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莫言把家乡的红高粱、高粱酒写得荡气回肠,想来也是人之常情,故乡人故乡事总是让人魂绕梦牵!倘若他家真是酿酒世家,奶奶真是发扬光大了“咱的酒"那就更在情理之中。</p> <p> 故乡黑土长出的红高粱,红高梁映红的那片天,高密东北乡的那片天地养育成就了他们的儿子,他们的儿子带着那片土地的馥郁香醇登上诺奖舞台,浸染着民族魂魄的故乡人故乡事也便走向了更广阔的世界……</p> <p> 俺也有故乡,但俺家不造酒,当然也没有轰轰烈烈的爷爷奶奶的爱恨情仇。可是故乡人逢年过节,起房修屋也喝酒,我记忆中的酒香也醇厚!记忆深处的家乡不富有,逢年过节,起房盖屋时,人们就驮上半袋棒子瓜干到县城酒厂换上一塑料桶棒子酒瓜干酒。</p> <p> 明月高悬,丝丝青辉静静地笼着那个土路土墙土房的小村庄,帮忙修房盖屋的老少爷们摊完最后一锨泥,砌完手中最后一块砖,稳好递到墙上的大土坯,在主家再三的催促声中停下手中的活,拍打拍打一身的尘土,聚拢到院里来,往往是在一个脸盆里挨号洗手洗脸,主家的男人女人提着暖瓶拿着舀子,随时准备把洗脏的水换掉。老少爷们洗去脸上的灰尘,点燃主家递过的烟,深吸一口,悠然地慢慢吐出一团烟雾,淡淡的烟草香味温馨了农家院的好时光。随之在主家的招呼声中进屋围坐在矮桌四周,有坐板登的,麻扎的,还有坐两块砖的,因陋就简,毫不影响接下来酒桌的热闹。农家院里,带着糠味的棒子酒瓜干酒的香味,搭着昏黄的灯光攀着缕缕的炊烟,便涌出土房爬过院墙,游走在弯弯曲曲的村巷里,弥漫在高高低低层层叠叠的院落间。酒香掺杂着燃烧的柴草的香味使整个村庄都温馨亲切起来。</p><p> </p> <p> 改革开放的前两年,农民生活较前有了很大改善,对美好物质生活的追求,首先表现在改变居住条件上,以前的房子,大多是泥顶平房,逢雨就漏,天上下雨屋里漏,天上都晴了屋里还滴答。漏点刚好赶在炕上的,接上个盆,接上个碗也不是笑话。拆旧盖新,买砖打坯,起个大瓦房是农村改革开放后的第一波建设。那时还不兴承包,晚秋早春,老少爷们齐上阵,半月就一座新房。纯属帮工,没有工钱这一说,但是要管饭,尤其上梁,铺顶上大泥,伙食一定要比平时丰盛些。晚上收工坐下来,劳累了一天喝点酒那是在正常不过了。不是一人一个酒杯,人少就用一个茶碗,人多就分成几组,每组一个茶碗,倒满了白酒,肯定有人提议一圈一碗或两圈一碗地轮着喝,我喝口传给你,你喝口传给他。这种方式,二三十岁的人可能理解不了,尤其戴口罩的今天,那种方式更是不可思议,反过来再说,那场面也找不到了,工夫值钱了,人们富裕了,人心却远了,世情也薄了。从世道人心看,今天是时代的进步,还是时代的悲哀,我不敢断言,留给人们去体味吧。</p><p> 再回到那个农家院的酒桌上。</p><p> 刚开喝,都严格遵守规矩,上下家之间也很少打酒官司,几圈下来,面红耳热,乏劲过去酒劲上来了,上下家之间因互相监督就开闹了,张三传给李四,李四得验验下了多少。</p><p> “不行,爷们儿!你下得少,还没一韭菜叶儿哩,再来一口”</p><p> “我说…说…你什么眼儿?你…你…垒个墙角都吊不直,还说没一韭菜叶儿!我…刚…刚才这一口,少说也得…得…半指儿…”</p><p> 凡成是你有来言我有去语,帮腔的也不断,业余裁判也不少。不是爷爷不跟孙子一般见识再喝口儿,就是孙辈让让爷爷,实在劝不动,就自己喝深点,保证按规矩喝完。你传我,我传他,欢声笑语不断,插科打诨不少。不过说诨话一般看主家女主人在不在,还要看辈份高低。一般不守着女主人就随便些放肆些,女主人辈份小就收敛很多。不小心崩一句出来,就会被更大辈儿的喝止“你看你!喝了这么一点点儿就没个爷爷样了(或没个大伯哥样了)!罚酒!”崩错了话的脸更红,往往认罚。家乡风俗尤其大伯哥不能和弟媳说笑,一本正经。弟弟和嫂子则相反,基本是肆无忌惮,有时还借着耍风上上手,挨两巴掌也是笑着跑开,像是捡了个大便宜。懂事的女主人一般除了添饭加菜也不在那儿守着,都躲在厨房,让劳累了一天的叔叔大爷兄弟们自由些,吃尽兴喝尽兴……</p> <p> 就算是几十年后的今天今夜,当我再穿越到那段时光,记忆深处苞米酒瓜干酒的香味泛出来,唉,老家那棒子酒瓜干酒,和莫言的高粱酒一样厉害……依然醉上我的心头!</p> <p> 莫言有莫言的酒香,我有我的酒香。对故乡滋味的品评是贫穷还是富有都无关紧要,相同的是,在这静静的夜里,独站在记忆的原野上,回望故乡,那点点滴滴的幸福和温馨,轻轻叩击我们思乡之门的声音,都是那么清脆、悦耳、挠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