涪江 涪江

一梦

<p>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条河流,我心中的河流就是故乡的涪江河,无论我走到哪里,它一直都在我的心中流淌。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一幅幅画面:一艘艘帆船,一张张白帆,一个个纤夫……</p><p> 涪江发源于岷山雪宝顶,其流域大部分都在绵州境内。因其汉高祖在绵州设立“涪县”,流经涪县的河水就有了一个美丽的名字“涪江”。“涪水荡荡,绵山丽丽”,涪江流经之地土质肥沃,物产丰富,孕育了绵州大地世世代代的文明</p><p> 涪江从崇山峻岭奔腾而来,一路高歌,又马不停蹄地从绵阳涪城绕城而过,在绵阳平原上恣意流淌。一进入我的家乡,因为河道开阔,河床平稳,河面一下子变得宽阔起来,水流也开始平缓起来。涪江如“近乡情怯”似的一下子矜持起来,好似一位仙女款款而来,一派雍容华贵、仪态万千的高贵模样。</p> <p>  涪江两岸长长的河堤上,有一排排高大挺拔的桤木树,有一丛丛衣袂飘飘的芦苇,有颜色深深浅浅的杂草,有星星点点的野花。岸边的草香香的,野花漫漫的,阳光软软的。在无风无船的日子,看不见水的流动,更听不见水流的声音。日光下,那缥缈的河水带着淡淡的浅绿色,闪着若有若无的玄光,在河面行成一圈圈光晕,简直是天上人间。</p><p> 悄然站立在涪江河河边,你仿佛已经融入那壮阔的宁静,仿佛感受到那来自灵魂的召唤,心灵情不自禁地与它紧紧依偎。偶尔,调皮的孩子会来到水边表演特技“打水漂”,打破河边的温柔恬静,打破自然和人合二为一的境界。他们从河滩上捡起一个扁平的石头,弯下腰,侧着身子,朝着宽阔的水面向前一甩。扁平的石头向水面平漂过去,石头在水面像蜻蜓点水似的连续地“啄”了几下河面,水花便在水面串成一串,好像给涪江串起了晶莹的花环。</p> <p>  起风的时候,长长的芦苇叶飘动起来,像舞者蓬蓬的绿裙。河堤上桤木树树叶飘飞,好像舞者在婆娑起舞。从堤岸上飘来了稻子的微香,杂草和野花也妩媚地向河水飞着媚眼。风贴着河面缓缓地飞过,河面漾起一条条粼粼的水线,被风推着袅袅婷婷地向河中心卷去。那漾漾的柔波,是那样的恬静委婉,像细细的梦。那闪闪烁烁的波光,就是梦的眼睛。如梦入幻的动景,好像河面舒展着脸上的容颜,向着人们深情地张开了一个大大的温婉的微笑。</p> <h3>  汤汤涪水向前流去,一条条货船乘着河风顺流而下,货船上扬起了一面面白色的风帆。蓝蓝的天空下,清清的河水上,涨满的白帆像一面面飘扬的旗帜,又像水面上徐徐绽放的花朵。在长长的船舷两边,船员们划动着两边的船桨,他们的身子有节奏的一起一伏,船桨激起的雪白的浪花在水面不停地开开谢谢。白色的浪花和白帆相互映衬,浑然一体,形成了一道独特的景观。</h3><h3> 看着船上的白帆,闻着河风送来的稻子特有的芳香,人们会情不自禁地高歌起来:“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翁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h3> <h3>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夕阳温暖的红光把涪江河面染红了,微风吹拂河面,河面漾起一簇簇红色水波,水鸟趁着风在河面上张开翅膀滑翔。偶尔会看见一两个用一根根木头扎成的木筏悠闲地漂流在河面上,顺流而下,那是上游江油通口林业工人在放筏子。木筏一根根木头在水里时隐时现,木头上面铺着油毡布,上面搭一个简易的三角形的竹棚,那是放筏工人夜晚休息的地方。有时会看见他们走出竹棚,坐在木筏上,抽着旱烟,沐浴着河风,望着远方,那一动不动的样子仿佛一座雕像。缥缈的河水,漂浮的木筏,屹立在水上的剪影,宁静淡泊的画面,让人想起扬慎的千古名句:“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h3> <h3>  涪水汤汤向前流去,在那宽阔的河面上,一艘艘货船逆水而行,整个河滩上就会响起豪迈的川江号子。货船顺着河边浅水区前进,粗粗地钢丝纤绳上系着搭扣,纤夫们把搭扣放在肩上,拉着纤绳一步步缓慢前行,船一点点地艰难地缓缓挪动。