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自己灌了自己一杯酒,宛若与往事吹瓶。</h3><h3> 脸上,透着挣扎与不屑。</h3><h3> 活得有些年头了,想起过去的事,有点像童话里万年倒霉的渔夫:</h3><h3> 第一网下去,捞上来一个臭靴子;</h3><h3> 第二网满满的海草,海草,海草!</h3><h3> 第三网下去,阿拉丁神灯,神灯手捧三个猛男。</h3><h3> “大姐,请问这个彭于晏是你掉的,还是这个吴彦祖是你掉的,还是这个胡歌是你掉的呢?"</h3><h3> 嗯,都是我掉的,通通打包!哈哈……</h3><h3> 神灯化作一团雾,扑通,从空中落下,第三网,空空如也……</h3><h3> </h3> <h3> 一</h3><h3><font color="#010101"> 倒退三十年。</font></h3><h3> 亦或更长的一段时间,一切都是身不由己。</h3><h3> 相比今天,那都不叫活,只能称之为爬。</h3> <h3> 我的父辈们,他们的一生都徜徉在小小南平那个叫单位的小社会,小江湖中。</h3><h3> 住是单位的宿舍,吃在单位的食堂,娱乐也在单位,偶尔打打小扑克。</h3> <h3> 上班也是下班,下班也是上班,邻居是同事,同事也是朋友,朋友也是敌人。这一生过得挺灰暗的,一如那个时代的衣服,整齐划一的灰、蓝……</h3> <h3> 没有隐私,看不出情感。那十年,有人戴着白色的高高的帽子,白天上班,晚上被批斗。若干年后,我父亲与他的罗姓同事,在我家的餐桌上聊起这段往事,两个人都静默地可怕。</h3><h3> </h3> <h3> 这样的生命轨迹,它不断强化了生命中那些最底层的代码:警觉、保守、固执、充满戒心,总之,就是灰暗……</h3> <h3> 作为孩子,成长于那个世界,视野大不到哪里,更别说见识了。跟高晓松,马未都身处的江湖没法比,地域就是差异,今天也依然是这样的。</h3> <h3> 很年轻的时候,出来读书,读了大学,看的书有限,资讯也馈泛,也没有人引导,更没有期待,只是顺着……</h3><h3> 对,就是顺着,只能用这个词。</h3> <h3> 一个班级,一个宿舍,那个时候,大学还算是平等的,尤其是师范学院。管吃,管穿,也没有大的出入,美食美衣都有限。寒冷冬夜里,大家都会纠结,舍不舍得花点银子去食堂吃个宵夜。省下的饭票,也都会精心地换取泡面。一斤饭票可抵二角伍分,女孩子吃不完定量,常常百来斤的换,买来零食解谗。</h3><h3><br></h3> <h3> 记得和舍友小妖,冬日里的子夜时分,两人有时心血来潮,想吃铝厂的炒白粿,想得不行。暗夜里,打着手电筒,步行穿过官沙田,一路向东,穿越市区,跨过水东桥,走个把小时,只为吃上热腾腾的意中食——炒白粿或蛋炒饭配海蛎豆腐汤,那是记忆中极奢侈的事。</h3> <h3> 上一样的大学,考差不多的分数,穷困程度也差不多,仿佛可以安然地享受着那个时代告诉你的平等。</h3><h3> 我以为的平等。</h3> <h3> 毕业了,一夜之间,落差就摆在面前,连过渡都省略掉了。</h3><h3> 家庭关系,富裕程度,能力之外的东西等等,一时间,一切的不同都显现出来,剧烈的分化。祈同伟的遭遇是那个时代人共同的经历。</h3><h3> 这样的分化,作用到你身上,你无从选择,只能承受,一切都已发生……</h3> <h3> 一切都成定局,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命运里挣扎。</h3><h3> 没有人在乎你是男的,还是女的,柔弱的,还是坚强的,是美的还是丑的,你去多偏僻的地方,多困窘的所在。</h3><h3> 除了你自己。</h3><h3> 期待,没有。屈从,接受。顺从命运的安排,顺着人群走……</h3><h3> 只能如此。</h3> <h3><font color="#010101"> 不情不愿又如何。</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梁左在《忘笑书》中曾这样点评:一身的本事,没有本子,也是虚掷。</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毕业就是转折,大家都抢本子。