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迷恋我,我只是不得不拼命奔跑的一缕烟火:引领了朝鲜的世宗大王的故事

陈樱花

<h1 align="left" style="text-align: center; "><b><font color="#167efb"><br></font></b></h1><h1 align="left" style="text-align: center; "><b><font color="#167efb">1. 用幸运密码开启的人生</font> </b> &nbsp;</h1><h1 align="left"><br></h1><h1 align="left"> 坐上首尔地铁2号线,在方背站下车,从4号出口出去,步行50米就会看到著名的“清权祠附墓所”。这里是供奉着朝鲜时代孝宁大君的祠堂及墓地,被指定为首尔市第12号有形文化遗产。既然能被指定为文化遗产,那这个孝宁大君也一定不简单吧?你猜对了,孝宁大君确实来头不小,他是朝鲜第三代王——太宗的嫡出二儿子,也是创制了韩国文字的朝鲜第四代王——世宗大王同父同母的亲二哥。 &nbsp;</h1><h3><br></h3><h1 align="left"> 在中国江苏省常熟市虞山东麓的仲雍墓前,刻着这样一幅楹联:“道中清权垂百世,行侔夷惠表千秋”,说的是大哥太伯和二哥仲雍看出父王周太王喜欢三弟季历的儿子昌,想把王位传给季历,这样才好让孙子昌,也就是后来的周文王接班。于是太伯和仲雍就主动离开了渭水之滨的岐山,一路南下到了今天的无锡、常熟一带。当然,他们俩建立勾吴国则是后话了,我们要表的是二位哥哥给弟弟让国避位这一被奉为美谈的行为。 &nbsp;</h1><h1 align="left"><br></h1><h1 align="left"> 周文王是幸运的!本不该有的王位,只是因为被爷爷看上,再加上两位伯父尊崇礼数,主动让位给自己的父亲,于是幸运就自然而然降临到了头上。 &nbsp;</h1><h3><br></h3><h1 align="left"> 两千五百年后的朝鲜,类似的场景再次出现。这个本名李裪,字元正的忠宁大君,后世被尊为世宗大王的人,同样也是一个在懵懂年纪就被幸运眷顾的人。作为朝鲜第三代王太宗的第三个嫡出儿子,其实从出生那天起就基本已经注定,他和王位应该没有什么关系。但命运有时候就是那么奇妙。几乎等于预约了王位的大哥让宁大君竟然由于一次又一次沉迷女色而闹出乱子,再加上态度不端正,检讨书也让大臣代笔等等顽劣行为,彻底惹恼了父王,从而导致了严重的后果——王世子身份被父亲愤然废掉。二哥孝宁大君自幼喜读书,善射箭,还写得一笔好书法,按理说也很优秀。可没想到大哥被废后,等来的宣布结果竟然是只比自己小一岁的弟弟——忠宁大君接了班。黯然神伤的二哥孝宁大君带着难过和伤心,唱着可惜不是你,终身投入到了自己喜爱的佛法研究及佛教活动中,用实际行动支持了弟弟继位。所以,后来他的祠堂才取了中国仲雍的典故,也被命名为清权祠。 &nbsp;</h1><h3><br></h3><h1 align="left"> 世宗大王也是幸运的!大哥自己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二哥又不争不抢,悄然离去,于是这个老三在自己在位的三十一年半中,得以在朝鲜历史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也成为了朝鲜历史上最伟大的一位君主。</h1><h1 align="left"> &nbsp;</h1><h1 align="left"> 1418年阴历八月,这个刚刚二十一岁的聪明小伙子,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被推上了王位。</h1><h3><br></h3><h3><br></h3><font color="#167efb"><h3><br></h3></font><h3><br></h3>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 "><font color="#167efb"><b><br></b></font></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 "><font color="#167efb"><b>2. 