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

王馨

　　今冬的这场雪，已属近十年来较罕见的了。孩子们发出兴奋的呼声，冲向茫茫雪域。操场上，留下了串串欢畅的笑声。眨眼间，洁白无暇的操场便被蹂躏成一团团雪球，堆雪人，打雪仗，全然不介意那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悄然洒满全身……孩子们的小脸一下子就红成了大苹果，手儿也红肿了，渐渐僵硬起来，头上脸上的雪花化成了缕缕蒸腾的热气……

　　蜗在家里几天，站在场外微笑着，瞧着孩子们肆意挥洒的童贞，心也年轻起来。豪气自心中冲天而起，恨不得冲进这床巨大棉花被，翻个十里八里的筋斗云去！滚几滚也是好的！证明我还年轻啊！

　　终是站着没动，还是顾着老腰不能放肆……俺这出了名的老顽童，也只能悠着点！感叹岁月不饶人，只能悻悻作罢。

　　大街上行人冷落，美食城放着震天响的音乐，摆满各地特产，各式美食……叹天公不作美，一场雪阻住了人们逛街的兴趣，美食城里闲逛的人寥寥无几，偶尔有几个人在讨价还价。仿佛买东西不还价便吃了大亏，少一毛五毛的，成了习惯。这次的美食节，把美食城设在了广场，各式帐篷相连，原本四方八面皆出入口的广场，只留了一个进口一个出口，倒是挡住了刀子般呼呼刮脸的北风。

　　绕过广场的美食城，慢慢步入公园。雪已糟蹋得不成样子，树上的雪已渐渐化了，绿的叶，白的雪，此消彼长，愣是变得坑坑洼洼。小树苗仍然顽强的伸着脑袋，抖落一身的雪，在寒风中倔强地抖擞着翠嫩的身姿，不屑地同雪妖战斗着。

　　静静的林间道上，几只悄然觅食的小鸟……真不想扰你们，放轻脚步，仍惊起小鸟翩翩飞去……

　　羡慕现在的孩子，真是幸福。雪未至，假先放……想想我们小时候!思绪飘到了上个世纪七零年代……

　　儿时的我们，冬日是绝不敢盼着下雪或是下雨的。因为穿不暖：不知什么是凉鞋，雨靴，棉鞋，运动鞋，雪地靴……一年四季就一双鞋——那就是妈妈一针一线纳的千层底布鞋；还得过年才有新鞋穿的。这双鞋大概是一年穿个两季——雨天不穿，“热"天不穿，平时就是赤足。有霜雪雨的春秋冬季，偶尔碰巧家人闲置的军绿色胶鞋或者是套鞋，鞋底垫些稻草取暖。若没有就只能赤足走到学校，把布鞋带到学校再换上。

　　一件棉衣，从出生起穿，大姐，二哥，三姐，四姐……全家的小孩都要穿过够，最小的那个基本上穿到读完小学！我是家里的满姑几，我记得儿时的棉衣就是大姐洗三早时候的，大姐穿了哥哥穿；哥哥之后就是二姐，三姐……直到我上完小学时，那件棉衣还能裹在我身上！虽然仅到心口以下，不过还好，我可以奢侈的在棉衣里面套件用多种颜色的纱线针织成的小纱衣，肚脐还是拦住了的！

　　其实到我们这代还算条件好的了，起码有鞋穿，还会小资的提个小烘炉，带上自制的竹夹子，悄悄地抓一把花生或是黄豆或是玉米在口袋，一到课间就可以煨几颗黄豆子，或是爆几个小玉米花——这可是个技术活，难度有点大！妙不可言！(大家想学要交学费的哦！)煨黄豆要简单些，小心扒拉一点红色的灰，竹夹子轻轻拨弄，听到“哧溜"一声，黄豆即成爆了腰的焦黄色，小心的用手指拧两下去掉火灰，再丢入口中，半眯着眼细细品味：满嘴留香，沁入肺腑……真是无比的满足啊！