命运就此拍下了醒木,只能各有各的下回分解。</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font></h3> <h3> 那个黄昏,夕阳西下,天边最后一抹红隐去的时候,我拎着行李,站在了巨口中学的门口,所有的暑热都感觉不到,八月的末尾,只有彻骨的冰凉。</h3><h3> 沮丧、陌生、害怕、恐惧。那一下,突然就不想顺着了,挣扎,挣脱,在心底潜滋暗长……</h3><h3> 不情也好,不愿也罢,日子都要继续。</h3> <h3> 二</h3><h3> 都说人生如戏,我感觉这话有个奇怪的走向,就是不知不觉中,自己不得不強行植入那个角色一一乡村女教师。</h3><h3> 现在想来,以那个角色与生命对话,最初是找不到感觉的。</h3><h3> 不过,演着演着,戏演久了,情储和感觉自然就会来,可是最初当起老师来,既不得心应手,也不开心。</h3><h3> 倒是绝望的感觉,徘徊不去。乡村里能接收到最强大的气场便是穷与苦。一种绝望的困顿,无从抖落。</h3> <h3> 自身的绝望是显而易见的。</h3><h3> 人,难过又自卑,自弃。</h3><h3> 边远的乡镇中学,来了不难过,不自卑是不可能的,只是懒对人言。人也不懂,世间哪有感同身受。只有相似遭遇的人,心境大抵相似,轻重不同而已。</h3><h3> 入校,还不足一周,三个新履职的女老师,便哭着一团,一个老佘,一个老杜,还有一个我。学垒校长像灭火器一般,安顿了东边,西头哭声又起。现在想来,那时的他一定很莫名其妙,哭的人怕也是不知所谓,情绪在那里。</h3><h3> 环境的绝望,陌生又脏乱。</h3><h3> 教室与宿舍的简与陋。</h3><h3> 讲几个寻常小事。</h3><h3> 天黑了,开灯照明。灯是寻常的电灯,可常常如鬼火般,忽明忽暗,暗时,只见灯丝如碳火般颜色,就一条红线,只有一丝红光,屋子暗摸摸的,墙角,嗒嗒嗒声音响起,灯丝渐渐放亮,最亮时,灯丝仿佛不顾一切的闪耀,想要冲出灯泡,刺眼的可怕,刚开始常常吓得跳起来尖叫。后来渐渐也就可惯了,乡村电压不稳,看个电视,稳压器的嗒嗒声都能盖过新闻联播的片头曲。</h3><h3> 深夜里,常会在睡得深沉的时候,脚会被不知何物的东西咬醒,及至开灯查看,三、四只老鼠迅捷窜回房顶角上的窝洞。第一次遇见,吓得一整夜都不敢合眼。</h3><h3> 久了,便适应了。</h3><h3> 半梦半醒间,总能觉察小鼠们从房梁上下来,行走在我的蚊帐架子上,快到脚边了,我便动上一动,脚舞动一下,朝床架蹬一蹬,鼠辈们便迅速从原路折回,便可又睡过去。周而复始,久之,便安之若素,与鼠和平共处一室。</h3><h3> 教职工开大会,在电视厅里。大家拖着凳子挤在一处。学垒校长坐在课桌后,算是主席台,高声安排工作。下面人堆里,小狗在脚边挤,小孩在人堆里钻,女职工们小声用本地话拉家常,手里织着毛衣,剥着毛豆。及至,开完会,方觉身上奇痒,同行早一年分配来的沈老师告诉我,肯定是跳蚤上身了,估计躲在腰间,得捉。她极有法子,说是一年来学来的大本事,说时吃吃的笑,白皙的面庞泛着红晕,很是可爱,看不见愁苦。学会捉跳蚤的本事,我后来传授给后来的高老师,老妙还不屑,说她另有高招,很不以为然。</h3> <h3> 这样的活法够粗陋吧,沈老师,高老师,都是英语老师,英语系向来美女如云,她们年轻时都是大美女,天天教洋话,说洋人的故事,摩登时尚,生活环境与精神追求,极致的反差萌,更衬得她们仙女般的存在。</h3> <h3> 这样的人生经历,实在是培养人,此后余生,蜘蛛精,臭虫虫,小强,小鼠,跳蚤大神,通通是我手下败将,它们见我望风而逃,我儿子每每见我看见蜘蛛侠、小强哥追扑喊打的雄姿,常常钦佩不已,通常是他指到哪我打到哪。</h3><h3> 我后来有同事这样评价我,看上去很柔弱,其实骨子里有男儿气。可见,过往是有烙印的,你经历了什么,喜欢过什么,遇见了谁,都藏在你的气质里。</h3><h3> </h3> <h3> 这样的困顿,彼时都是家常便饭,这些些个破事,但凡有个楔子,一下子就会被勾引出来,全都会想起来。</h3><h3> 忘记了多少年了,不是刻意屏蔽,只因身处的时代节奏实在太快了,日新月异,有些人,有些事,没有时间去想起……</h3><h3> 那时,一心只想回城,没有他念……</h3> <h3> 乡村孩童的际遇,让人吃惊又震惊。