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意里的人情薄如纸

高山寺

　　纪念改革开放40周年电视剧《大江大河》正在热播，回味一个小片段，看看民意的本心何在。

贫穷的小雷家村老叔书记在集体经济发展过程中，伸手捞了公款。后任小雷书记得知后，先是惊讶、不信，而后确信、责怪，直到最后无奈、无措，经历了无比复杂的内心争斗。作为带领小雷家脱贫致富的艰难创业者，对待眼前这个集体已经视如己出，无论是名声还是利益都容不得他人侵犯，如同开国元首对一个国家一样，更难以接受的是侵犯的不是别人，而是全村人的“老支柱”，这不仅仅在于简单利益问题，更意味着集体精神的倒塌，在那个“私”还没有解禁的年代，思想接受和组织处理同样纠结。

　　但小雷书记依然选择信任老书记，直面当事人，想把问题搞清楚，希望是某种不为人知的误会。当他向老书记摊开问题时，老书记沉默不语，并用反质疑的眼光回复了小雷书记，既确认事实又摆出老资格的架势。这完全出乎小雷书记的意料之外，一个英雄人物倒下时即使体重相同砸伤人的程度远大于普通人。雷东宝以最大的忍耐再三追问原因，老书记猛吸两口烟，蹦出一句话：我以为没有人敢查我的账。

没有文化的救赎，威权里的自信与自大往往难以区分，这在民族的历史上也曾厚厚地记载着。

随着账目清查逐步深入，乡里乡亲风言风语，威权本没有权又失去了威，老叔书记的心理防线最终崩溃，习惯威权的人未必有强大的心理，最终他用自杀的方式逃避责任和保护家庭。当小雷书记带着自责的心前来参加葬礼时，被伤心欲绝的家属阻挡拒绝。没有人能拥有集体利益高于亲人生命的觉悟，更不要说在落后的农村。老叔一家的表现是人之常情，也符合生命高于一切的人间伦理情怀。

　　此时村里民意开始出现了180度掉头。账是查了但一直没有公布，老叔一死，小雷书记选择保护老叔的名声，采取封账不吱声。然而不知情的老叔家人却一直宣称是小雷书记逼死老叔，在没有事实支撑的情况下，同宗家族式村民倒向了老叔一家，人们开始怀疑小雷的不仁不义，砖厂的骨干甚至采取罢工闹事的方式对抗村委，他们或许有兔死狐悲的心理，认为小雷书记竟敢对这样德高望重的老叔下手，那将来我们这些村名岂不是他为刀俎，我为人肉，并做好离村另谋出路的打算。

在人心难笼面前，小雷书记万般痛心无奈，最终只好公布账目，老叔贪用3万多元。民意再一次180度拐弯，回到真实地带。此时小雷书记选择用完全民主手段处理老叔问题，召集所有村名对两种方案进行投票，一是人死债清，二是父债子还，意想不到的是绝大多数村名投了父债子还的票。小雷书记在这个结果面前心寒之极，破口大骂村民连死人都不放过，他反思怎么日子好了人坏了呢？

　　人们对待英雄先进人物，总是从利我心理出发。老叔损害了集体利益，占了便宜，没有了处处为公的形象，民意就无法接受，《芳华》里的主角刘峰处处助人为乐，包揽了脏累苦活，他在爱情面前有了一点真情流露，却被女主更高尚的自私诬告，当他被时代与政治抛弃后，没有人伸手援助，最后遗忘在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