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那些事：请原谅，我不能陪你了

蝶舞指尖

原创文字及手机自拍片

部分图片来自网络

作者：蝶舞指尖

1978年的今天（12月27日），天空飘着雪花，扬扬洒洒，密密麻麻，鹅毛般洁白丰盈的雪花，轻轻掠过那张懵懂青春红润的脸，走进教室，女孩在窗玻璃上轻轻地呵气，然后写下一串人的名字，再呵气，画上女孩的笑，俯身双手捧起一把雪，转身消失在茫茫雪花中，有同学说她的笑很美，很温暖........

女孩走时，只有一个男孩看见了女孩转身离开瞬间滴落的泪，回眸女孩娇羞的笑了，那跳动的红头绳在女孩两条长长麻花辫上闪着红光，衬着女孩圆润的脸，如灿烂的红霞让男孩怦然心动，男孩有些迷离。雪很大足足下了两尺厚，一瞬间雪模糊了男孩的眼睛，模糊了女孩的笑和女孩远去的背影，最后也模糊了那条男孩女孩熟悉的路，还有男孩用树枝在雪地上写给女孩的那一串字......

男孩说故事远去了，但他依然陶醉于女孩匆匆擦肩而过后，飘来的一阵书香气和那浅浅羞涩的笑，在暖暖的冬天和着太阳拂过树叶的光影，映在红砖墙上摇摇曳曳的感觉，男孩说女孩如果那天没走，这感觉他一定会拥有一辈子。男孩和女孩是湘北第一批恢复高考后的同期大学录取生。女孩是湘北一个叫江南的小乡村的农家人，而男孩是上山下乡的知青，城里人。拿着录取通知书徘徊在大学校门口那天，女孩哭了，因为她不知道她能否走进这所梦寐已久的学校的大门，她渴望的眼神里全是害怕与无奈。

男孩说:“一定会的，我等你。”

在学校开学报道的第一天，男孩就一直守在校门口等女孩，他渴望来去的人群里能让他惊喜地看到那个用红头绳扎着两条长长乌黑发亮的麻花辫子的女孩，三天报到时间过去了，男孩没有等到女孩来学校，他莫名的失落和不安起来，男孩开始拼命打听女孩的下落，他只想能在校园里可以看到这个女孩。最终，女孩还是来了，男孩笑了，笑的很灿烂。

男孩说每个有雨的周末，女孩都会去那间坐落于校园东北脚落处的那家旧书店的那个木箱旁看书，一看就是一天，在每个周末前一晚上，男孩会去校广播室找广播员老徐打听第二天的天气，如果说有雨，第二天男孩便会早早地急急忙忙赶到心心念念的那家旧书店里，第一个排队，拿到当天第一个号码牌，在牌背面写上女孩的名字，悄悄告诉书店管理员，然后满足的离开。

雪下了一天，那个在教室里一直沒离开过男孩视线的女孩不见了，恐惧、慌乱、失落让他度日如年的过完了那个寒冷的冬天。男孩说女孩走了，雪下了很久，他开始讨厌下雪，因为雪带走了他心爱的女孩，也带走了那份令他陶醉的感觉。却又莫名地喜欢下雪，因为女孩喜欢雪。每次下雪，男孩都会去操场上写上女孩的名字，一写就是整整三个冬天，每次写上女孩的名字，他就会觉得女孩在对他微笑。女孩说过，她特别喜欢操场上那厚厚的雪，喜欢男孩在操场上跳动的身影。

男孩说没有女孩的校园里，那些落雨的周末，他都害怕去那间心心念念的书屋。他也害怕经过女孩常去校门口卖豆饼的张奶奶的小店，他说那都是一种触景的伤。男孩说他希望故事可以继续，因为女孩是他心里一直的小确幸，陪他度过了所有在校园里的焦虑和不安。

男孩说：“我这辈子就动过这一次真情。”

毕业那晚校领导极力想要留住男孩，他拒绝了，父母给他安排的铁饭碗，他也拒绝了，他说他的女孩在南方某个城市等他。男孩来了，女孩却走了，这一走便是十年。

再相聚，他们是在医院，男孩说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与女孩再相遇是在医院的病床前。女孩说她病了，是晚期，头发也没有了，手己拿不起重的东西了。女孩的脸一直都在笑，只是眼里一直有泪在打转。

 

女孩恨恨地打着自己的脸不停说着：“不许哭，说好的见面的时候不准哭只准笑的......”

女孩擦干眼泪轻松地对男孩敞开双臂说:“来，我们拥抱一下，你还欠我一个拥抱呢。”

男孩抱着女孩哭了，哭的像个孩子，这个拥抱女孩等了十年，她以为这个拥抱她会等不到，但很幸运，她还是等到了，女孩的脸贴着男孩的胸脯笑的很灿烂，这个笑还是那样娇羞，只是脸色没有了往昔的红霞与圆润。

女孩说十年前的那次突然不辞而别，有一瞬间，她自以为是的认为会与男孩永远的接攘，却想不到的是，她会有一天独自去启航，因为她觉得他们之间己成一段距离，男孩越来越优秀，而她在南方打工的几年里，她变了，变得越来越自卑越来越脆弱越来越害怕，终归觉得他们之间是有些遥远了，她害怕看见他，也害怕再也看不见他。

男孩说他一直都觉得女孩只是与他开了一个玩笑，与他玩了一个小小的游戏，他一直在寻找，也一直在梦盼女孩会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每年他从南走向北，去有雪的城市里寻找他熟悉的她，所有人都说他的坚持是一个笑话，他却不这么认为，他对自己一直说这只是一个玩笑。只是这个玩笑开的让他措手不及，开的让他无法释然十年后的再相遇是在她躺着的病房里。

女孩哭着说，还好她病了，见到他很好，她再无遗憾，她可以安心的去那边了。说着女孩将一个精致的黑盒打开，递给男孩，告诉他，她给他留了一撮用红头绳缠着的头发。

女孩说：“那年问你，你最喜欢我身上什么？你说你最喜欢我的头发，今天我终于能给你了，也算是做个纪念吧！”

女孩笑着说她病了要化疗，医生说要把头发剪掉，头发要丢掉不能留在病房里，女孩死活求医生帮她留一摄，那天剪头发的时候，她哭了，惊动了整栋楼。妈妈给女孩买了一个精致的盒子将头发收好放在她的枕头边，直到男孩的出现。

男孩沉默了很久，握紧着头发嘤嘤地哭，他不知道他该用什么方式发泄他的情绪，他也不知道他该做什么，一个人像疯了一样狂奔出了医院，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回的家，他忘了。

女孩给男孩发了条短信说：“别难过，如果你有时间，再来看我，如果我还活着，如果我还有时间。”

男孩说他不会再去看她，他害怕看见她，也害怕再也看不见她，男孩告诉女孩，他把她用来缠头发的红头绳做成了手链，会一直戴着它，也会一直想着她。

女孩走了，带着笑，走向沒有病痛的世界，在最后，男孩都没有去看她。

 

男孩说：“从医院出来后，我再也没有联系她，也没有去送她最后一程，我没有勇气见她永远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说着男孩抓着左手上的手链哭了。男孩说每年的清明节他都会去女孩的坟前坐上好一阵子，与女孩会说好一阵话。

 

此文献给70年代参加高考的朋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