</h3><h3> 借用郑艺老师的话,我们的学生都是乡镇下面各村庄的小孩,年龄相仿,性格迥异,腼腆好奇。</h3><h3> 初中的孩子,也就比刚毕业的我们小那么三四岁。家远的,一般寄宿在学校的集体宿舍。我的宿舍在二楼,一楼便是男生宿舍,常常要等他们夜间恳谈会结束,我方才好去睡觉。</h3><h3> 最初的吃惊,是因为学生们吃的饭菜。米,通常是自家带来的,菜是咸菜腌萝卜这样的下饭菜。食堂里供给老师的饭菜,偶尔有肉,供给学生的,大体只有青菜和豆腐,就这样也少有人买。有些孩子蒸饭时,在饭里撒些黄豆,便算是有菜配饭了。</h3><h3> </h3> <h3> 有一回,冬日的中午,在饭堂也一排水龙头处,遇见学生赖子池勿勿将刚蒸盒饭接了点自来水,便稀里哗啦吃将起来,那一刻是震惊的。不知赖同学致富之后可曾记得。当然,这些记忆,有时又模糊不清,且记忆更迭,就像手握沙子一样,很快就从指缝间流掉。</h3> <h3> 衣服更别提了,只能用简俭二字形容。冬天里乡村格外寒冷,孩子们有的还穿着夏天的凉鞋与拖鞋。宿舍的铺盖就更不用提了。</h3><h3> 边远乡镇中学,以前的教室并不像现在整洁敞亮,现在是学生少,学校漂亮。从前,是教室破,学生却多。1987年,我第一次带班,接的是初二年级,|1、2两班,2班班主任,62个人,挤满了一教室。最后一排紧贴着黑板墙上,大个子明泉贴在后黑板墙上,快1米9的他,长长腿只能伸在过道上,每每一边讲课,一边会替他难受,可也没法子。我不记得他的捣蛋,把我气哭的往事,只记得他的大高个,站起来,望而生畏。万万不愿与他同框,尽量不走进他,离他远远的,否则一定是刘翔与姚明的即视感。</h3><h3> </h3> <p> 教室的窗户,有时被调皮的学生打破,倘若是在冬天,总务一时没补上,风呼呼的刮进来,有时讲着课,嘴就有冻疆的感觉,话都没法说利索了,何况坐着上四节课的他们。</p><p> 只是,那时节,沉浸在自己的困顿里,吃惊与震惊之余,没能做些什么,悲悯与绝望反而加深了几许。</p><p> </p> <p> 我也曾试图想打破这种绝望。</p><p> 没有什么方式能来打破!孤立无援,真正的孤立无援。</p><p> 父母,亲朋,好友,都没有可能,只剩下一条,死嗑自己,穷人家的孩子嘛!</p><p> 这样的生活,对思维方式改变不是一点点,不会再何不食肉糜了。人生的自觉性开始出来。</p><p> </p><p> </p> <p> 三 </p><p> 都说一个人的气质中藏着他或她曾经读过的书,走过的路,爱过的人。气质怕就是阅历的外在呈现吧。</p><p> 私以为,阅历是两个词:阅,是看与见,看到的,见识的,并不一定是亲身经历;历,就是亲身经历。阅历是读万卷书,也是行万里路。</p><p> 有了阅历,人会思考与感悟,也才能成熟与成长。</p><p><br></p> <p> 生性不善与人论短长,起争执。早年间,既便是遇到牵涉到自身的事,也不去,也不敢争一争,也不知怎么去分辨,只能沉默以待,不解释,不理睬,不屑一顾,其实也就是菜鸟们初入职场的不知所措罢了。没人引导,脑袋又不够聪慧,便只能沉默以待。</p><p> 这其实是一种逃避。有些事,可以不理,有些事,却避无可避,却依然选择不面对,那便是懦弱了。</p><p> 遇事,只会偷偷地哭上一回,哭过了问题依然在那里,只增不减。</p> <p> 想起实习的时候,上试讲课,准备两个课,《小石潭记》和《桃花源记》,因为害怕,手脚都在抖,嘴里念桃花源记,板书却写小石潭记,关键自己还恍惚不知。指导老师见状,教导说不用怕,你可以想像一下,下面一排排坐的都是小猪小狗小鸡小鸭。听课的人都笑了,我的心一下子轻松下来,上台恐惧的心理关一下子就打通了。</p><p> 后来,再遇见难事,就会硬着头皮迎上去,一遍一遍地心里喊: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这样的口号在心底捣腾过N遍之后,那个受了委屈,动不动,还没张口辩白就流泪的毛病,居然不治而愈了。</p> <p> 生命中能改变你的,常常是一些尴尬与难堪。 </p><p> 第一次参加期末监考,试卷收上来,要用针线装订封卷。当时笨手笨脚,缝得歪七扭八,自己都觉得没法看,硬着头皮交上去。</p><p> 结果,直接雷倒两位督导老师。