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踏雪思

简盈

<p style="text-align: center; ">【一】</h3><h3>&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下午,我与妻说好一起去踏雪。</h3><h3>&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外面还在下吧。要不要带把伞呢?”说罢,妻便走向阳台去查看,我也跟着去了。哇!还在下着呢?原来从午饭前她就这样一直下着。</h3><h3>&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妻关心地说:“我要带把伞,你也带吧?”</h3><h3>&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这不正好么?还带什么伞呢?”我由着兴奋,肯定地说。</h3> <h3>&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下得楼去,步出楼道口,一朵朵洁白的小花便温柔地迎了上来。午饭前,当我情不自禁地推开书房以及阳台的窗户时,她也是这般多情。她飘到脸上,落到窗台上。在妻几次深情催唤吃饭的当口,我还是将手机伸至窗外,从13层楼居高临下地拍下了她的轻盈与辽阔。呵呵,13楼,“居高临下”,那雪花们还不得不可一世?你见得出她们一丁傲气么?她们的盛大可是用万般柔情汇集出的。</h3> <h3><h3>&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无数轻盈的玉屑织出一张无边透明的雪的帘幔,从高空垂下,正悠悠荡荡。帘的纱眼那么大而富于弹性,只任人自由穿行;幔的面料那么绸匀而丝滑,除了温柔,感觉还是温柔。</h3></h3> <h3>&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妻坚持要与我共伞,我却拒绝了。步下楼口挑檐下的两级台阶,我便钻了进去,就像喜欢游泳之人一猛子扎进深水里去,好不痛快!然后我就一路在前。妻还嗔我,说与她一道出来,我却一个人走在前面。她一定是感受不到我心间隐喻一般的兴奋,同时我当然得不时地回看举伞慢行雪中的她,同她说着雪。</h3> <h3>&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为什么要挡住雪,甚或怕雪呢?我心里这样想着。儿时我们可什么都不顶,迎着比这更大的雪上下学,由着那真正鹅毛般的雪花自由地在我的发间、面庞、肩头、袖臂、布书袋上、鼓弄弄的棉袄上以及拎着火炉的手上停栖汇聚,由着她们冻住我袖口与裤脚,由着她们忽闪着我的睫毛,由着她们冰红了或乌了鼻尖、耳廓和双手,由着她们包裹着缺C少V的薄躯。我们只顾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山间窄路上,田埂上,斜坡陡岭上,不无畏意而终不惧,滑就滑去,摔就摔去,滚就滚去,疼就疼去,只当是好玩地在地上印个小人。爬起,有时连雪都不拍就走了。带的午饭从唐瓷碗里翻进白色粗老布饭袋里,火炉里的碳火或窑煤火撒到雪上,我似乎都不甚觉得伤心,只是很是尴尬,竟不想让伙伴知道,也不说出来。其实,对于无围脖、无手套、只着一双黄球鞋或是内里空荡荡的薄薄的半筒胶靴、正值长个的“伢pó”的我们,那应是很糟糕甚至说是悲催的事,因为那意味着中午就将吃不饱啦,一整天脚就将受罪啦,虽然在那四处通风出气的教室内我们挨得住饿,也忍惯了冻。</h3> <h3>  此刻,我也肖儿时,尽情徜徉在那无边飞雪编织的童心一样纯洁的世界里。我一路总捡那雪积得多甚至无人踩踏之处走,咱小时就那样。一方面那些地方反而不滑一些,另一方面我要寻找踏雪的感觉。倾听着那嗤嗤之音,仿佛收获着雪的欢乐,我的心也不由得欢乐了起来。