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腊月门儿里飘过来的乡愁

雨梦如烟

散文～腊月门儿里飘过来的乡愁

      一进腊月门儿，大街小巷就热闹起来了，小商小贩的叫卖声掺杂着粘豆包的香甜，散发着一缕缕新年的味道。市场上赶集的人明显地多了起来，那一张张喜气洋洋的脸上堆满了幸福和希望，而那浓浓的年味，就从着那大包小包的购物袋飘到人们的心里。

      或许是我人过中年，或许是物质生活水平的提高，对于年，没有孩儿时那种期盼和渴望了，但是对年的感情依旧是那么深刻，每当腊月门儿一开，那一串串的乡愁顺着年味就飘了过来。

       记得小时候的冬天特别地冷，一进腊月门儿，生产队就不那么忙了，父亲回到家就开始打扫院子，把房前屋后整理的干干净净。母亲负责拆洗棉衣棉被，奶奶就更忙了，张罗着给我们每人做新衣新鞋，还要找时间张罗着过年祭祖的准备。也就在那一年，有一件事让我至今无法忘怀。

　　记得那是腊月二十几吧！早晨起来奶奶就张罗着给太奶奶和太爷爷打纸钱，吃完饭就让我去三太爷家借纸镊子，那是一种过去打冥币的工具。我一路小跑到了三太爷家，一推门正看见三太奶掀锅，蒸了一锅秫面饺子，看我去了，赶忙拿出一个让我吃。我说是来借纸镊子的，三太奶把纸镊子拿给我，我接过来就往外跑，我是一分钟都不想多待，是因为那饺子对我来说诱惑力实在太大了，就在当时来说，我们平时是吃不到饺子的，只有过年过节才包那么一顿。那时三太爷是远近闻名的老中医，生活条件比我们普通人家要好一些。      

    等我跑到院子中心的时候，三太奶还是追了上来，嘴里一边叨咕着说我太腼腆，一边递我两个饺子，饺子没用碗装，是用手拿的。当时我看那手啊是那么的黑，我说啥也不要。我早就听来我家串门的人讲，三太奶经常不洗脸不洗手，还伺候重病在床的儿子，那手有多脏啊！任我怎么拒绝，三太奶还是把饺子塞在我的手里，没办法我把饺子拿回了家。

     到了家，我把饺子放在炕沿上，奶奶问了我缘由就说，既然三太奶给了就吃了吧。我们姐几个谁也不吃，就那么瞪大眼睛看着，嘴里的口水啊!就差点流到外边，可就是不吃。奶奶没办法就说，不吃给你爷吃了吧，你爷不嫌埋汰，我就把饺子放到爷爷手里，看着爷爷吃的是真香啊。

      我们姐几个就那么眼巴巴地看爷爷吃完，转身齐刷刷地来到奶奶跟前，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奶，咱家也包饺子，可奶奶说，咱家没有肉，没有面，连个鸡蛋都没有，拿啥包啊？我说不放肉不放鸡蛋也行，奶奶说那也没有面那，这时小妹妹拿了一个瓢，到厨房舀了半瓢玉米面说，奶，咱家有面，奶奶叹了口气说，这玉米面可咋包饺子啊？

     奶奶嘴里一边念叨着，这可咋整，一边走到碗柜前，打开门一看，还有一块豆腐，眼睛一亮，高兴地说，好，咱晚上包饺子。我们姐妹非常高兴，忙着帮奶奶拿凳子，拿菜刀，奶奶就把头一天我和爷爷下菜窖收拾出来的老菜帮子剁碎，一边剁一边说:“好白菜还能放一段时间，要不开春什么菜都没有了”。剁完菜以后，奶奶在一个袋子里抓一把粉头用开水泡开，又在锅里放点豆油，然后把豆腐用刀打成片，放在油里煎一下，再和粉条一起剁碎，放在白菜馅里，奶奶又用筛箩子筛了两碗玉米面，就开始和面包饺子了。玉米面松散很不好包，奶奶就一点点的把面摊在左手掌上，再放上一匙馅，再用右手小心地往一起攥，当攥成饺子型的时候就放在泡好高粱叶子上，奶奶说这样可以防止粘帘子。

    好容易盼着奶奶把饺子包完，我给奶奶拉风闸，不一会就开锅了，我们姐妹围着锅台等啊等，总算等到奶奶掀锅，别提多高兴了，那一顿玉米面的饺子啊，吃的真香，一直吃到实在咽不下了，才放下碗筷。

 

  奶奶一边拾掇碗，一边把饺子放到锅里，留着父母回来再吃，嘴里念叨着，净顾着吃了，给你太奶奶的纸钱忘打了。我说没事我打，可奶奶说，要爷爷和父亲打才行，我很好奇，就问为什么，可奶奶什么也没说就抱柴禾去了。看奶奶出去，我连忙学着父亲的样子，把头一天准备好的柴火灰铺在地上，再把烧纸铺在上边，一个腿跪着，左手拿着纸镊子，右手拿着榔头，一下一下打了起来，刚打了十多下，奶奶就回来了，见到我在打纸钱，着急忙慌地说，我的小劈柴棒子啊《小劈柴棒子是奶奶被我们气到时常用的一句话》，你咋啥都敢动啊，你打的纸钱你太奶奶能收到吗，而且打的那么稀，要一个接一个的打，收到的钱才多。奶奶忙把爷爷叫过来接着打，我呢，怕妈妈回来挨说，跑出去玩了。

       光阴似箭，转眼间过去多年，我从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到现在做了外婆的小老太太，每当腊月门一打开，我就情不自禁地想起爷爷和奶奶，虽然去世多年，但当年的点点滴滴始终无法忘怀，那一顿玉米面的饺子啊，始终是我舌尖上的美味。偶尔也会常常想起，我偷着打纸钱的那份孝心，太奶奶收到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