　　小小烘炉，是我们的宝贝。有钱人家会在烘炉里放木碳，孤寒一点的就是灶里现烧的柴火石，撮两耙放里面，到学校最多两节课就没有火了。煨豆子花生的人也很逗，天冷，鼻涕虫就会缩出缩进，摸过火石的手再擤几下鼻涕，便添上几笔墨彩，而不自知，圆圆的苹果小脸蛋兀自灿烂，鼻涕兀自滋溜，乌溜溜的黑眼珠兀自半眯，缺着门牙的红红小嘴里，豆子兀自嘎嘣嘎嘣着肆意喷香……

　　晴天的深秋挨冬月里，田野里，小河畔，树梢上，枯草丛，总是结着厚厚的冰霜花，乡间小道上，处处是硬化了的泥泞的霜花。早晨上学踩上去是咯吱咯吱的响，也不怕脏湿了布鞋；待到放学时，融化的冰霜即成泥泞，只能小心翼翼着跌跌撞撞，若是不小心，小pp就惨了！泥巴裹满裤腿，鞋底越踩越重，额头便满是细密的汗珠……走到光敞的铺有小石子的路面，便使劲磨几下鞋底，磨掉鞋底厚厚的於泥再重新开始下一段泥泞。一边走一边和小伙伴们相约：“张小丫你要放牛么？"“李小柱你要去砍柴吗？"谭小花等下等我一起去扯猪草哦？”或是一路追赶，一路歌：“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一不小心一滑，一拐，一挫，“唉哟几！我的娘A！”引得大家一路哈哈，惊动路边觅食的麻雀，一只只扑腾腾扇着翅膀，喳喳喳慌张而去……

　　当雪花仙子踩着冬的脚步姗姗而来时，屋檐上会垂下长长的冰柱，哥哥会掰下一段，切成圆圆的小段，放在口里边啜边吮，引得我嘴馋：“哥哥吃什么？我也要吃！”哥哥便故意更响的咂巴着嘴，在耳边悄悄地说：“……冰糖!”馋得口水长流，缠得更起劲了！不得已，他神神秘秘去转了一圈回来，"闭上眼睛，张大嘴巴啊！"我听话的闭上眼睛，嘴张得大大的，迫不及待一嚼！期待的甜蜜变成了咯牙的冰凉！“哥哥，你骗人！”哥哥就会哈哈大笑！拿手指戳戳我脑袋：“小馋猫，就你这么好骗！”我便追着哥哥不依不饶……

　　池塘，总是有冰的，结到半尺多厚时，便会终日不化了。这下妇女们就热闹起来，个个提着凳子，烘炉，坐在池塘里的冰上纳鞋底，袜子底，七大姑八大姨的，东家长，西家短，欢声笑语。仿佛吃的不是烤红薯，穿的不是补丁裤，谁家都不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似的！大家都穷，却都快活极了！几个半大不小的姑娘，小伙，也会在冰面上试着溜两圈，哪怕摔成四脚朝天，或是饿狗扑食，都不会疼似的，跌倒了，嘿嘿嘿……手僵了，呼呼呼……直到四肢都不能自主活动，大家才会慢慢散去。

　　当小村子里炊烟袅袅升起，孩子们又会吆五喝六地，扯着嗓门大喊：“xxx，回家吃饭啦！”悠长的呼声此起彼伏，昏黄的灯光映着窗户，别是一翻温馨！

　　而今，这种种画面只能在记忆深处留下永恒的风景！人民，城镇，乡村，通通发生着不可逆转的变化！包括四季的更替，冬季结冰现象除了海拔较高的乡镇山村外，城镇的街道上，地面常年基本都不见雪，偶尔除非在屋顶，还能感觉到“瑞雪兆丰年"！基本做到人人丰衣足食，生活步入小康，根本不用愁天干雨旱。若多忆苦思甜，才能珍惜当下，珍惜眼前人！

　　而对于孩子们，我们可以呵护备至，但万不可培养成温室的花朵。做为父母，愿孩子们也能经得起风霜雨雪，健康茁壮成长！“少年强，则国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自由，则国自由！……"愿你们迎着新时代的朝阳，昂首挺胸，奋勇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