</h3> <h3>  我不时掏出手机随拍,拍她舞于天空的飘逸,拍她匐于阔处的绵延,拍她笼于枝冠的柔情,拍她栖于路边的安然,拍她伏于体育馆穹顶的恬适,拍她眠于足球场的安祥,拍她隐于远山的静默,拍她在几处被大人领着的孩童们的玩闹中的暗跃,甚或拍她碾于轮下的淡定……选什么角度,框什么景物,远或近,动或静,怎么拍都好,拍出的都是一份洁白映衬下的和谐。</h3> <h3>我与妻来到足球场的后门,发现足球场中有一群少年竟然在里面上演雪中踢球,真是有创意哈!还有几个小孩在妈妈的带领下,也在那绿茵之上平铺着的雪中撒欢。我即刻用手机抓取了这一幕幕雪中之趣。</h3> <h3>  而我站立的后门前的高出的平台,也仿佛是一座阔大而洁白的舞台。他们大概是从前门进的吧,又或许他们已来多时,经过时的脚印早被新添的雪儿覆盖。我唤妻一道走了进去。我们在里面摆pose:蹲着,用手划着雪;站着,张开双臂,手捧雪花,扬起。我甚至大声说:“我爱你,雪!”我忽地又感觉自已很鲁莽,但还是不禁这么登台了。离开时,回看那一串歪歪斜斜处,心里满满的愉悦。</h3> <p style="text-align: center; ">【二】</h3><h3> 日中的大小车辆依旧穿梭,晨练、赶班或闲逛的步履也是陆陆续续,所以昨夜飘落于城市主干道中间的雪自是积不厚也久留不住的。待到下午过半,虽然雪在不停地下着,除了路边停车线内一些地方,除了在车流间歇里凭借密集降落而得以临时铺匀的薄薄的一层雪的白纱,沥青大街上基本见不着一片得以铺展优姿的雪。</h3> <h3>  倒是在那些奔驰着的车辆上方,雪跟着车辆流动起来。雪儿甚是恬静地卧着,并且不停地有新伙伴的加入。她们似乎让这些穿行着的冰冷的钢铁平添了几分诗意。白车更白了,其它颜色的也一下变得柔美。如果是在平日里,那匆匆的车与人的流水给我的感怀是:这或许就是人间的美好。虽然我也以诗歌咏这样的时光,但偶尔它免不了让我觉得缺少了自由之生趣,笼罩着一分压抑感。此时,因为雪的妆点,这些流淌的线条冒出了好几分灵动气息,却成了一道童话般的风景。</h3> <h3>  这些卧雪,有的可能是主人行前未有清扫的宿雪,有的是行驶途中雪儿无意飘依上去的。我倒不觉得车主多懒,毕竟前后窗,后视镜定然是处理好了的,不会影响驾驶安全。至于那前凸的引擎盖、平而略倾的顶窗和后翘的后备箱盖处有雪卧伏,不管是不是,我更愿理解为他们有一份将雪留住的美意与慈怀。</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三】</h3><h3> 雪尽情下着,不止身姿曼妙,不止襟怀洒脱,更是带着对人间的满满情意。我原来只停留在一句“瑞雪兆丰年”的谚语上,真的很是负于雪的美好。当然我是爱她的,见着她就欢喜,这我不自疑。但当我百度一下有关雪的形成的词条,我便倍感惭愧了。我惭愧于对她来到人间的不易的知之不甚,除了一些初中物理中所获的几个词,如“蒸发”“凝华”“附着”“颗粒”;惭愧于对她怀着那么多惠与人间的具体的好的不甚知晓,除了妆点这冬日江山,暗会几分诗意。</h3> <h3>  我就这样欣赏着眼前的玉龙漫天起舞。我低度近视的双眸虽不是显微镜,但此时那只有在显微镜下才得看清的、异于常见花瓣却胜似花朵之美的、独特的六角的好物却一直幻化在我的视域里。什么枝状的,柱状的,星状的,都有,甚至我还想象着她们就是一个一个有生有情的小精灵。</h3> <h3>  我就这样地在雪中行思着。不知不觉中,雪花落满了发髻与身躯,我却并未急着去将她们抖落,直到那熟悉的楼口。</h3> <h3>  在我回来时,小区巷道里的那些终未留住的雪也已化成了零乱而浑浊的暗褐色的雪水。在我不注意时,一小撮从我右脚的浅绑鞋的布面里溜了进去,湿透了鞋垫子。路面不少处现出柏油的焦黑。这与两边栖落于灌木上、草地上、石板上和栏杆上的一丛丛、一团团、一道道、一片片的洁白形成了鲜明对比,显得有点残败之意。</h3> <h3>  雪儿并不以为意,就像忍辱的铺路石,就像顽强的小草。她知道,她和无数的伙伴们终究会化去的,化作“春雨的亲姐妹”,渗入大地,“滋润着返青的麦苗”,滋润万物人间,去完成她最终的使命。</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