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哥哥

孙宝田

<p class="ql-block">(1993年,五十五岁时照片)</p><p class="ql-block">  哥哥生于一九三八年二月,终年八十一岁。</p><p class="ql-block"> 我和我哥都居住在抚顺市,他是我最亲近的人。可是,他已经永远地走了。二O一八年七月中旬发现他得了肺癌,八月三十日就走了,仅仅一个半月。哥哥得病期间,我几次想在夜间护理他,他总是说:“你年纪也大了,身体又不好,不用你。”硬是把我撵走。他时时刻刻想到的是我,可他自己正处在重病危险中啊!这就是我的亲哥哥。</p> <p class="ql-block">(2005年8月我和哥哥)</p><p class="ql-block">  我没有办法,只好天天去病房或家中看他。他走了,我沉陷在痛苦中,他是最了解我、疼爱我、关心我的人。</p> <p class="ql-block">  哥哥的往事时时出现在我的头脑中,它是那么地清晰:</p> <p class="ql-block">  哥哥出生在山东省乐陵县杨盘镇东街。那是个苦难的年代,日本鬼子经常扫荡,哥哥从出生七个月起就由母亲抱着,随父亲一起躲到野外的深深壕沟中。怕日本鬼子发现,母亲让他別哭、别吱声,他就乖乖的十分听话。</p> <p class="ql-block">  一九四O年乐陵大旱,颗粒无收,父母就带着三岁的哥哥去逃荒,在秦皇岛待了二年,又被迫去了关东。在车站等车时,哥哥实在太饿了,就跟母亲说:“娘,人家买面条了,人家买豆腐脑了。”母亲含着泪说:“孩子,俺没钱,这有半个窩头你吃了吧。”哥哥赶紧说:"我不饿,娘吃吧。"母亲再也忍不住淌下泪来,怕孩子看到,急忙用手擦掉。</p> <p class="ql-block">  哥哥隨着父母乞讨来到抚顺。不久,父亲跟一个老乡学会了磨剪子,靠微薄的收入维持全家的生话,吃了上顿没下顿,全家人住在一个不足七平方米的厢房小屋中。</p> <p class="ql-block">  挨到了日本投降,又艰难地渡过了物价飞涨、吃糠咽菜的国民党统治时期,才迎来了解放。</p> <p class="ql-block">(1953年,16岁时照片)</p> <p class="ql-block">  从我懂事的时候开始,哥哥常带着我玩耍。上河北山上捉过蚂蚱,到发电厂附近荒地里逮过蟋蟀,到浑河边捕过鱼……那时的我每天都感到好幸福、好快乐。</p> <p class="ql-block">  三年困难时期,我己上了初中,想给家里挣点钱,就常到道街西面的矸子山上去割草,卖给牲口棚获得些微薄收入。哥哥为了帮家里,小学毕业就参加了工作。他下班后常常来接我,遇到星期天就跟我一起去割草。</p> <p class="ql-block">(1954年,17岁时照片)</p> <p class="ql-block">(1964年,27岁时照片)</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吃的很紧张,哥哥就把自已的饭菜拨一些给我吃,我是在父母和哥哥的呵护下长大的。可是他们都很少考虑到照顾自己。记得哥哥一九五六年到西露天矿大坑中干活时,经常是中午吃凉饭,甚至吃不上饭,久而久之得了胃病。从此病痛一直折磨着哥哥,他却一直瞒着父母和我,坚持上班。</p> <p class="ql-block">(抚顺西露天矿大坑)</p> <p class="ql-block">  哥哥在工作中认真肯干。一九六五年七月到抚矿十九工程处做了焊工,为了做好这项工作,他经常学习有关火电焊的专业知识,钻研技术,很快成为企业中的骨干,一些难干、质量要求高标准的活,领导都叫他去干。一次由于工作时间太长,眼睛被焊光晃得肿的很历害,医生让他休息几天,他却一直按时上班。哥哥多年来养成的坚强能吃苦的性格,比我强得多的多。</p> <p class="ql-block">(1966年,29岁时照片)</p> <p class="ql-block">  哥哥与邻居们处得很好,谁家有困难时,他都去帮忙,不辞辛苦。文化大革命期间,他为了邻居们的安全,给大杂院修了院门,装了门闩。哥哥从小就形成了助人为乐的善良品质。</p> <p class="ql-block">  一九六八年九月,我作为知识青年下乡到北镇县,哥哥惦记着我,十月份就给我邮去了棉鞋、小剪刀和一把很好看的水果刀,并嘱咐我好好照顾自己。那个小剪刀和水果刀一直跟随我度过了十年农村教育生话,返城工作后也把它们带在身边。</p> <p class="ql-block">(1979年,42岁时照片)</p> <p class="ql-block">(我侄女孙萍7岁照)</p> <p class="ql-block">  文化大革命后,哥哥结婚了,娶了嫂子。