了,青海湖没有熄灭你的爱情。或许吧,“青海湖只欠一滴眼泪/就该满的溢出来了”,我醉了,我抑制不住我的泪水……</p><p class="ql-block"> 一早起来,来到湖边。湖边的夜雨,在山顶是一场雪,远近高低的山峰戴着洁白的雪帽,像肃立的仪仗队。湖面有野鸭游弋,天空有水鸟飞过,乱云在风中凌乱,没有仓央嘉错踽踽独行的身影,也没有阿吉玛米甜脆的歌声。远处牧民的毡房上升起了袅袅炊烟,有一两声犬吠声传来,成群的牛羊在草地上徜徉觅食,这,是青海湖边寻常一天的开始。沿湖岸西行,爬一道坡,青海湖就在身后了,迎接我们的是高山和天上的云朵。站在橡皮山口,云贴着山峦起伏弄姿,有衣着鲜艳的少女走向山坡,有风尘仆仆的汉子走向山坡,有阳光把云朵活泼的影子印在山坡。远处的青海湖梦一样浮漾,那是圣经中的诗篇。不期然乐音四起,人已入幻境。</p><p class="ql-block"> 在海拔3800多米的高处,远远的眺望,静静的聆听,湖上有风,湖上有梦。你可以仓央嘉错一样轻吟:“我独坐虚弥山巅/将千里浮云一眼看穿”,也可以海子一样高唱:“我看见你从太阳中飞来 /蓝色的公主 青海湖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