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从普及的程度上讲,世界上恐怕没有一种艺术形式能比得上中国的“革命样板戏”。当时的中国人没有几个不会唱京剧的,其中电影的作用功不可灭。“革命样板戏”一个跟头翻上了银幕,又一个跟头翻进了千家万户,于是,人人嘴上或批量的或散装的,或字正强圆的或南腔北调的唱着“革命样板戏”。<br></h3> <h3>这种全民狂热“革命样板戏”的形势,当然和毛主席及其夫人的关心、支持有关。也和中国人民对毛泽东及其夫人的崇拜有关。</h3> <h3>我生长在一个唱秦腔的地方,我的秦腔唱不了一个完整的段子,可是,革命京剧却可大段大段地唱下来,甚至可以把舞剧《白毛女》《红色娘子军》的音乐大段大段的背下来。</h3><h3>那时侯,我们觉得革命样板戏似乎和空气一样天天弥漫在我们的四周,这当然与我们枯燥无味的生活有关,当然了,也与演员、唱腔、台词有关。无论如何,革命样板戏确实深入于人心,泛滥于人嘴。<br></h3> <h3>杨子荣打虎上山那段戏的唱腔、台架和台词非常的英雄好汉:“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抒豪情寄壮志面对群山。愿红旗五洲四海齐招展,哪怕是火海刀山也扑上前。恨不得急令飞雪化春水,迎来春色换人间”。我清楚地记得,杨子荣将虎皮大氅一撩,手持马鞭,在浑厚的圆号声中闪亮登场,在唱到“穿林海跨雪原气冲”时,猛吸一大口气,然后一个无比高的音,那才是地地道道的“气冲霄汉”。</h3> <h3>演杨子荣的演员叫童祥苓,那一招一式无不体现英雄豪情。</h3> <p class="ql-block">阿庆嫂将茶水泼到地上的动作非常优美也非常潇洒,唱词工整并且比兴对仗:“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p> <h3>第一次看芭蕾舞是在电影中看到的革命样板戏《白毛女》,从此知道了用脚尖也可以跳舞。演白毛女的叫石钟琴,那一身白衣显得格外的飘逸。</h3> <h3>《杜鹃山》的女主角柯湘的扮演者叫杨春霞,”家住安源萍水头,三代挖煤做马牛”。</h3> <h3>《红灯记》李玉和的扮演者叫浩亮,临行喝妈一碗酒,浑身是胆雄赳赳。<br></h3> <h3>有一次,我突然发现我家邻居小柱他爸很象浩亮,这让我大吃一惊,从此,我对小柱他爸无比崇敬。</h3> <h3>在工农学商兵,东西南北中对革命样板戏的一片赞扬声中,我们在心里悄悄地挑了不少样板戏的毛病,比如说阿庆嫂吧,长得那么漂亮,还是一个中国共产党员呢,不该对胡传魁那样的大草包点烟,更不应该和胡司令眉来眼去!</h3> <h3>比如,小日本鸠山,怎么能允许这个双手沾满中国人民鲜血的日寇唱京剧呢?那可是国粹呵!再说,鸠山,一个日本鬼子也不可能会唱京剧啊!纯属胡编滥造!</h3> <h3>《新闻简报》是我们看的比较多的一个电影,不知道有多少集,反正常常可以看到。从《新闻简报》里我们看到了活生生的毛泽东,这让我们很惊喜。那时侯,不象现在有电视,天天可以坐在家里看到我们党和国家的领导人。虽然我们天天能看到毛泽东的画像,但是那不是立体的,不是活生生的,而在《新闻简报》里,我们可以看到立体的活生生的毛泽东。</h3> <h3>毛泽东、江青、周恩来和林彪等中央领导接见红卫兵的情景我们都是从《新闻简报》里看到的,他们身着绿军装,胳臂上带着红卫兵的袖章,站在天安门城楼上不停地向欢呼雀跃的人民挥手、毛泽东还不停地挥动着军帽。<br></h3> <h3>当时只要是提到毛泽东,总和容光焕发,神采奕奕、最高指示这样的词联系在一起,伴随而来的是万岁、万岁、万万岁、万寿无疆的呼声。有一次,我们从《新闻简报》里看到毛泽东的时候,感觉到他老人家有些老态龙钟,我们首先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接下来就是不相信《新闻简报》。</h3> <h3>当时还令我们感到奇怪的是西哈努克亲王,这个满面福相的柬埔寨人,为什么老呆在咱们中国,没事就在《新闻简报》亮相,抢中国人民的镜头,以致成为那时所谓的电影明星。</h3> <h3>那时侯,有一种电影叫“内部片”,一般人根本就看不到。