创制韩文:明朝大哥带带我</b></font> &nbsp;</h1><h1><br></h1><h1> 除了法定节日以外,每年10月9日的“韩文日”是韩国比较特殊的一个公休日。很多人都知道,在漫长的历史中,朝鲜大地上是没有自己的文字的,所以历史上,他们只能借用当时拥有最发达最先进文化的中国的汉字来进行公文等的记录。而日常生活中的百姓,就只能是只会说本土语音,但却不能使用汉字读写的文盲。“韩文日”从字面意思就可以看出,这是为了纪念韩文的创制而指定的一个公休日,同时也包含了纪念创制发明韩文的朝鲜时代最伟大的王——世宗大王的丰功伟绩的意思在其中。不管我们是不是同意韩文这种文字究竟有多么科学合理而且伟大,但至少大部分人会同意,一个国家从没有自己的文字,到有了自己的独立的文字,这是一个多么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事情,这样的功绩至少是应该得到充分肯定的。韩文在1997年被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世界纪录遗产也反证了它的价值。 &nbsp;</h1><h1><br></h1><h1> 众所周知,韩文是世宗25年,也就是1443年阴历十二月完成28字韩文的创制,并于两年后以《训民正音》的名义颁布的。可现实永远会给你一记响亮的耳光,因为生活从来都不像“按理说”那样来得那么简单。韩文从1446年被创制到被认可,直到1894年甲午改革第一次被正式使用在公文中,其间经历了漫长的448年的时间!这将近五百年的时间里,经历了多少苦难和斗争,却是一言难尽。而世宗大王,这个据说是韩文的独立创制者或者共同创制者之一,为什么一定要去发明创造一种新的文字?为了韩文的创制和推广,他又经历了怎样的艰辛斗争?恐怕知道这些的人并不多。其实,韩文的创制与其说是世宗热爱发明创造这一特性中的重要表征之一,倒不如说这是他为了保住自己的王位而拼命努力的一个巨大举动。 &nbsp;</h1><h1><br></h1><h1> 故事首先要从世宗大王所处历史时期的国际环境讲起。当时朝鲜的主要邻居大国——中国是个怎样的情况呢?世宗出生的第二年,恰逢明太祖朱元璋去世。之后从世宗开始登上王位开始到去世的31年时间里,他亲眼目睹了明朝的建文、永乐、洪熙、宣德、天顺,还捎带了一个景泰的开头。在外部国势如此混乱的时期里,想必世宗也不得不产生只有靠自己自力更生才能活下去的念头了。换一个角度,外部强国的混乱,也恰恰是小国发愤图强的良好机会。此时不做个大动作,更待何时?在这种社会氛围中,世宗的民族意识就开始强烈了起来。周边国家都有自己的文字,只有我们借用汉字,虽然靠高丽时期薛聪发明的吏读大概能够读汉文,但是吏读其实并不能完全贯通汉字和朝鲜语言,槽点也是多多。这些在国家脸面上还真是过不去。尽管世宗亲自给《训民正音》做的序里说,创制文字是看百姓们因为不会读写汉字而失去了很多作为人该有的能力和尊严而感到难过,尤其是百姓们因为不会认字写字,打官司时被冤假错判的概率大大提高,但其实隐藏了另一条重要的创制目的——讨好明朝,强大自己。讨好明朝的话是个什么意思呢?根据15世纪的史料记载,韩文一方面是为了标记朝鲜土著固有语言的一种工具,另一方面还起着标记看不见的汉字发音的作用,其中标记朝鲜语言的功能更重要。这就相当于说,训民正音有两张面孔,而且这两张面孔相互依存,相互补充,其实是分不开的。当时明朝创制了东亚的秩序,可以说,将儒教作为治国基本理念的朝鲜是为了将儒教文明的价值上升为普世价值而创制了韩文。因此,在共有儒教文明和宣扬儒教文明的这一历史背景下,创制一种自己的文字,用来宣扬解读明朝文明并将之尽可能地传递到每一个百姓那里,朝鲜属于公开向明朝示好甚至献媚。这分明就是一个运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动脑筋想办法,拼尽全力替上面搞宣传的下线嘛。