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每每到了年关,进入腊月底,我会越发地憧憬儿时的那份纯粹,会越发地咂磨儿时的年味。是谁说的“人越长大,就越怀念小时候的年味。不是那时候有多欢喜,而是再也找不到曾经的感觉了。”<br></h3><h3> 记忆中,小时候家里穷,只有在过新年时才会有新衣穿,才会有各种各样的馋嘴零食,才会有猪肉管饱吃,才会有香喷喷的饺子端上桌,也才会有鞭炮放,也会有时多时少的几元压岁钱。虽然那时的生活贫困拮据,但在人们的意识心态里对年的欲望特别强烈。所以进入年关,进入腊月,都是扳着手指头计算着离年的日子。而此刻,我似乎又看到了盼年的喜悦和幸福绽放在孩子们的脸上,又依稀听见了挂在嘴边的谚语:“二十四写大字,二十五扫尘土,二十六刨猪肉,二十七赶大集,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初一初二拜年走。</h3><h3> 印象中,除夕是最热闹的一天,大清早,吆喝上邻居家的孩子三三两两的去山上捡柴火,回来扔在院子里,等待着晚上火把的搭建。吃过十点多钟的第一顿饭后,家里就开始忙碌起来了,生火,热水,洗胡萝卜,切肉,剁馅。我最喜欢擦萝卜,把洗净的萝卜用力在擦子上一擦,案板上就神奇的出现了一堆月老用来牵姻缘的红线,堆积的像小山般高。当然也有意外的情况发生,用力过大,擦子太快,一不小心就把手擦去一片皮,这时候只能忍着疼,害怕大人知道再也不让干活了。萝卜好了之后,就开始用刀切碎了,每每这个时候,我都是为了快,两把刀一起上,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瞬间,细索的萝卜馅就好了。这下就是剁肉了,这可轮不到孩子们,往往都是大人们做,自家杀的猪的肉,远远的闻起来都馋的流口水,再加上葱花的混杂,孩子用忍不住偷偷往嘴里塞上一点。所有的程序都结束后,搭上油锅,倒上油,油冒起烟后,爆上花椒,大料,往准备好的馅上一浇,放上盐,姜,酱,用手来回的揉搓,直到均匀,味道飘出来为止,这样,饺子馅就弄好了,就等着晚上边看春晚边包了。下午,人们就忙着扫院子,贴对联。而孩子们就忙着用柴垒火把了。晚上包完饺子,看完春晚,孩子们兴奋的都睡不着觉,总是把自己的新衣服,妈妈做的新鞋子试穿在身上,一遍又一遍,总觉得不过瘾。实在太晚,大人大声吼几声这才不舍的把衣服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枕头边上,这才带着甜甜的笑进入梦乡。</h3><h3> 睡得很晚,但第二天起的特别早,听见村里有炮仗声起,孩子们就活跃起来,一咕噜爬出被窝,利索的穿好自己放在枕边的新衣新鞋,在院子里看着村里点放的烟火,然后出出进进的催促着大人,被催促的有点不耐烦大人这时候才不紧不慢起来和孩子们开始点火把放鞭炮。火把都是用干柴垒起来的,下面放着一些麦杆,所以一点就着,火苗蹭蹭的往上窜,夹杂着干柴燃烧的噼噼啪啪的响声。火点起来,炮仗就要放起来,男孩子最喜欢放炮了,可是又胆小,不敢用手,所以总是用根木棍挑着放鞭炮,噼噼啪啪一阵,满院子顿时就飘满了香香的火药味。孩子们这时候在院子里争抢着偶尔一两个没有燃着的鞭炮,然后扔进火堆里,火堆里不时地啪啪的一声,炸的火苗乱飞。炮放完了,火把也慢慢小了,孩子们就从家里拿出妈妈蒸的小猪馍馍,用筷子架在火堆上烤的金黄。每当这时候,妈妈都下好了一大锅饺子,整个空气里弥漫着烟火味,炮仗味,麦香味,饭菜味,混在一起叫人永生难以忘却,这就是幸福的味道,这就是儿时年的味道。