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的叙事美学

阳光文艺工作室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 "><b>亡灵的叙事美学</b></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 ">——读邓岚心《没有影子的人》</h1> <p style="text-align: center; "><b><i>陈嘉宁</i></b></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 "><b><i><br></i></b></h3> <h3>  邓岚心的《没有影子的人》,是2018年视野所及的好小说之一。</h3><h3> 与帕特里克·莫迪亚诺的《暗店街》一样,《没有影子的人》同为寻找的主题。《暗店街》是寻找失去的记忆——我是谁?我的过去所有的真相是什么?《没有影子的人》在对影子具有仪式感的寻找过程中,也在追寻和追问潜藏在已逝岁月斑驳渐淡的真相。一言以蔽之,二者都受困于身份认同的苦恼。影子是存在的投射与见证。没有影子,会唤起令人痛苦难当的存在的虚无感。</h3><h3> 岚心在这篇小说的叙述上控制得很好,小说在沿着设置好的平衡度上缓缓展开,故事情节没有冲高俯低、大开大合的陡峭突起之感,她的叙述张驰有度,不疾不徐,收放自如,宛若长江大河中下游的流水,失去上游的峻急之势,因宽展的叙事河床而显静水流深的大气沉稳之态,平缓、舒展而不放纵,并因此赋予语言质感、光泽和生命,使其有可能置身更加辽阔的背景,雄奇地呈现攀西大地壮阔裂谷间那些生死以之的故事,扩大文学的地域影响力。</h3><h3> 如果我们深入考察欲求得一个结论性的认识,此小说的叙事方式乃是昆德拉所说的梦幻叙述,更确切地说:“是想象摆脱理性的控制,摆脱真实性的要求,进入理性思考无法进入的景象之中。”每个作家在叙述上千差万别,而岚心的叙事是任何类型学都无法归类的,这正是其迷人之处,让人惊幻的地方,与一般的车间文学和工业题材小说千人一面给人冗长无味的感觉不同,读完它之后,掩卷思之,隽味深永,四肢百骸都觉清爽通透。</h3><h3> 小说的主人公裴一邦是这样出场的——“我一直站在垒垒坟茔中,莫名烦忧。所有的坟墓都长了张相像的脸,冰冷,不近人情。满眼望去,可以看见坟包成片地越过山梁,迫不及待地翻山越岭而去。”——这个亡灵,是携着雾一样虚无飘缈的非现实性,从坟堆里冒出来,到人间去寻找他的影子,以及他不复存在的生活的影迹。在此,梦幻无疑是小说的叙事动力,这种叙述独立于现实生活,是经过调整、重构、整合了的叙事方式,迥异于未经组织与配置、上帝全知全能型的整体叙述方式,是传统小说基础上的叙事革命与创新,它以光辉灿烂、卓富成效的文本表明,在能力与作用之间,手段和目的之间,蕴藏着无穷广阔的极富魅力的空间。</h3><h3> 人物的命运,永远是牵动我们内心起伏的主线。岚心用深刻的笔触,为工厂里灵魂无所归依的一群人建模,这血写的人生经历,这撕心裂肝的生命痛楚,以浸润而非侵略的艺术魅力,久久不息地震撼着你在庸常生活里沉睡的心灵。在小说艺术的探索中,她以坚决的姿态撇弃了那种高昂而显得轻浮的语调,捕捉到了属于自己的语感,平静、澄澈、内敛,空灵得像树叶间的一缕清风,凝重似一枚玲珑的石子。她在写作时,面对潜在的想象读者,进行着巴赫金式的对话交流,这种开放性的非线性思维打破了“室内写作”自我禁锢与闭合的大门,呈现出一种意想不到的可能。</h3><h3> 岚心只服膺于自己的精神旨归,她刻意规避了当下抱团的主义、集团、流派众声划一的合唱,她不在任何理论的笼罩下,如果那样,她便会将小说创作导入同质化倾向而回不了头,也就不会奉献出异质性的精神成果。</h3><h3> 岚心的《没有影子的人》从一开头就不是写实的,不那么具有现实感。她用梦幻叙述把叙事主体赋予一个业已不在人世的亡者,并通过他与未亡人建立起网状的关系,从而勾起往事的回忆,在这一点上,我们从本·奥克瑞的《饥饿的路》能找见相似的影子,它的叙事人也是一个飘浮于世的鬼孩,他们都在现实与梦幻的交叉点上觅得某种精神上的契合。我是否可以这样说?岚心和奥克瑞从两条道路向着一个方向,建构了异于通常的亡灵的叙事美学,因而盛放出别样的美,在这混沌的人间,是那样鲜活刺目!</h3> <h3>附原作:<a href="https://www.meipian.cn/1bt24ngo?share_from=self" target="_blank" class="link"><span class="iconfont icon-iconfontlink">&nbsp;</span>小说林丨邓岚心:没有影子的人</a></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