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读《金瓶梅》（6）：不得不说的那些事

风清杨

谈到《金瓶梅》，绕不过去的就是书中的那些性描写，这个问题其实也是《金瓶梅》历朝历代被禁的主要原因。

不过，随着社会的进步，人们思想的开明，网络、多媒体的发展普及，《金瓶梅》中的所谓性描写已经变得没有那么神秘可怕了。

问题是《金瓶梅》中的性描写在书中真的那么重要吗？

我只是一个喜欢中国古典小说的爱好者，所谈的观点也是我读书以后的一点随想。

我看过四个版本的《金瓶梅》，分别是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金瓶梅词话》，上、下两册的删节本，前言中说明已经删去了一万肆千多字，这套书就是通常所说的“洁本”。第二套《金瓶梅词话》是香港影印本，全六册，一字不删的全本。第三套《金瓶梅词话》也是香港出版的全本六册，大十六开本，也是一字不删。第四套是新加坡南洋出版的大三十二开本的《金瓶梅》，崇祯版，张竹坡点评，也是一字不删的全本。

我很幸运，接觸的第一部《金瓶梅》就是香港影印全本，有幸了解了《金瓶梅》的全貌。

如果不看全本看删节本，不会发现问题，但看完全本再看洁本，这样对比看，就会发现人物刻画少了一点“灵气”。

《金瓶梅》书中的性描写我认为很重要，正如《金瓶梅》专家王汝梅先生说“书中的性描写，服从于人物性格的刻画，为了表现人物心里，作者把灵与肉、欲与情、心理与生理的多重形态，多重比重，写得多姿多彩，不掩盖不回避，是作品的有机组成部分，是作者的特殊贡献。”哈弗大学的华人中文教授田晓菲在她的《秋水堂论金瓶梅》中也说“那些做爱描写是作者刻画人物、传达意旨的重要组成部分，不是可有可无的点缀之笔。”点评《金瓶梅》的清代学者张竹坡说“凡人谓《金瓶梅》为淫书者，想必伊止看其淫处也。若我看此书，纯是一部史公文字。”实为至理高论。

金学家宁宗一说“因为《金瓶梅》就是一部有这一万九千字性描写的《金瓶梅》；如果没有了这近两万字的性描写还是兰陵笑笑生的《金》书吗？是不是会演变为伪善者可以接的‘伪’《金》书呢？”

《金瓶梅》前有一篇廿公七作的跋，曰：《金瓶梅传》为世庙一钜公寓言，盖有所刺也。然曲尽人间丑态，其亦先师不删“郑卫”之旨乎？中间处处埋伏因果，作者亦大慈悲矣。今后流行此书，功德无量矣。不知者竟目为淫书，不惟不知作者之意，并亦冤却流行者之心矣。





金学家宁宗一说“对西门庆性格的典型塑造始终是围绕着他的性生活而展开的。这是笑笑生为了揭示西门庆性格蕴涵最本质的特性而做出的独特的选择。”

也就是说，如果《金瓶梅》删去了性的描写，书中主要人物如西门庆、潘金莲等人物的艺术形象就没有那么丰满圆润，人物性格的刻画就会大打折扣。

举一例说明。

西门庆为什么宠爱潘金莲？除了潘金莲漂亮善长风月，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潘金莲能满足西门庆的任何要求，可以说西门庆只有在潘金莲这里才能肆无忌惮，没有一点顾虑，西门庆宠爱潘金莲就一点都不奇怪了。而潘金莲正是倚仗着西门庆的宠爱，才在西门府中如此的霸道。

其次，西门庆的性取向也不都是漂亮女人他才喜欢，如伙计韩道国的老婆王六儿不仅岁数大，而且还并不是那么漂亮，至少不白净，肤色是紫膛色。潘金莲知道以後就諷刺西门庆檔次太低，骂王六儿是“紫膛色摔瓜脸的娼妇。”但王六儿能满足西门庆的各种要求，奶子如意、贲四等人都是如此。

删节版中的西门庆虽然不是谦谦君子，但删去的正是表现人物心理、性格的重要文字，删节版的西门庆看起来就没有那么的“坏”，潘金莲、王六儿也没有那么的“淫”。我虽然说的有点夸张，但表达的意思很清楚，就是删去一万多的这些文字很重要。

聂绀弩先生在他的《谈（金瓶梅）》中说笑笑生之所以伟大，就在于他写性并不是不讲分寸，他是“把没有灵魂的事写到没有灵魂的人身上。”

真心喜欢读书的人，这些只占全书百分之一的性描写根本就不算什么，没有那么神密，人其实也没有想像的那么脆弱，没必要大惊小怪，好人看了书依然是好人，坏人不看书不耽誤他繼續作惡，人的本质不会发生变化。清代著名的《金瓶梅》批评家文龙就认为金瓶梅是警世之书、读此书要生“畏戒”心。“生性淫，不观此书亦淫；发还淫，观此书可以止淫。然则书不淫，人自淫也。”其次《金瓶梅》只适合成人看，成人的小说成人来读，未成年不宜，其实也读不懂。

从文学角度来说，《金瓶梅》中描写的性多写感官，描写人物心中的“情”却文字不多，深度也不够，当然了，这也和时代文化背景的不同有关。

毛主席在日理万机的岁月里，认真研究了文学巨著《金瓶梅》，他说《金瓶梅》不可不看，它是《红楼梦》的老祖宗，写的是社会经济、封建统治者和压迫者的矛盾。

无论如何，《金瓶梅》都是一部伟大的作品，我不是研究者，只是一个爱好者，提不出高深的理论来，但对于喜欢古典文学的爱好者来说，《金瓶梅》不得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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