经常都是饺子还没吃完,邻家小孩就来拜年了,这下子胡乱往嘴里扒拉上几个饺子,又去邻家拜年去了,回来时,兜里装满了糖块和瓜子,一起串村子拜年去了。</h3><h3> 印象中还有一件事就是自家做豆腐。其实孩子们特别盼望家里能自己做,这样孩子的口福就来了。做豆腐的前一天,就把黄豆泡在水里,泡上一天一夜,干瘪的豆子就像喝足水的海绵宝宝,父亲就用扁担挑着去村里磨面房把豆子磨碎,满满两桶重的豆子压的扁担咯吱咯吱的响,也压弯了父亲板直的腰。回家后,生火,开水,把磨碎的豆子倒进开水里一直熬,这时候锅边是离不开人的,要边熬边搅,不然的话,满锅的豆子就要溢出锅沿,甚至锅底发糊,这样的豆腐就不好吃了,所以每次都是父亲蹲在炉边,边搅边点水。不多会,豆子逐渐往一起酿聚,形成滑嫩的豆腐脑,这是孩子们最盼望的时刻,父亲总是一人一碗,放上葱花,盐巴,辣椒,和在一起,吸溜吸溜几下,一碗就下肚了,吃的太快,味道还没有尝出,于是又来了第二碗,第三碗,直到打着饱嗝,这才心满意足地去玩了。做豆腐还要放碱土。这个东西可全部是有孩子们完成,前一天每个孩子都拿着小蓝小筐去地边,去石头缝,去窑洞根,拿个小铲子,一边尝一边收聚碱土,不一会下来,嘴里都是碱土味。约摸差不多了,就回家,然后父亲就边搅拌边添加碱土,不一会香喷喷的一锅豆腐就出锅了。</h3><h3> 杀猪是年前的一件大事,基本上每家每户都养着好几条猪,到了年关,其余的猪不论大小都卖了,以求换的过年的费用。留下一头自家犒劳一年的辛苦,所以,杀猪好像家家户户必备的事情。选一个大清晨,父亲就抱来柴禾,烧开一大锅滚烫滚烫的水,准备好杀猪的干架子,等待着杀猪人的到来。杀猪人在这时候是非常抢手的,往往都是这家杀完去那家,那家杀完去另一家,而且报酬非常丰厚,这家送几斤肉,那家给几块崭新的毛巾,一天下来,比一年新添的东西都要多。吃完早饭,杀猪的人就来了,这时候叫来邻居家的男人们,三五个的跳进猪圈里抓猪,小猪总是跳过来窜过去,费了很大劲,几个人一人抓一只猪腿抬了出来。只见那人早已经拿出亮铮铮的刀,快,狠,准的对着猪脖子猛插下去,紧接着就是猪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血像走气的轮胎一样四射,不一会就一动不动了,真是死猪躺在案板上。这下几个人把猪吊在搭好的猪架上,杀猪人这下才慢工出细活的剥皮,用开水从上往下浇下去,发出渍渍的声音,然后开膛解剖。这时候孩子们都围在边上,等待着猪尿泡的出现,一旦出现都争着抢着,然后吹的和气球一样大,当做气球玩。在儿时的记忆里,这实在是一件乐事,而却不觉得血腥。而记忆中的那时的猪肉闻着都流油,以至于多年之后,总感觉买下的肉没有那时的香,没有那时的味,那味铭刻在记忆里,只能回味。</h3><h3> 如今时隔二十多年,每每到了年关,回到村里,再也找不到当初的年味了,年的味道越来越淡,没有人耐着性子磨着耐心自家做豆腐了,村里也没人养猪杀猪了,也很少有人蒸枣花馍了,孩子们也懒得捡柴火搭火把了,也没有对穿新衣服的那种渴望了,自然而然就没有了过年的激动,没有了过年的欢快的滋味。而我在自己结婚有孩子后更看不出孩子对年的盼望,感受不到孩子过年时的那种和我们小时候的那般快乐,而我却越发的怀念儿时的纯粹,儿时的那份简单,儿时的那份快乐和幸福。所有过年的程序基本上已经被简单化了,但年味也因没了繁杂繁忙的程序而变得没了年味,年味越走越远了,而我在这无聊的年关假期里,是如此的牵挂儿时的年味,像是牵挂自家的孩子一样。</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