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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的头顶,2400米处,前晚丽江的暮色五彩缤纷,乌云压顶,翻滚,摇曳着金黄的尾巴。古怪的人儿发下太多戏谑的誓,逗逼天庭,怒发冲冠,龙颜大变,电闪雷鸣,丫我要劈死你!喝酒的人要死,唱歌的人要死,拥抱的人要死,亲吻的人要死,嗯哼唧唧的人要死,你们都要冒着烟。
麦克风和酒杯是幸存者,都是爱的不真,可以宽恕。丽江门前有一条河,酒水和泪水,还有人在悄悄撒尿,混合着呜咽。歌声嘹亮,都是反复的唱,入戏的爱,没戏的情。
吉他困了,歌者不厌其烦地缠绵,那老生常谈的调调没有尽头,沙哑嘶吼的多半是是谎言,有几句是不经意的表白,但不该从心里拽出,从嘴里哼出,藏好,爱最后的消融应是沉默不语。
当初的版本就是狗血,李雷说:How are you?韩梅梅如若说:Go die!也许就相安无事了,老死不相往来,最是安全。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丽江的酒不懂。
我与她都是胆儿肥的人,哪怕到处尸横遍野,还要仰望苍穹,许下断断续续的愿。我问旁边的陌生女人,你许下了什么心愿。她素面朝天,雨水淋湿了她的发丝,一阵阵的风还让部分扬起,似出水芙蓉,不像是风尘女子。她笑我眼拙,她说她前几天还是病入膏肓的妇女,很是斑斓,衣衫褴褛。
她自言自语,她旁若无人,她喃喃,此后余生我愿孤独终老,不招风奕不惹腥,求男人慈悲,彼此视而不见,勿打扰,放小女子一条生路。奴家今日正值经事,哗哗啦啦,虽隐隐作痛,还好能自我取暖。作为灵长类动物,我是母的,这是很值得感慨的特权。我右手抚胸,左手捧腹,面目稍显狰狞,无异于一场自慰。
男人,当你睡眼朦胧,宿酒后伸出双手,发现枕畔空无一人时,我想你也不会惊诧万分,是的,我走了。望昨夜的床笫之欢还残留温度,可以让你多睡一会儿。想来我昨夜真是尽力啦,用尽浑身解数取悦你的每一寸肌肤。事后,我大汗淋漓,你昏迷不醒,我泪眼朦胧,你沉睡如猪。我轻嘤啜泣,你鼾声如雷。你在我怀中,瞅你,往事一泻千里,谁知你会做一个什么样的梦,你的胡子又长了。
男人不说从前,就说昨晚,那会儿你如果能翻身掉头搂着我,也许我的心还能软,也许我还能保持眼角干涩,也许我们夫妻的故事就不是劳燕分飞,同林的鸟儿,除去生与死,没有大难临头,都是些难以启齿的琐碎,叠加,叠加,瘫了,于是各自飞。冰冷的后背没有甜言蜜语。我不怨你,你也别怪我,我们糟糠十几载更不能有恨。岁月安好,爱却蹉跎,物依然是,人不曾非,爱逃之夭夭。老公把我休了吧,让爱休息,余下的日子都是自由,焚烧埋葬不能安分守己的幻想,对不起,我能与子之手,却忍不到白首偕老。
晒过阳光的内裤在床头,该换了。热气腾腾的牛奶在餐桌,别凉了。牙膏挤好在杯子上,记得要刷。家里刚刚大扫除过,不会有太多的灰尘,墙上的婚纱照,我故意没擦,挡住也好。还有以后那酒要少喝,你和我一般,岁月不轻了,还是要学会照顾自己。我披头散发冲出咱们曾经爱的巢,沾染你任何气息的我通通不要,只求这一切快快消失。
男人,胸衣的扣子在后面,设计是憧憬,执行是宿命。之前,你帮我解开,你帮我扣上,后来是你帮我解开,我自己扣上,再后来是我自己解开,再自己扣上。解开欲望,扣上廉耻,解与扣之间蓦然人老珠黄。不就是两坨多余的肉麻,你吃过,你的孩子也吃过,所剩无几。割下,塞入裆,填平,做坚如磐石的无缝女人有何不好。
丝袜千疮百孔,露的不仅仅是肉,还有老娘落寞的风骚和无尽的悸动。不穿又何妨,一场声势浩的解放妇女运动俨然已燃烧到我的下体,干涸的多毛之地。不生树,不长草,分泌着盐和碱。
男人,你昨晚一身酒气,破门而入,狼狈了一天的小狗找回了窝。还知道有家,终于回来了,我好开心,不枉我一夜的提心吊胆。我收拾你制造的狼藉,近两年你总是这样,宝贝儿,也许我们都老了,我们抱不动对方臃肿的省体,只好一点点地拖,走得真是艰难。
你的手机响了。我代你回了信息,请放心。我用你的口吻告诉她,你到家了,你的老婆睡了,没和你争吵,你和她一样想她爱她,最后我们互道晚安,我最后还给她发了一个深深的吻,叮嘱她睡觉时盖好被子。哦,忘了,最后她回复了你一个幸福的笑脸。
老公原谅我没忍住,我心痛不敢翻,但还是忍不住看,每次我无休止哭的时候,你骂的是多么对啊,我真是贱,就是贱,让你好烦的贱。老公,你低估了一个没有智商的泼妇的情商,我之前就预感有这样一个女孩子的存在,只是你不愿意去说,我从不敢去提。
今天有幸在你的手机里看到她的面目,老公,你的眼光还是那么优秀,连我都羡慕她了,她好美啊,楚楚动人,惹人怜爱,怪不得你存储她的照片比我和孩子的都多。你们的对话是那么火热,我都不禁脸红,让再多看一会吧,我紧张,我心跳,我无比激动,一如当初你苦苦追求我时。
男人,别难过,我只是你花瓶里的一朵花,你为我开苞,你让我凋零,我完成了一个女人与你邂逅一次的使命,是时候扔掉了。
男人,抱歉,我要保留最后的自尊,这出戏后半部分的凄凉,我实在是招架不住了,拉上窗帘,我们的家从此没有阳光,我的家,我要亲手让它落幕。
男人,对不起,我一直痴心妄想蠢蠢的爱可以让老天施舍幸福,事情真不是这样,泪水永远不值钱,多少都是白流,就像今夜丽江街头飘的雨,它们是助兴的,不解酒。
她是谁,我不知道,我是谁,她也不知道,我们和许多人一样,在丽江的街头淋雨,看闪电,许心愿,不撑伞。她悄声问我,你的愿望是什么?我冷漠地告诉她,前面有河,远处有山,你自己去寻死吧,这世上绝没有你的容身之处。那头顶的闪电不会待见你的,你太搞笑,幽默的人,雷不屑于劈,你要学会自生自灭。
这就是我的心愿,让快乐的人逝去,让痛苦的人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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