同时,明朝和朝鲜也相互需要对方。在朝鲜接受明朝儒教文明普遍价值的过程中,需要一种装置把用汉字写成的儒教文明的普遍价值解释开,用朝鲜语写出来,这样百姓才能一眼看懂。 &nbsp;</h1><h1><br></h1><h1> 而且,在普及明朝文明的过程中,还可以实现对自己百姓文化水平提升的教化作用,落得一个以民为本好君主的名声,世宗大王又何乐而不为呢?所以,韩文的创制,既可以通过解释、传播明朝儒教思想和理念的方式来讨好明朝,同时又可以实现提高自己百姓的平均文化水平的目的,实在是个一箭双雕的好办法。</h1><h3><br></h3><h3><br></h3>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 "><font color="#167efb"><b><br></b></font></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 "><font color="#167efb"><b>3. 廷战群臣:威慑,我做到了</b></font><font color="#167efb"></font><b></b> &nbsp;</h1><h1><br></h1><h1> 韩文的创制除了讨好明朝意外,当时朝鲜国内的情况也是一个重要的背景。高丽“戊申乱”以后,武人执政,简言之就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于是,民乱开始在贱民层和农民层出现,比较有名的比如说崔忠献的活奴隶万积之难,亡伊、亡所伊之难,金沙弥之难等等。公卿大夫们鼓动贱民们出来杀死崔忠献和重臣们,从而从贱民身份中解放出来,由此挑起了大规模起义,解放社会变化的新意识开始萌芽。高丽灭亡,朝鲜重新建国。新王朝出现的同时,也是一个强烈的某种历史意识和自我意识强烈涌现的时期。这些意识一直持续到了朝鲜第四代王世宗的执政时期。 &nbsp;</h1><h1><br></h1><h1>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发明自己的独有文字则是外可讨好明朝,内可收买民心的一个好办法。世宗大王自己为《训民正音》写的序里有这样的记载,“我们的语言与中国不同,文字也互相不通。愚蠢的百姓们虽然能说话,但很多情况下,最终无法把意思传达给别人,也就是说文字也有很多无法传达的地方。我看到这些可怜的百姓,于心不忍,创制了28个字。每个人都可以轻松学会,每天使用非常便利。” &nbsp;</h1><h1><br></h1><h1> 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发明韩文这一行为在百姓那里虽然是赚足了好名声,但朝中大臣们的蛋糕却因此被世宗大王动了,不但动了,甚至还被打翻在地了。因此,他们不干了。韩文被创制出来的第二年,也就是1444年2月20日,以集贤殿副提学崔万里为首的七位重臣联名提交了长文上疏,强烈反对韩文的创制及普及。对上疏进行了仔细阅读和思考后的世宗大王,在朝廷上和大臣们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nbsp;</h1><h1><br></h1><h1> 世宗大王算是铁了心要推广韩文,所以争论中也是只捡对自己有利的部分说,而对自己不利的责问则避而不答。崔万里等人的上疏一共提了六条反对的理由。第一条说是怕自己创制了新文字惹明朝大哥生气。第二条说守着明朝大哥这么先进的文明却不跟着继续用汉字,反而去创造什么新文字,这简直是自甘堕落,自贬身份。用崔万里的原话说,那就是“去苏合香,取螳螂丸”之举。可是,世宗大王完全不理会这两条,避而不答,直接针对剩下的四条开始辩论。因为剩下的四条攻击力其实就不那么强大了。比如说,第三条说朝鲜已经有吏读了,没必要再去发明新文字。第四条说用新文字也解决不了冤假错案问题。甚至到了第五条,崔万里等人自己先松了口,说发明新文字其实不是什么着急事;第六条继续说新文字对发展学问作用不大。这第五第六两条简直是有失水准,简直就是相当于承认了新文字的发明也是有作用的嘛。 &nbsp;</h1><h1><br></h1><h1> 世宗大王一顿炮轰,作为当时最有权威的音韵学大师,他又以自己对韵书的长期研究之优势,给大臣们好好上了一堂韵书课之后,把这些人全都关入了监狱,但第二天又放了出来。一硬一软,政治手腕使得那叫一个炉火纯青。普通大臣被这么一关一放,威慑作用已经完全起到。而对于其中几个前后表现不一致,轻易就推翻自己观点还翻脸的大臣,则是降职、惩罚毫不手软。 &nbsp;</h1><h1><br></h1><h1> 其实,大家都是明白人。崔万里等人的长文上疏既不是因为害怕明朝大哥不开心,也不是因为新发明的韩文本身如何如何,而是害怕因掌握汉文而保持的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受到威胁。学习汉文需要比较漫长的时间,别说精通到能作诗作赋的程度了,即便是扫盲,也不是短时间能实现的。因此,两班阶层的垄断地位基本上是以垄断了汉文学习权而保持着的。如果一旦连百姓都可以读书写字了,那阶层间的流动必然就会活跃起来,百姓的逆袭也就只是时间问题了。这可是个要命的大问题。所以,韩文的创制,本质上给既得利益阶层带来的危机感决定了既得利益阶层对于汉文的反对将会是一个旷日持久的过程。</h1>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 "><b><font color="#167efb">4. 集贤殿的神话:</font></b></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 "><b><font color="#167efb">超级学术带头人的团队管理秘诀</font></b> &nbsp;</h1><h1><br></h1><h1> 如果要评选最优秀最高产科研团队的话,世宗大王带着的集贤殿团队应该会稳居鳌头。集贤殿高丽时期开始就存在,但当时起的仅仅是图书馆的作用。到了世宗时期,重建集贤殿后,在充实图书馆藏书的同时,世宗大王挑选了一批自己满意的文人,将集贤殿改造成了宫中的研究机关。朝鲜时代的集贤殿,基本就相当于中国历史上的文渊阁。 &nbsp;</h1><h1><br></h1><h1> 我们先来介绍一下这个科研团队的学术带头人——世宗大王。史料中是这么记载的:世宗大王在位31年半的时间里,始终坚持早起处理政务,探究学问。《朝鲜实录》中更是有不少记录,说世宗一生都潜心科研,深夜不睡。因此,在位期间,把政治、法律、历史、儒教、文学、语学、天文、地理、医药、农业技术等各个领域的发展情况无所不及地进行了整理,在我国历史上创造了一个政治清廉、文化卓越的时代。那么团队成员的情况又如何呢?其实他的团队并不大。属于集贤殿管辖的学者人数在世宗重建集贤殿时定为10人。到1422年增至15人,1426年增至16人,就这样慢慢增加着,到了1436年再次缩减为20人,并将这一人数从此固定了下来。这是一支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的队伍。创制训民正音,也就是韩文的创制自然是这个科研团队最主要的成果,应该占到全部成果重要性的一半以上。但剩下的不到一半的成绩也足够闪耀。 &nbsp;</h1><h1><br></h1><h1> 我们再来看一下团队交出的答卷科研成果吧。先来看科学方面。世宗大王在位期间,在天文学方面,制造了大简仪、小简仪、浑天仪、水计时器、日计时器、测雨器等等仪器,并设置好进行观测。在医学方面,编撰了包括365卷的医学百科全书《医方类聚》。在印刷方面,改良了金属活字印刷,制造了“丙辰字”,使得印刷效率大为提高。历史方面,耗尽心血编撰的《高丽史》直到世宗大王去世一年以后,才由即位的世宗的长子文宗完成并出版。音乐方面则制作了编磬12章,调整了律管,使得音律更加准确,而且还开创了宫廷雅乐。更重要的是在化学武器方面,世宗的科研团队也取得了实质性的进展。在1443年就独立开发出了“一发多箭法”,到了1445年,则把原来的箭换成了火药,可以发射口径在8.1—29毫米的火器了。 &nbsp;</h1><h1><br></h1><h1> 20人的团队在30年间能做出如此多可圈可点的业绩,在历史上也不多见。