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说“冬至”

秋潭孤月

文/秋潭孤月

图/选自网络

　　白驹过隙，流光易逝，转眼又是冬至。数遍节气，冬至讲究最多。它既是节令，又是节日。上溯古夏殷周时，就把此日当节过。天下人众，纵乐五日，地之气和，仪定隆重。到了唐宋，尤其兴盛，皆以肃敬为戒。那时冬至，实为后来之元旦，或者曰新年，故在《清嘉录》中，有“冬至大如年”之说，并衍生出诸多习俗，沿袭至今。

　　上古人天文观象，立杆侧影，影子最短之日，乃为冬至。冬至，立八神，树八尺之表：日中规其晷之如度者，则岁美，人民和顺。晷不如度，则岁恶，阴阳不和，民不聊生。晷进，则水患，晷退，则旱灾，风雨寒暑为之不时。

　　古人云：“冬至”乃阴极之至，阳气始生，日南至，日短之至，日影长之至。即太阳垂直于南回归线上，北半球，夜最长、昼最短，也称“日短至”；冬至一过，太阳向北偏移，昼渐长，夜渐短，又称“日长至” 。乍看，似乎相左，实则是表达时点有异，因视点不同而产生。皆用于反映节令变化之意词也。

“冬至”三侯。

　　初侯“蚯蚓结”。蚯蚓，软体动物也，平时靠伸缩匍匐前行，或于浅土钻动。冬至时节，地冻土硬，其亦僵作一团，仿佛绳结一样，体内水冻僵硬，此种物象，挖开冻土，一看便知。

　　二侯“麇角解”。麋鹿同科，是鹿类特有品种，俗称“四不像”。个头比鹿大，麋、鹿阴阳有异，古人认为麋犄角朝后，为阴，冬至乃一阳生，麋感阴气渐退而解角，数日后滋生新角。与之相反，梅花鹿角夏至脱落。

　　三侯“水泉动”。冬至，日照最短，日后渐长，因地表极寒，地下温泉或井水有热气升腾，犹如仙气渺渺。阴冰莫向河源塞，阳气今从地底回。古人认为，此乃阳气回升，大地苏醒矣。

古风冬韵

　　冬至是中华民族传统节日，俗称 “冬节”、“亚岁”、“交冬”等。早在春秋时代，先祖们就大智大慧，用土圭观测，测出冬至，它是二十四节气中，最先制订，通常在年末之月22或23两日。

　　冬至乃远古之“年”。相传黄帝曾把冬至当岁首，称作“朔旦”；周朝时，以冬至为一年伊始，是日，天子率三公九卿，浩浩荡荡，郊外迎岁，举行祭天大典。

　　到了汉代，因改用夏历，汉武帝拭把正月与冬至分离。 然冬至一过，日长一日，阳气上升，循环又始，是个吉日。《周易》早曰：阳在阴中，此时阳气微弱，要扶持，不能伤害。如是坊间又把冬至当成贺冬、拜冬之“冬节”。百官朝贺，君不听政，边塞闭关，店铺歇市，学生放假，商旅停业，安身静体，图发呆冥想，过冬胜过年。

　　“亚岁”是相较年节而称。旧时冬至，当日要祭天祀祖，拜老尊长，绘丰盛佳肴，邀亲朋欢聚…。街坊邻里，出门偶遇，亦互致拜贺，道上吉语，其隆重程度，与闹大年相差无几，难分伯仲。故有“冬至大似年”之说，难怪有“亚岁”之称。

　　唐宋时期，冬至与岁首并重，祭天祀祖之风延承。明清时，又兴祠堂祭盛，冬至这天，上自百官，下至黎民，盛装团拜，互相道贺，礼仪和正月初一轩轾不分，别无二致。

　　华夏幅员辽阔，冬至习俗不一。南米北面，北方通常吃饺子和馄饨，而南方则吃“汤团”和“糯米青团”。古诗曰“家家捣米作汤圆，知是明朝冬至天”。汤圆乃汤团，于是，名称“冬至团”应景而生。

