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领导叫老大

阿梅

每年年末，单位都会有一些人事变动。今年一样。风声早早刮了过来，什么版本都有。说的人信誓旦旦，仿佛他是人事科科长，听的人半信半疑，琢磨着下一步打算。不管什么风，就像一粒小小的石子落在了水里，漾起了层层涟漪久久不肯平静。

年底各种工作总结，还有来年的工作计划都要写，今年似乎少了点。大家依然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忙着手头的事情。来签工作量结算单的人倒是多了起来，多是外包公司的人，匆忙的找领导签字，计算着一年的收入。

婷和容儿回家休假，诺大的办公室空了，只有来盖章的人才会去打开。办公室的桌面蒙着薄薄的一层灰，有种人去楼空的感觉。

不知什么时候起，大家似乎有了默契，不再提起那些传言，给老大汇报完工作有不肯走的就开始坐下聊天，没有了往日的那种拘谨，多了随意和亲切。

老大比以前精神了，理了发，短而精干，透着喜气。早已习惯了给他汇报工作，然后是听他的建议和明年的打算，今年似乎有点不对，老大只是听，除了说些他的意见却没有了下文。

单位是新成立的，从一无所有到规划整齐的大楼还有各个组室的搭配运转，老大看着一点点的建成。里面除了辛苦还有成就感。聊天的时候就多了不舍，笑着打趣，那就不走了，反正哪里都是干工作。老大没接我的话，只是笑笑转了别的话题。

老大以前在安全科工作，几年前调到这里，自然对安全主抓的很紧。有些做法在极为挑剔的老大眼里想蒙混过关都不容易。老大非常注重员工培训，对我的培训工作除了大力支持就是肯定，也让我跟着学了不少的安全知识。

都说领导很难接近，太严肃。老大不说话的时候总是板着脸，一脸别人欠账的感觉，看见了也就打个招呼，淡然的从身边走过，他也当做没看见，从来不计较。我的办公室在他的对面，常能听见大嗓门的声音说着说着就有了哈哈的笑声传出来，笑得像个没心机的大男孩在争抢着什么，得意而任性。

老大最近不爱坐办公室了，只是在宿舍安静的待着。远离了老大眼底的规章制度，这让我们有了松口气的时间，没了压力。有时路过他的门口或者去找他签字，老大拿着手机不知在看还是在想，有些发呆。有时也站在窗户边，外面是篮球场地和活动室楼房，还有一些别的建筑，老大的眼光似乎看在很远的地方。

大办公室的人都在休假，老大偶尔也坐在他的位置上，看见的时候有种恍惚感，忍不住对他说，你还不回宿舍吗？快下班了啊。办公室门都关了不太好，我等会。冲着老大挥挥手说，那你再盯会，我先下班了，老大点了点头，行。转身的一瞬间发现本末倒置了。

我是单位挂牌的那天来报到的，老大提前半年就带了几十个人开始了筹建。住的是简易的房子，大锅饭，和员工吃住一起，常听那些同事说最热闹的时候要数吃饭时间，热闹和气，像一个大的家庭聚餐。员工不多，大家却齐心协力干劲十足。每个人都兼职着几个不同的工作，忙的热火朝天，甚至放弃了休假。这些画面常在脑海里绘成一幅幅图画，生动充满了激情，便毅然报名来了这里。

老大是我们的经理，领导多，大家很自然的私下叫他老大，好区分也顺口，只是没有当面叫过。

日子过得很快，从开始的一无所有到现在的正常运转，仿佛还留在昨天的忙碌中。新调来的人很多，培训过后便分配到各个站点投入到工作。对那些曾经的过往却是体会不到了。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不对，是流水的领导。单位两三年就会对各个岗位的领导进行考核，然后做个调整。从上班开始，领导更换犹如走马灯似的来来去去，每一次的调整又要重新开始熟悉。下面的员工亦如此。

早上上班，老大的宿舍门大开着，早已人去屋空，没有任何告别仪式，走的悄无声息。大家面面相觑。成真的传言，如一阵风般让楼道和办公室空旷起来。接到了通知，下午厂人事科来宣布领导的调离和调入，平静的办公室突然又开始了忙碌。

新来的领导，我们依然还会叫他老大，领着我们，会继续绘制未完成的那一幅幅充满生动激情的图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