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 </span></h3><h3><br></h3> 第一次邂逅四川旺苍的雪。<br>没有任何来由,像苍老的隋梅枝头冒出的点点嫩芽,像仙女发髻上被清风吹落的片片花瓣,雪就这么静悄悄地登场了。天空显得异常肃穆,人们伸长脖子,东望西瞧。顷刻之间,却已经纷纷扬扬,如歌似舞了。山顶戴上了白帽子,天空浑混沌一片。 <p><br><br></p><p> 大雪纷飞的日子,父亲和大哥总是一起锯木头。砍树成木,锯木成板,铺板成楼,父亲是一家之主,他胸中有持家的全部谋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一天都安排了活。我和姐姐们躲在家里烤火。我偷偷推门出去看了看,一阵寒风刮得我直缩脖子。堂前屋柱上梆着一段圆木,父亲和大哥站在凳子上,隔着木头有节奏地拉锯,木屑洒落,木香四溢。父亲和大哥还常常脱下外衣,身上反倒冒出阵阵热气。<br> 父亲的手特别巧,他会击鼓敲锣,会拉二胡,会编稻草席子。一个年关,也是雪天。父亲到二姐家编席子。姐夫杀了年猪,和二姐一起挑着肉去附近村子叫卖,家里只留了一些碎肉。天黑回来,还有一只猪脚没卖掉。二姐一咬牙,把猪脚煮了招待父亲。父亲打趣说:“这猪脚本来我是吃不到的。”二姐当场哭了,她知道父亲想吃肉。可是家里实在穷啊!这头年猪,可是要还好几笔债的。超生罚款还没有缴清,孩子过年的新衣都没有。在那个艰难的年代,亲情也备受煎熬啊。父亲过世后,二姐还在懊悔这事,觉得对不起父亲。<br> 父亲太苦了。爷爷不幸冤死时,父亲才二十岁。他成了家中的栋梁。他克服重重困难,和母亲相濡以沫,为太婆和奶奶送终,把姑姑们嫁出去,为残疾的叔叔聚了媳妇,抚养七个儿女长达成人。在我参加工作的第四年,父亲撒手人寰。我知道,人世间太苦了,父亲已没有力气再熬下去了。他要去另一个世界了。父亲的坟地是他自已选的。他相中了一块向阳的茶叶地:周围还是积雪颇厚,唯独这里不见片雪,茶树静穆,似乎透出无限生机。父亲怕冷,他说:“这里肯定暖和。只是这地,不是自家的。”大哥含泪说:“你放心,这地就是我们家的了。”<br><br></p> 又是大雪纷飞的日子,时光却一去不返了!回想起那段青葱岁月,怎不让人心潮翻滚!<br> 今天,家乡也下雪了吧?母亲,身体还好吗?大哥二哥,姐姐们,生活可如意?<br> 父亲,分别这么多年,一切安好吗?二胡是不是还经常拉?父亲,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