看了“内部片”的人一般简言有意思,然后就不再说什么,这无疑将我们的好奇心钓到了嗓子眼。我们到电影院门口东张西望,发现看“内部片”的人都很神气,于是,我们感到“内部片”很神秘,同时也燃烧起我们看“内部片”的渴望。可是,我们只能站在电影院门口,可怜兮兮地看着那些神气的人一个个入场,直到电影院门口空空荡荡,电影院大门紧闭。<br></h3> <h3>越是看不到的电影越是想看,那些日子我总觉得有一根筋在头脑里来回抽动。为看“内部片”,我们这些小哥们集思广益,出了不少的主意,比如说藏在那一个大人的大衣里,翻墙入院等等,想来思去发现没有一个是好主意。最后,我们打算去冒险,拿一张过期的票去混电影,穿上中山装,带上鸭舌帽,挺胸缩头戴口罩,挺胸是为了说明我们像个大人,缩头戴口罩是怕看门的发现我们的娃娃脸。尽管心里十分紧张也十分的害怕,但是外表还是像模象样的。就这样,我们居然蒙混过关,一头扎进了电影院。电影院坐无虚席,我们只好到厕所转一转,等到电影开始再溜进去藏在太平门帘后边,把门帘拉一个缝看电影。当我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查票的发现了我,从门帘后面把我揪出来,臭骂了一顿,赶出了电影院。那场电影尽管没看成,片名我却终生难忘——日本电影《山本五十六》。<br></h3> <h3>那会儿,中国正在和阿尔巴尼亚“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所以,我们不止一次地看了阿尔巴尼亚电影《宁死不屈》。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有两个女游击队员被叛徒出卖不幸被捕,在监狱中她们与法西斯进行了顽强的斗争,受尽酷刑,宁死不屈,在同志们的战斗和歌声中,毅然走向刑场。</h3><h3><br></h3> <h3>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看得我们耳熟能详,当然,女主角米拉和我们班的一位同学很像,漂亮的大眼睛也是吸引我们一遍又一遍百看不厌的原因之一。还有那把拨出动人心弦的吉他琴,直到现在,我还可以默唱电影的插曲《赶快上山吧游击队》:“赶快上山吧,勇士们,我们在春天加入了游击队,敌人的末日就要来临,我们的祖国将要赢得自由解放……”。从此,我们知道有世界上有一种乐器叫吉他,它会发出美妙的旋律。在吉他声中,游击队员对米拉说:“你上山了,阿菲尔迪答谁来照顾呢”?影片中就连法西斯也会说出诗一般的语言:“外面阳光明媚,人们在享受着生活的乐趣,而你呢,将要在这阴暗潮湿的牢房里默默的死去,她快哭了”。影片中反复多次的台词是:消灭法西斯,自由属于人民。</h3> <h3>记得看的最早的动作片是南斯拉夫的《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真过瘾!那绝对是一部男孩子喜欢得不得了,看了激动无比的片子。影片开始,身着德国军装头戴大盖帽的法西斯神气活现地看着山城说,“这是一座美丽的城市,上校冯德里斯已经到达萨拉热窝”。紧接着,一声爆炸声,游击队员在喊:“瓦尔特,快跑”。于是我们认识了身材魁伟,动作潇洒,满面帅气的瓦尔特,他在打斗中常常发出“哈、哈”的声音,这让我们感到非常的新奇,刻意的效仿,以致我们在玩耍打斗时嘴里也不断地常发出“哈、哈”的声音。我们对瓦尔特崇拜得五体投地,现在想来,绝对不亚于对后来人们对美国一身腱子肉的影星斯瓦辛格的敬佩。当时我们不知道有“译制”这一说,心里纳闷:外国人也会说中国话?</h3> <h3>当时让我们哭得一塌糊涂的是朝鲜电影《卖花姑娘》,影片讲述两个苦难中挣扎的姐妹相依为命的故事,随着故事的展开,电影院哭声大作,观众沉浸在悲痛伤感之中不能自拔,一边看电影,一边用潮湿的手绢擦眼泪。我现在都弄不明白,那时的人们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泪水,是为电影中的人物,还是为了现实中的自己?</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