在号子声中,飞鸟被吓飞了,行人们停下了脚步,调皮的孩子们停止了嬉闹,敬畏地望着这一群纤夫。“脚蹬石头手刨沙,挣得银钱供爹妈”,他们脚向后蹬,身子绷成一条斜斜的直线,两只手抓着地面,脚蹬手抓,几乎是四肢爬行。看不见他们的面容,只看得见他们黑黝黝的脑袋倔强地向着前方,一步,一步,又一步……</h3><h3> 在我们敬重的目光中,纤夫们一步步走来,又一步步走远,再一步步消失在目光的尽头。缓慢移动的货船也渐渐消失在涪江一片汪洋的远方,但是那震撼人心的号子声还从远方传来,还在河面上回旋。</h3> <p>   每年夏天,一场遮天蔽日的暴雨过后,恬静温柔的涪江就会狂暴粗野起来,一场漫天卷地的特大洪水呼啸而来。人们还没有走进河岸,远远地就传来隆隆的水声,飞腾的腥燥的水汽向河岸弥漫而来,行成一团团水雾,远远地扑向赶来的村民的脸上。踏上河岸,河岸边的桤木树不知所措地站在水中,芦苇拖着美丽的“衣裙”垂头丧气地低垂着头,树上的飞鸟早已逃得无影无踪。往日宽阔的河滩不见了,层层叠叠的石头不见了,宽阔的涪江变成了“汪洋大海”,像一条桀骜不驯的巨龙奔腾而来,呼啸而去。一阵又一阵的河浪在河中涌起了一座又一座小山,一声又一声的浪涛声惊破了涪江的上空。</p><p> 两岸的村民站在河岸上静静地观看这一年一度的盛况,好像参加一场庄严肃穆的典礼。他们没有办法去考虑被洪水淹没的庄稼,没有办法考虑今年的收成。在大自然释放巨大的能量面前,人是那么的渺小,他们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平静。看到滔滔不绝的洪水,老船工说:“河水这也是在洗磨石头,河沙就是这样来的,石头就是这样光滑的。”</p> <h3>  几天过后,洪水缓慢消退以后,河水又变得清澈明净,嚣张跋扈的涪江又变得温顺乖巧的了,大自然就是这样不可思议。宽阔的河滩露了出来,被洪水洗涤过的河沙是那样的细软,冲刷过的石头是那样的光滑。它们神采奕奕地矗立在河滩上,在日光下闪着柔和的光,静静地诉说着它们焕然一新的故事。</h3><h3> 涪江沿岸开阔的河滩上,均匀地铺满了重重叠叠的石头。它们大小各异,色泽质朴,阳光下一片灰蒙蒙的,是一道奇异壮观的景象。常年在航道上行走的老船工说,在安县的河滩石头有大如房子的,涪城河滩的石头有大如箩筐的,三台河滩的石头有大如撮箕的,遂宁河滩的石头却只有碗口那么大。为什么河道越往前走,石头会越来越小呢?看到我疑惑不解的神情,老船工笑了:“别看涪江这么安静,它发起脾气来,可以改天换地。再坚硬的石头经过它的打磨都会变小的。”望着老船工那沧桑的面容,我恍然大悟,大自然告诉了我们一个朴素的道理: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者莫之能胜。<span style="line-height: 1.8;"></span></h3> <h3> 望着静静流淌的涪江,望着静默矗立的石头,我思绪万千,河道里流淌的是柔软无形的河水,河滩上绵延不绝的是坚硬光滑的石头。河道里是千年流淌的涪江河,河滩上是千年屹立的石头。柔软和坚硬这对极不和谐的两种事物,极不相称的两个极端,就是这样和谐地千年相守,相依相存,不离不弃。</h3><h3> 谁说柔软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坚硬?谁说坚硬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柔软?站在涪江河边,看河水流动;站在岁月的河里,看时间流淌。岁月和河水一样,都在永恒的河里时而洪涛浩荡,时而清流潺潺,在永恒里演绎着缠绵悱恻,演绎着悲欢离合。只是无论生命奏响什么旋律,我们一定要让内心像水一样柔软。即使是一块坚硬的石头,也要守护着柔软,让内心充盈着火花,时刻有点亮自己的能力。</h3><h3> 看着千年流淌的涪江河,有一种柔软恬静的高贵。虽然它们此一去万水千山,千折百回,但是它们仍然不改初心,义无反顾,直奔大海。</h3><h3> 涪江,涪江……</h3><h3> </h3><h3> </h3> <h3>  </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