王一庆老师忍不住调侃道:人长得这么秀气,怎么卷子弄得这么难看哟。</p><p> 彼时羞愧难挡,恨不得有地缝,马上消失。中午饭都吃不下,心里一遍遍过电影,想着怎么又快又好地封好卷,好把脸皮拾起来。</p><p> 在家里,阿嬷宠我,家务事从来不让沾,结果这方面很无能,丢脸丢大了。下午收卷沉下心封好卷,忐忑地交给老师,像小学生一样恭敬,王老师马上表扬我,心里好受多了。</p><p> 后来,王老师大约是怕我因此事而内疚自卑,伤到自尊,特意安排听了我的公开课,一个劲地夸我上得好,我知道他的好意。</p> <p> 吃一堑,长一智,这些是经历,有了体悟与感怀,也就成了阅历。 </p><p> 阅历这东西,往往杀了幼稚,不留神也误伤了纯真。</p> <p> 先讲一个学校里的故事。</p><p> 学校有个女教师,年过半白,教英语的,姓曾。</p><p> 曾老师年纪大,生性也豁达。 </p><p> 老师们工作之余,没什么娱乐,聚在一起聊天八卦成了生活的日常。大家常与老曾玩笑,调侃她,说老曾你又吹牛了,你真跟大元帅共过事吗?怎么还在这鬼地方。</p><p> 这时的老曾往往会一反常态,执拗地辨白,说她前面的丈夫就是地下党,为革命牺牲了,说大元帅是一起的战友,年轻时还追求过她……说着说着越说越多,越说越魔幻,大家用言语就逗趣她,引她话,却谁也不信她,楼道里常充满了快活的空气……</p><p> 老曾是印尼归侨,广东梅县人。我见她时,她已到退休年龄。因为英语老师缺乏,她便继续留教。她的英语口语,广东音比较重,大家背后称她</p><p>Long Long ogo ,只因念这句时,发音比较搞笑。</p><p> 她的家在巨口下面的一个村庄慕亢村,现在改为馀庆,那里有座驸马厝。她后来嫁给一个农民,生了孩子。平常她一个人住在学校,周末回去。她常挂在嘴边的是我跟他没共同语言,那时没办法了不是。</p><p> 曾老师,穿衣着装干净得体清楚,没有农村妇人的气质,肤色较黑,身材矮胖,唇比较厚,典型的广东人长相。</p><p> 她工资高,日常生活却节俭,就算炒菜,油都舍不得多放。据说,她补发了很多工资,美国的姐姐还给她寄来了美元,数额蛮大的,她把这笔钱都交了党费,迫切请求党组织考验她,让她入党。我们都没法理解,背地里没少调侃这事。</p><p> 我后来调离学校,听人说90年代时候福建电影制片厂拍了部电影《山乡侨女》,国家二级演员邬君梅演女主,故事的原型便是老曾,演员们还去巨口找老曾体验生活了。</p><p> 细思极恐,有时你以为是玩笑,不料却是真实人生。老曾不会是《潜伏》里翠萍吧。</p><p> 爱情故事都是鬼故事,魔鬼藏在细节里。</p> <p> 那时,我们太年轻,因为失意,痛苦,悲伤,自怨自艾,也讨厌自己,也嘲讽别人,孰不知,那都是因为见识浅薄的缘故。</p><p> 借用杨绛老师的话,书读得太少,想得又太多。</p> <p> 再说一个,遇见的。</p><p> 有谁见过,乡村里结扎上环,打胎抓人拆房么的场景么?我见过。</p><p> 抓来的人,用拖拉机装运来,关在乡政府贴着我们学校旁边的三楼会议室里,女人们哭哭啼啼……</p><p> 见过逃跑的孕妇,真是不要命。从三楼窗户跳下来,落在学校的菜地里,爬起来,就跑,沿着学校后山,向筏木场方向逃去。</p><p> 老师们惊呆了,小半天没人吱声。后勤有阿姨小声说,估计有七、八个月。</p><p> 人生路上没有对错,有的是选择。</p><p> 坚忍和勇敢也可以是这样的,不独有刘胡兰。</p> <p> 《外来妹》的主题曲中有一句词:</p><p> 抓一把泥土在手上,</p><p> 塑成你往日的模样,</p><p> 一遍一遍回头望,</p><p> 你不在老地方。</p><p> 我们拼命地挣脱,就是想逃离那个老地方,想活成一个更好的自己。</p><p> 可是,因为失意,被人按在地上磨擦,我们就因此颓废堕落么?</p><p> 生命有它的韧性,没有标准答案,一切都是选择,或好或坏。</p><p> 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如昙花一现,如草木春绿秋枯,如曦月东升西落。</p><p> 曾经走不出的日子,也回不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