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文/石宝琇</p><p class="ql-block">摄影/苗壮</p> <h3>看了苗壮的照片,感触就像开春的无定河水,欢跃流淌止不住。 </h3><h3> 莽原浑然;人朴实;逢节日就狂欢——这是榆林人,也是无定河流域百姓的日子,几千年沿袭不变的活法。 </h3><h3> 我是关中生长的,从小只眼见平展展的川地,间或遥望青悠悠的秦岭,匍匐的白鹿原。直到36岁那年,即1986年春节,我才第一次见到榆林那一望无际的黄土丘壑、黄沙,和冰冻的很瓷实的无定河。</h3> <h3>虽然几乎30年过去,但我记得很清楚,那是春节前三天,我们陕西一伙人,由焦景泉兄领队,邀请了北京的南康宁,河南的于德水,前呼后拥的10多号人马,呼哨一声就登上北上的长途汽车。 那年冬天特别冷,从西安出发,就已经零下8度。待到了延安,气温下降到零下12度。等到第二天在延安转车时,才感到不同以往,因为这里的长途班车虽然破旧,但却都有暖气。刚刚在延河滩看热闹的年集,把人冻得人直得瑟,但一上车,却温暖如春,不一会就冒汗,连棉大衣穿不住了。</h3> <h3>那时的路况和车况,赶早摸黑下来,哼哼唧唧的一天能走300公里就不错了。到了第三天中午,我们才来到横山县的无定河边。这里,应该是无定河的中游,也是无定河的最开阔处。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如此严实的冰,蒙盖在足有一里宽的河面上。黄褐色的芦苇,被固定在冰河里,在呜呜怪叫的寒风中像醉汉回旋着柔软的身子。而令人惊罕的“砍头柳”,却屹立着,就像榆林汉子,那粗壮的树躯丝纹不动摇。看着风中芦苇和老柳两般情景,不由得使我联想到机会主义和保守主义各自不同的表现,不同的可爱。</h3> <h3>30年前的大年除夕夜,就在横山县高镇老乡家里的火炕上度过。七八个哥们并排躺着,享受着钢碳燃热石板炕的温柔乡意境…… 可惜,第一回去横山,啥也没拍好。因为第一回接触如此古朴、狂放的民俗,眼花缭乱的简直无法下手。所以只拍了老百姓张罗过年的一些活动的皮毛。</h3> <h3>看了苗壮的照片,我才知道啥是黄土地,啥是榆林人。人,在这里,是白于山扶植的,无定河滋养的。若这些人离开形态万千的黄土塬、壑、峁、梁、崾、岘……离开曲折迂回、推沙漫滩的无定河,或许会欠缺了底气和灵气?</h3> <h3>看了苗壮的照片,发现榆林既有古堡、古城、古边墙,还有无处不在的窑洞。但若没有榆林人的日子,这些古老的和簇新的东西,都可能会缺少了看头。苗壮把人的景象和地理风物、历史遗存,如同水乳交融一样把它们联系在一幅幅画面里,结果互相映照,各领风骚。</h3> <h3>看了苗壮的照片,我还觉察出在榆林祭神、闹春、庆典时的跳的秧歌和打的腰鼓,是最最古朴、实在的。因为古战场就在无定河两岸,种地的和放牧的几个民族,在这界河左右来回血拼了上千年。要打仗,就要打鼓。打赢了,还要欢歌狂舞。于是就有了秧歌和腰鼓,还有那撕破云天的唢呐,哀怨的悲声,就像是给战死的将士招魂似的。</h3> <h3>看了苗壮的照片,我还明白,那些个在照片上能看明白但听不着的酸曲儿、秦腔、山西梆子(沿着黄河一带的陕北各县,竟然是山西梆子的覆盖区),也和黄土沟壑紧密相贴。若没有榆林的山形地势,哪能产生激越、嘹亮、跌宕起伏如鹞子翻身的旋律吗?几回回走榆林,听对面山梁梁上的婆姨、汉子唱酸曲儿,不但这民间无名的歌手嗓子都嘹亮,曲儿还委婉,尤其那词儿更绝妙。我觉得那宋代李清照的名作,也没有榆林酸曲儿妙。</h3> <h3>没有不可测的高天,密密匝匝的深谷,曲蜷如群蛇的无定河,连天穷尽的毛乌素沙漠,能有撕心裂肺的的秦腔舞扬飘荡的空间和走势吗?这就是我读苗壮照片的感想。也是我多次游走无定河的感想。感想归感想,欣赏图像,那种直接的视觉情趣,比思想要爽利的多,因为形象总要大于形象!(作者系陕西省人文地理摄影协会主席,著名摄影家,摄影评论家)</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