　　“日当南极，晷影极长，故有履长之贺。” 乃称“履长节”。还有一说，因冬至后白昼渐长，妇女要在冬至，给姑舅献履袜，示意女红开始。其实，天气渐冷，给姑舅献履袜等，更表示一种孝道，使老人保暖，抵御寒冷。

唐诗宋词

　　历史上有许多文人墨客，在冬至这天，留下不朽诗句。唐代诗人杜甫多诗吟于冬至，其中《小至》广为流传，着重刻画冬至前后天气、物候，他虽在异乡，感觉当地风俗与故里大同小异，因而乡愁不浓。尤其是第三个联句，脍炙人口，已成为后世常用之联：

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

刺绣五纹添弱线，吹葭六管动浮灰。

岸容待腊将舒柳，山意冲寒欲放梅。

云物不殊乡国异，教儿且覆掌中杯。

　　唐代另一位大诗人白居易《邯郸冬至夜》诗，是远行途中，有感而作，难免体现游子在外，冬至日“深切思亲”之情：

邯郸驿里逢冬至，抱膝灯前影伴身。

想得家中夜深坐，还应说著远行人。

　　南宋才女朱淑真，以细腻见长，在《冬至》中，笔触之处，情韵兼顾，对仗精工，寓情寄兴，词至美成：

黄钟应律好风催，阴伏阳升淑气回。

葵影便移长至日，梅花先趁小寒开。

八神表日占和岁，六管飞葭动细灰。

已有岸旁迎腊柳，参差又欲领春来。

　　宋代诗人陆游，五绝《辛酉冬至》中，一面透露诗人在冬至时，年老人衰，贫困潦倒，门可罗雀。一面又可看出，“年关”其难。过冬有如过年。一“怯”字，概括凝练，耐人寻味。诗曰：

今日日南至，吾门方寂然。

家贫轻过节，身老怯增年。

　　也有以词抒怀，高格雅意，另有一番天地。如“寒谷春生，熏叶气、玉筒吹谷。新阳后、便占新岁，吉云清穆。休把心情关药裹，但逢节序添诗轴。”（宋·范成大）“候应黄钟动，吹出白葭灰。五云重压头上，潜蛰地中雷。”（宋·汪宗臣）“冬至阳生，迎春拨雪黄芽好。”（元·马钰）“六阴消尽一阳生。暗藏萌。雪花轻。九九严凝，河海结层冰。”（元·尹志平）……

九歌迎春

冬至过，全年最冷季，序幕开启，交冬数九，步入严寒，滴水成冰。“数九天”为九个九天，九天为一时段， 第一个时段叫一九，其后，依次称二九、三九、……九九，合称“九九”，时长近三个月。

　　从字面上看，“冬” 属季节，“至”即到来。从冬至次日开数，连数“九九”，到第八十一天，数尽薄春，天气回暖。如此看来，倒也顺理成章。

　　九九消寒歌，较数九为晚。但到唐宋时，已经流行，主以北方念重，多是节令民谣，老幼娴熟。由于各地寒冷不一，编创因地制宜，旧时版本，些许不同，但多大同小异：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河开，八九雁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

　　说九歌，绘九图。坊间还有习俗，贴绘“九九消寒图”，记载进九后天气阴晴，以卜来年丰欠。其形式多样，诸如格子图、文字图、梅花图、美人晓妆图等等，但绘制方法如出一辙，只是形式有异。分成九九八十一个，每天画去一个，画完为止，昭示冬天已尽，春天来临。

　　冬至之所以被看重，有多种习俗，乃外在物候、地域差异之使然，而称呼如许，更意涵了角度之多变；其中意义还不仅于此，名称多样，折射出华夏五千年文明灿烂，丰富多彩。从自然和文化两个层面出发，将冬至用诸多名称加以诊释，是冬至有别于其它节气之所在。

　　冬至，富有内涵而神奇，临近严寒岁尾，如斯而已，心中无限感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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