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老女人

阿梅

　　办公室在三楼，透过窗户可以清晰的看见周围的景色。院墙外是农家土地，附近还有几处农家院落，零星的散落在院墙外的周围。

每天早上八九点，常看见隔壁农家院落一个老女人站在那里挥胳膊动腿的跳着舞，头发散乱的盘在脑后，穿着厚厚的棉袄，应是在学着跳广场舞。只是动作不标准也不好看，不回头跳的极是认真。

冬天的景色透着萧条，没有了绿色的渲染，到处都是灰败的土黄色。裸露的土黄色土地，没有回收的土黄色玉米秸，枯黄的衰草，混成满眼的萧败感。天阴的时候，灰蒙蒙的天和着这种黄土高坡上独有的黄显得更加灰暗沉寂。与办公楼相连的是一座大的原油联合站，设备的轰鸣声持久的响在这个山顶平原处，给孤寂的冬景平添了一丝丝生气。

　　老女人还在跳着，背对着我的视线，只是盯着她面前的视频，专注的跳着，固执而倔强。时间久了，看不见院子里再有人出来。冬天的风带着响声，刮得脸生疼。缩回脖子躲在了窗户后面。

办公室的暖气很热，上班只能穿着秋季薄厚的衣服。办公桌上的花叶子开始发黄掉落，多久都没有浇水了？总是忘了。昨天好像收了谁的资料，要审核要上报，只是收的人好像还少了谁？也忘了。工作不是很繁忙的时候越是习惯性的遗忘什么，办公室的同事常戏谑我是老了，甚至叫我老太太，说的自己也开始不自信起来。

　　也有年轻的时候。年轻时多是看琼瑶小说，为了一本书吃饭睡觉都捧着，甚至会动手连夜抄下来。小说里的爱情故事大都痴爱缠绵，纠纠结结，悲悲戚戚，情感丰富的眼泪长流。也喜欢看金老先生的武侠小说，快意恩仇，孤胆狭义，执剑闯天涯的洒脱被那个年龄痴迷着。也曾想浪迹江湖闯荡一番，或者走出这一方小小的天地，至少离开四面环山的黄土高坡之地。现在我坐在这里，依然在这里，做了油二代，依然守着这里的山山卯卯，一守几十年。

　　又扯到年龄了。老女人还在跳着，背对着我，无法看清现在的表情，想是很满足这样的生活吧？叹口气坐回，手头是明年申报鉴定人员名单，多是新入职的员工。申报表上除了本人信息还有照片，年轻、漂亮、自信，脸上找不到岁月的痕迹。流转岁月，多年以后呢？能否还会有现在这样开心的笑容？忍不住感叹，这心情。。。。。。

工作开始，似乎由不得自己去决定。随着工作的性质，辗转于黄土高坡上的山山卯卯、山顶平原、大山深沟，亦或是乡村城镇的驻地。每一处都留下了抹不去的印记。青春也慢慢消逝在了这里。

　　办公室来了一对母女，母亲带着女儿来办理辞职手续。女孩学的播音主持，长得很清秀。不想把时间耗在这里了，除了在站上上班，我都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女孩说着还撅了噘嘴，不想把青春浪费在这里。说的很坚决。女孩的妈妈安静的坐着，没有反驳，随她吧。外面打工漂泊不定，比现在的工作要辛苦很多，至少这里的工作很稳定。下意识的拿出做人事工作的口吻，只想告诉她外面不是那么好混的。不想留在这里了，除了大山就是油井，连个玩的地方都没有，我不怕吃苦，但是每天面对这样的工作和生活会消磨掉我的青春。女孩的眼睛很清澈，边说边看我。

拿着领导签了字的手续，女孩和她的母亲满意的挥手道别。楼道里又恢复了安静，仿佛不曾来过。

　　天空灰蒙蒙的，透过薄薄的灰色云有了淡淡的阳光。常常这样看着外面的世界。这里的世界没有城市的繁华，没有车水人流的喧闹，没有霓虹闪烁，安静的如处子一样纯净。散落在山顶平原上的油井清晰可见，规律的上下运动着，红色工服游走在黄色的土地上，像一枚一枚的花朵悄然绽放，又瞬间消失在看不见的地方。无论岁月怎样流转，不变的还是这里的大山这里的景还有守护在这里的人。

没有看见院里的老女人，想是跳累了回了房子。院子重新安静下来，冬季的风寂寂的吹出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