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2018年最后一场雪

高山望月

<h3>  昨天,气温突然下降,冷得让人受不了。晚上在单位加班,深夜十点下班时,小雨夹着雪米下得出奇迹的大,停在停车场的车子顶蓬积了一层层厚厚的雪米。<br></h3><h3> 我那破车,热空调坏了多年一直没修,我刚钻进车里,片刻档风玻璃上就起了厚重的雾气,开了冷空调猛吹也吹不散,用毛巾擦了擦,免强把车开回家里。</h3><h3> 天气冷得让人受不了,一回家就钻进被窝里,翻弄着手机看一下天气预报,浏览一下新闻,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历来一觉睡通天明的我,深夜里突然醒来,先前雪米打在窗台的声音没了,却听到簌簌的声响,我预感下雪了。</h3><h3></h3> <h3>  今天是元旦节调休,但我还是像往常那样,清晨七点就起床,果然不出所料,我拉开窗帘,推开窗户,露天的阳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白雪。果然下雪了,这是2018年的第一场,也是最后一场雪。</h3><h3> 我居住在城里的小区,四周建筑林立,仰头仅见一片天宇,看不到雪,往楼下看,只见停在路边的车上积了雪,无论我怎样放飞想象,如何调动情感,也难以使我像在乡村那样面对山山岭岭的白雪有激动的感觉。</h3><h3> 兴义已经很多年没有下雪了,在我的记忆里,那是2012年的岁末,我刚从乡下调进城里,下了一场浅浅的雪,在城里几乎看不到,因为那时我工作的单位在长坡岭上面的高山上,还能看到飘下就溶化得差不多了的片片雪花,山岭隐约可见一层薄薄的雪。</h3><h3> 南方人对雪都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情结,有一种或许叫瑞雪兆丰年的向往!我也不例外,从记忆开始,每次下雪,我都会在雪地里疯狂地奔跑,来释放自己对雪的喜爱……今天下雪了!我到哪里去寻找曾令我疯狂令我陶醉的雪原呢?</h3><h3></h3> <h3>  我穿上风衣,出了门,双手插在衣袋里,瑟缩地踩着胡同浅浅的残雪,下意识地往前走。平时车水马龙的大街,明显失去往昔的喧闹与繁荣,如同昨晚刚换的一块天地,拥挤的车流没了,五颜六色的人流没了,只有不时驶来的几辆小车,像发疯了似的疯奔,车辆过处,浑浊的雪水往两边溅。走在人行道上的我,避让不及,差点溅了一身,让人真想骂娘。</h3><h3> .“突突,突突——”我正在思忖着往哪里去寻雪时,一位老大哥开着三轮车,在我前面不远处的一个垃圾桶边停了下来,冒着飘飞的雪,将垃圾桶里的垃圾取出来,倒在三轮车上。我走近了,先是一惊,立在我面前的这位五十多岁的大哥竟是我的一个远房表哥!</h3><h3> 他到这座小城打工已经很多年了,但没有联系不上,我进城也有六年时间了,但一直没遇到他,没想到今早这街上几乎没有行人的大雪天大清早,会和他不期而遇,我也没想到,他进城做的是这个营生。此情此境,我不知说什么好,但还是问了一句:“大雪天的,别人都没上班,你还上班呀?”</h3><h3> 他冲着我笑了笑说:“在城里找一份工作不容易,不好好干,不行呀!再说,出来整一下,还可顺便看雪呢。”清晨里,我往前看,又往后看,长长的大街上,只有我和表哥。怎么?表哥对雪也有一片深深的向往?“突突,突突——”他开着三轮车离去了,由近而远……</h3> <h3>  往昔清晨就已熙熙攘攘的菜市也冷清得很,几个菜贩守着尚负有雪花的白菜、青菜、花菜、香芹等蔬菜,搓着手捂着嘴里呼出的热气我缓缓地穿过菜市,顺便了解一下菜价,白菜也少了三块钱一斤不买,其他的蔬菜也涨了不少。</h3><h3> 人行道上落满了雪,厚厚的一层,但已经不是白色的了,飘下的雪花和溶化的雪水混为一体,浑浊成灰色板体,一脚踩上去,浑浊的雨水淹过脚背,一股冰凉从脚底往身上窜。</h3><h3> 道路中间的绿化带,覆盖了一层洁白的雪,像一条白云铺展的飘带一头飘向城里,一头飘向城外。</h3><h3> 人行道边沿不时有一块巴掌大的白雪,踩上去,一声脆响,没有雨水冒上来,我像孩童时代玩“跳海”游戏似的,跳着踩着人行道边那一块块积雪,顺着那条雪白的飘带往城外走。</h3><h3> 在我下意识走向城外的意念中,沉沉的心境无意间飘回了生养我的那个山村,飘回了山村下雪那祥和喧腾的日子。</h3> <h3>  山村里的下雪天,母亲早早地起来,给我加上过冬棉衣,然后生上旺旺的疙瘩火,挂上鼎锅,三瓢清水、两碗豆子、一截腊肉,一锅煮得满屋飘香,全家人吃得香喷喷的,俨如过年。说真的,那时我是多么的渴望下雪。</h3><h3> 山村里的下雪天,我家的屋子里常常挤满了上点年纪的老人,他们围着火堆,轮流吸着水烟筒、喝着父亲春天自制的大叶茶,摆着“龙门阵”,东边日出西边雨,说说笑笑,其乐融融。</h3><h3> 山村里的下雪天,孩子们可乐得很。一夜的大雪下得满山遍野一片雪白,未等到天明,大伙从热被里蹦跳起来,披衣凉肚跑到门外,“玩雪喽——”几十个山崽野牛似地涌到寨中大敞坝或村前的田野,转眼间“雪球”飞舞,吵醒了冬眠的山寨。</h3><h3> 打够了雪仗,便堆起雪人来,想什么堆什么。记得那次我和大伙在寨口堆了一位“警察”,说长大了要当警官,保护山寨祥和平安。虽然后来我们都未能如愿,但山寨至今仍安安宁宁,创下了连续十多年未发生赌博打架、抢钱杀人等事件的奇迹。</h3><h3><br></h3><h3></h3> <h3>  不觉走出了小城,来到郊外的湿地公园,眼前是一片茫茫的雪地,实木栈道上、草坪上、湖边的花草树木上、亭台小屋顶,到处积满了洁白的雪,因为公园少了游玩的人,雪地上偶尔有一串串脚印……</h3><h3> 我沿着公园的游道,踩着脆响松软的积雪散步,不时向远山张望,远处负雪的苍山下,隐隐约约的农舍淹没在皑皑的白雪中,寨前一群天真的顽童在雪地上欢跳……哦!我找到了!那就是我要寻找的雪原!</h3><h3> 此时,我才真正发现:我虽然离开了山村,但是我的情感与生命的另一端已经很早就深埋在山村的泥土里。</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