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冬天

贺宏

<h3>  “哇,下雪了,好大的雪呀!”早晨,拉开窗帘,一个粉妆玉砌的世界迎面扑来。“真的?”还在睡觉的儿子伸出了头看了看窗外,确认后“噌”的从被窝里爬起来,一路欢叫着玩雪去了。下雪,对于儿子的童年来说,是一种久久的期盼;对于我的童年来说,是一种寒冷的味道。</h3> <h3>  记忆中,童年的冬天特别漫长寒冷。雪花漫天飞舞,一下就是几天。雪下得很大,常常没过小腿。下完雪后还要冻几天。村里的池塘冻住了,胆子大的伙伴们试探着在冰面行走。矮矮的屋檐上挂满了长长短短的冰柱,路过时我们也会取下一根舔一下,然后往地上狠狠一砸,听那清脆的声音。</h3> <h3>  那时,天气再冷,学校也是不会放假。我们都会顶风冒雪从四处的村落里赶往学校。一到下雪,妈妈一定会命令我们穿上长大衣。长大衣是入冬时妈妈请做裁缝的姑姑帮我们做的,里面铺满了厚厚的棉絮,长到膝盖。穿上长大衣,浑身裹得像个棉包子,走起路来很笨拙。我读小学时唯一一次迟到,就是因为下雪天穿着穿长大衣走路,滚下了田埂。</h3> <h3>  印象中,学校的教室是四面透风的。瓦盖的房顶挡不住风雪的冲击,外面下大雪,里面飘小雪。塑料薄膜糊的窗户总是在北风的吹刮下呼呼作响,寒风从挖破的洞口直往里灌。我们像一群小鸡崽一样在教室里哆哆嗦嗦地上课,也不敢跺脚,因为地板是用木条搭的,轻轻一跺,响声很大,灰尘还会簌簌地往楼下掉。</h3> <h3>  终于挨到下课了,校园里立刻沸腾起来。同学们冲出教室,在走廊上跺脚、对跳、挤油。(走廊是水泥板的)挤油是那时候最流行的热身运动。一排人靠着围栏,斜着身子使劲往前挤,边挤边喊“挤油、挤油……”前面的同学鼓着劲努力支撑,一次次的承受同学们挤过来的冲击力。终于支撑不住了,被挤出了队伍,于是他又迅速排到队伍后面,继续往前挤。如此循环,乐此不疲。大家一个个挤得红光满面,浑身发热。那走廊上的水泥围栏,日久天长,被我们摸得油光可鉴。那破旧的围栏,被我们挤得颤颤巍巍,也没人担心会掉下来。</h3> <h3>  对抗寒冷,我们还有神器——风篮子。(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盒子,里面装个小瓦盆,盆里再放些木炭。)风篮子是奶奶用来烤脚的。在最冷的日子里,我们会央求奶奶借用几天。那时能带个风篮子上学无异于现在骑个豪车进校,同学们都会用艳羡的目光看着你,好朋友都巴望着能借着烤个几分钟。把脚放在风篮子上面烤着,一股暖流从脚底蔓延到全身,多舒服呀!可这仅限于木炭燃烧得好的时候,大部分时候总会出现状况。有时里面的火快灭了,我们要紧急救援。男孩子们提起篮子,抡着胳膊快速甩圈圈,希望这火在这龙卷风般的攻势下能够起死回生。有时候火皂末(木炭)带少了,等放学时火已经熄灭了,我还得提着风篮子回家。没有戴手套,风刮在手上像刀割一样。看着旁边的同学双手插兜,我真后悔带这个东西来上学呀!</h3> <h3>  冬天最讨厌的就是洗澡了。每到天气放晴的周末,考验我们勇气的时候又到了。妈妈会烧上一大锅热水吩咐我们洗澡。我们两姊妹东躲西藏,最后在妈妈的棍子逼迫下就范。洗澡时,妈妈会给我们挂一个浴罩(一个塑料薄膜的罩子)。放上一大盆热水,热空气往上冲,冲得浴罩鼓鼓囊囊的。这时赶紧钻进去洗,还是挺舒服的。洗着洗着,浴罩里面的空气变冷,变成许多小水珠贴在薄膜上。后背一不小心碰上,立刻有种凉凉的感觉。洗完了,衣服必须到外面穿,不然就会被打湿。掀开浴罩的那一刹那,感觉掉进了冰窖,浑身的毛孔缩紧,冷得直打哆嗦。赶紧擦干,颤抖着穿上了衣服,半天才回暖过来。我的很多伙伴一到冬天,手腕上、脖子上都是黑黑的,像戴着个黑链子,我想应该是惧怕洗澡的缘故吧!</h3> <h3>  冻疮是我们童年的标配。每年如约而至,不离不弃。我的每个手指、脚趾上都有,肿得像头小猪,以至棉鞋都穿不进了。天气一暖和,又红又痒,特别难受。老人告诉我们用烤热的萝卜烫,用风湿膏贴,可这有什么用呢?冻疮还是只多不少。每年冬天村里也会堆雪人,堆在村前的晒谷坪里,很大很大。天气放晴,其他地方的雪都化了,那雪人还傲然挺立,慢慢变小。雪人是大人为主堆的,我们小朋友就打打下手。我一般是不去的,因为手脚都长满了冻疮,我可不想雪上加霜。</h3> <h3>  时光荏苒,岁月蹉跎,童年的寒冷已渐渐远去,飘落的雪花带给儿子这代人的是一场惊喜。感谢流转的时光,感谢美好的时代,2019,幸福久久!</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