嫂子性格很好,也很关心我,我很高兴。我有了侄女后,她天天缠着我,我也非常喜欢她,几乎到哪去,都带着她。我曾抱着她去沈阳办事,到北陵公园和沈阳故宫遊玩,留下了难忘的记忆。</p> <p class="ql-block">(我和侄女)</p> <p class="ql-block">  有一年春节,我放鞭,父亲抱着我侄女看,一个小鞭突然钻到她的袖子中,把胳膊腕子烧伤了。这件事让我难受了好多天。她上小学时,不敢进教室听课,我就坐在教室后面陪着她听课。我很疼爱我的侄女,与她建立了很深厚的叔侄感情。</p> <p class="ql-block">(1981年秋,哥哥和女儿)</p> <p class="ql-block">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哥哥的胃病非常严重,做切除手术时,我始终在医院陪着他,照顾他。我知道,我在他身边,他的心情就会好一些。</p> <p class="ql-block">  那时,我和父母、哥嫂、侄女住在一所简陋的不足十五平方米的从中央隔为两屋的厢房中,却生话得很和谐、很幸福。</p> <p class="ql-block">(1993年,56岁时照片)</p> <p class="ql-block">  我和哥哥对父母都很孝顺,从不跟父母顶嘴、耍脾气。父亲、母亲几次住院,都由我和哥哥护理。母亲有一次因脑血栓住院,病情很重,我一直守在病床边,顶多是困极了,坐在凳子上,趴在床沿边上眯一会儿。母亲出院后,听医生说针灸有好处,我就天天用小车推着母亲去中医院,坚持了挺长一段时间。后来母亲臥床不起时,是哥哥嫂子精心照料,我即放心又十分感动,能有这样的好哥哥和嫂子。</p> <p class="ql-block">  父母于一九九O年先后去世,哥哥成了我最亲近的人。我们俩情感深厚,心灵相通,从未吵过架和红过臉,我经常去看他,他也非常惦记我。一九九五年抚顺涨大水,我居住的地区被洪水淹没。那天傍晚,哥哥淌着水,从道街走到浑河对岸的我家。我见哥哥从水中向我家走来,心头一酸,几乎流下泪来。哥哥是怕我出事来陪我,我看哥哥的年令己经很大了,说什么也不让他陪,趁着天没黑,硬是把他撵回家去。</p> <p class="ql-block">(1995年,哥哥和嫂子)</p> <p class="ql-block">  哥哥年老后,非常疼爱孩子。他非常喜欢我的孩子嘉嘉,也非常喜欢他的外孙子芯慈。</p> <p class="ql-block">(2005年,哥哥和我孩子)</p> <p class="ql-block">(哥哥的外孙子)</p> <p class="ql-block">  哥哥临去世时对我说:“你对我的好处说不完。”实际上,他处处让着我、向着我、关心我。记得有一次陪哥哥去康乐屯山上采蘑菇,临回家时,他见我采的比他釆的少得很多,就把他筐中的蘑菇给我倒了许多,这时我已经五十多岁了,他依然这样对我。</p> <p class="ql-block">(2004年,67岁时照片)</p> <p class="ql-block">(2006年,69岁时照片)</p> <p class="ql-block">  哥哥得了肺癌后,我多么想是医生误诊,当证实了不是误诊后,我又多么想让哥哥住进一所好医院,得到好的治疗,我多么想医生能够妙手回春治好我哥的病。可是,这一切都没有做到。我哥最后还是顽强地走了。我心中只有悲伤,悲伤程度之深,只有我自己明白。</p> <p class="ql-block">  哥哥永远地走了,他的一生过得实在不容易。</p><p class="ql-block"> 他是个普通的儿子,但是个好儿子,从懂事起就尽量不让父母操心,孝敬父母,小学毕业后就参加工作,承担起家庭生活的担子。</p><p class="ql-block"> 他是个普通的哥哥,但是个好哥哥,关爱我,惦记我,却总是忘记照顾自己。</p><p class="ql-block"> 他是个普通的丈夫和父亲,但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他关照妻子,疼爱孩子。虽然脾气有点倔犟,那是饱受病魔折磨的反应;虽然对孩子有点严厉,那是恨铁不成钢大爱心情的表露。</p><p class="ql-block"> 他是个普通的工人,但是个好工人,工作上精益求精,爱岗敬业,常常带病完成任务。</p><p class="ql-block"> 他是个普通的百姓,但是个好百姓,他没有说谎、吹牛、蛮不讲理的恶习,却具有善良、诚实、乐于助人、踏踏实实做人的品格。</p> <p class="ql-block">  这样的一个普通人,永远地走了,我永久地深深怀念他——我的哥哥孙树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