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这是一座我时常光顾的高原。<br></h3><h3> 没有远古的雨雪勾犁出来的千山万壑,不见焦黄的土地上一树枯枝写下的荒凉,她只是高高地横在我视线的顶端,一面向左向右,漫无边际地延展;一面向前向后,直直地指向遥远的山脊。</h3><h3> 高原上有一块最最让我舍不下的地方,是一泊净湖,湖边密密地冒着一大片树林,林前是一个小木屋,一方烟囱在屋后兀自矗立。</h3><h3> 我去的时候,往往是冬天,而且有雪。</h3><h3> 我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车马把我送到了那里。我只知道,我经常会穿过那片墨色的树林,在冰封的湖面上踩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然后卷着满身的寒气破门而入。</h3><h3> 不必担心我湿漉漉的雪地靴弄脏地板,也不必害怕我呼呼的喘息会惊吓到木屋的主人。因为,我就是主人。</h3><h3> 我去那里,其实就像将军检阅士兵一样,看一看木头围墙上的貂皮大衣还在不在,摸一摸箭匣里的弓箭是不是和以前一样冰冷。</h3><h3> 也许,我还会将一只顺带猎杀的野兔架到一直熊熊燃烧的炉火上,倾听它哧啦哧啦熟透的声音。</h3><h3> 就在烧酒入肚的时分,天色终于向晚。一声声呜呜的汽笛由远而近,似乎要刺破正在飞撒雪花的天幕。</h3><h3> 此刻,我就在想:那一定是一列老旧的货车,车头两排定然各自箍着四个巨轮。巨轮的滚动中,列车呼哧呼哧喘出长长的白气,一万个不情愿地在锃亮的铁轨上磨蹭着远去,最终将大地的轰鸣声远远地带走。</h3><h3> 夜幕终于将寂静笼罩了下来。</h3><h3> 我,自在漫天飞雪抚摸着的小屋内,酣睡卧榻……</h3><h3> 迷离的梦境中,屋顶的雪化成水,汇入净湖。于是满目的冰莹消融。在阳光升起的清晨,湖面碧波荡漾,远山下绿透了草色;碧林中的飞鸟衔花飞翔,一路掠过遍地烂漫的春花。</h3><h3> 高天下,一骑飞驰,蹄音杂沓。</h3><h3> 那个高原,是我的。</h3><h3> 2019年1月6日夜</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