那么究竟这个团队的管理中有什么秘诀呢?有人说主要是因为这个团队经费充足。这点不假,至少团队带头人是全国一把手,自然经费上还是有很大便利条件的。但其实查阅历史资料就会发现,其实集贤殿这么多年来也没花多少钱。</h1><h1><br></h1><h1> 还有人说,是因为团队成员个人学术能力强。这点倒是有道理,毕竟这二十个人是从全国那么多文人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其科研水平高也是自然的。但关键是,即便科研水平再高,一旦进入组织,就还有个激励体制的问题存在。激励体制不好的话,就会形成大家混日子的局面。所以管理原则才是最终的秘诀。 &nbsp;</h1><h1><br></h1><h1> 世宗大王管理集贤殿的第一条原则就是——放任自由,没有原则。集贤殿的主要工作就两样:一是为王和大臣们进行定期讨论服务,用现在的话说叫召开定期学术会议;二是当太子的老师。当然,偶尔写个外交文书这样的事情也是做的,但毕竟写外交文书的事一年也没几次。说白了,集贤殿就是要养着一群聪明的文人,给他们提供藏书最丰富的图书馆,最舒适便利的读书空间,尽量不给他们布置什么事务性的工作,就是要让他们一心读书的。甚至为了奖励他们读书,还特意设置了“赐假读书”制度。养着你读书还不够,还要专门再赐假期让你读书。如此宽容自由的制度下,本来就都是读书人,还会有谁不想读书呢?其实,我深深地怀疑,源于美国的大学老师学术假制度是不是受了世宗大王的启发才设立的。 &nbsp;</h1><h1><br></h1><h1> 学术团队管理的第二条原则是:身教重于言教。基本上15世纪的史料中都有多处记载,世宗大王虽然从小勤奋聪颖,但是对他的成功起到更大作用的还是另外那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世宗一生勤勉,几乎是夜以继日都在学习或者工作。团队带头人二话不说,挑灯夜读的样子,应该是最有效果的激励手段了。因此整个集贤殿的学者们自然也是有样学样,研究成果可以说是硕果累累。</h1>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 "><b><font color="#167efb"><br></font></b></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 "><b><font color="#167efb">5. 与世俗抗争:只有佛教才能抚慰的伤痛</font></b><b></b><font color="#167efb"></font> &nbsp;</h1><h1><br></h1><h1> 朝鲜时期是一个对佛教很不友好的时代。从朝鲜建国初期的太宗开始,就严格执行“崇儒抑佛”政策,到第四代王——世宗时期,这一政治理念和方向仍然没有任何变化。不但佛教寺院、管理机关、僧侣人数等被大量削减,甚至僧侣不能自由出入城内。尽管给弟弟让了王位的二哥孝宁大君一生潜心佛法研究,但那很大程度上也只是因为他是王的哥哥而得到的一些特殊权利空间罢了。世宗本人前半生对佛教几乎是门外汉。据说日本曾经反复想要索要朝鲜高丽时期留下的“八万大藏经版”,要知道这可是价值极高的宝贝,后世多少人为了保护它,付出了大量金钱和生命的代价。但是当时的世宗大王完全体会不到它的价值,竟然几乎就要答应送给日本了。幸亏大臣们极力阻拦,才使这一国宝免于外流命运。 &nbsp;</h1><h1> 而在这种外部环境抑制佛教,自己的政治取向也是继续选取尊儒的一位王,为什么会在执政后期突然就开始不顾众臣反对地亲近起佛教了呢?而且这一亲近就了不得。在他主持编撰的30种书籍中,21种居然是佛经。 &nbsp;</h1><h1> 编撰出版佛教书籍也就罢了,其实引起更大矛盾的还是世宗要在景福宫后院里设置内佛堂这一举动。进入朝鲜时代以来,在整体上抑佛的价值取向下,宫内的内佛堂已经早被废止了。现在王居然要重新设置,满朝大臣们先是走官方正式渠道——上疏。可是世宗压根儿不理睬。没办法,大臣们只好采取极端手段——罢课罢学,可是世宗仍然不理不顾,坚持要在宫内设置内佛堂。闹到最后,胳膊拧不过大腿,大臣们只好退一步,要求把内佛堂设置到宫外,可是世宗连这点面子都不给,仍然固执己见,在景福宫内完成了内佛堂的修建施工。 &nbsp;</h1><h1><br></h1><h1>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一个连老百姓声音都要认真倾听,有着极好口碑的王突然间就宁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去亲近佛教呢? &nbsp;</h1><h1><br></h1><h1> 虽然在记载的历史中,我们找不到明确的答案。但大概这个世界上,即便是最伟大最坚强的人,内心深处也有着需要某种感情或理念来支撑和慰藉的需要吧。其实与世宗一生光辉业绩如影相随的,是无穷无尽各种各样的病。二十多岁时腿病严重到几乎走不了路。即位第七年,就已经病到大臣们把棺材方到大殿外,以防王随时驾鹤西游。中年时背部不停地长脓疮,好了又长,持续不断。再后来就是眼疾,几乎到了看东西都费劲的程度。这还不算长期伴随着他的痛风、糖尿病等等慢性病。从二十出头的年龄就要忍受着这么多的病痛去做世界上做辛苦的工作,每天是要经历什么样的身体的痛苦和心理的煎熬才可以坚持得下来呢? &nbsp;</h1><h1><br></h1><h1> 除了病痛,世宗一生中更大的痛应该是源于三年连失三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1444年,19岁的儿子广平大君突然离世;1445年,18岁的儿子平原大君也突然离世;1446年,昭宪王后离世。世宗大王不顾群臣反对执意要在宫内设立内佛堂,就是在昭宪王后去世之后。 &nbsp;</h1><h1><br></h1><h1> 病痛加上痛失亲人,在朝鲜王朝一直尊崇的儒家学说里,世宗找不到能让自己释然的方式。或许,只有在强调来世往生的佛教里,才能够在人最痛苦无助的时候,给他提供心灵上的慰藉吧?</h1> <h1><b><font color="#167efb"><br></font></b></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 "><b><font color="#167efb">6. 我是王:有多荣耀就有多艰辛</font></b> &nbsp;</h1><h1><br></h1><h1> 不论外界给了世宗大王多少荣耀和赞誉,却没有任何人能够替代无时不在缠绕着他的恐慌和压力,更没有任何人能够分担他被病痛折磨得寝食难安的痛苦。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亦或是被动中亦有主动地选择了做王,就注定了他一生的艰辛。 &nbsp;</h1><h1><br></h1><h1> 尽管开启人生的幸运密码是因为太宗的喜爱和大哥的不争气,可是为了让大哥的形象更糟糕,小小年纪的世宗也还是动脑子设计过一些小情节来强化父王和大臣们对大哥的厌恶。为了让二哥甘于让位于己,在接待中国使臣的宴会上,他又有意无意利用了二哥潜心佛教,不喜喝酒的特点,自己特意去和明朝使臣推杯换盏,让父王和大臣们留下印象,二哥之所以不适合继承王位是因为不能喝酒。而要做一个合格的王,至少要在接待中国使臣的时候能陪着喝酒。而这一点,老三却能做得很好!这个理由,后来竟然真的成为父王公开告知群臣为何废了老大后却不立老二,直接选了老三做王世子的官方理由!</h1><h1><br></h1><h1> 老三继承王位本就基础不牢,但即位四年后唯一大力支持世宗的父王离世。剩下的,就只能靠自己了。所有的怪兽都要靠自己一个人去打,所有的压力都要靠自己一个人去扛。讲什么追求做一个贤君明主的伟大理想抱负有时候显得有点缥缈,而实际上,有时其实只是因为没有选择,只能奔跑。 &nbsp;</h1><h1><br></h1><h1> 奔跑着,或者中途倒下,或者到尽头后气息耗尽,化作一缕烟火。或许,这其实就是王的命运,一个有点名不正言不顺的王的命运,也是一个奋力奔跑者逃也逃不掉的归途。</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