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父亲，而我是另一个你

🎬 Miss、黄 👠

今日父亲寿辰。
原本我们一家人应该下个馆子聚个餐庆祝庆祝一下，可母亲因旧疾复发，还躺在医院需要人照顾！今年父亲的寿辰，略显冷清！

　　总想组合一些文字，表达对父亲的敬意，但每每提笔，却时时搁下。总觉得自己无法组成那些熟悉的符号，来表达自己内心的一种尊崇。

父亲，是一个神圣的名词，包含着无尚的敬意，或许是因为他在我心目中的位置太重要，又或许是想说得太多，看着日渐衰老的父亲，我不得不按压自己心里的种种悲凉情绪，写下对父亲的敬意。

上个月某个三更，睡意正浓，被电话铃声吵醒，心里还嘀咕道谁呀，这大半夜的，拿起一看是父亲，因母亲旧病复发，进了医院一段日子，我恍然叹了一口气，这一重任无疑落在父亲与我的肩膀上。照顾母亲，谁也执拗不过父亲，否则他又该放心不下天天念叨了。

电话里那段声音断断续续，甚似缥缈。我问他这大半夜干嘛呢， 是不是老太太那“公主病”烦人着，父亲说，其实打电话也没啥大事，就是最近天寒，你要注意身体，咳嗽多喝水，生病去找医生瞧瞧，不要反复发烧无常！

挂完电话，一股暖流从心底流淌。这么多年，我就像他手里的风筝，不管我飞得多高多远，他都在那头牵挂着我。从一路求学、毕业工作、成家立业，如今三十而立之年，父亲总是时不时地打电话嘘寒问暖，给我精神上的鼓励和安慰，虽然每次无非是“上言加餐食，下言长相忆”的寥寥数语，却让我心底涌起无线温暖，陪我度过了无数个“离家”的夜晚。

　父亲不仅是我们整个家的主心骨，也是我最尊重的人。他给了我最深厚的关心和疼爱，陪我度过了青春时代的迷茫和清贫岁月，也是在精神和性格上对我影响最大的一个人。

　　记得上高中的时候，我是住校生！家境好点的同学，可以在学校食堂加个肉菜什么的，一个星期几十元左右。家庭条件稍微差点的同学，每顿吃的也就一个荤菜加馒头、白饭。

那时，我们家虽然不富裕，但也算过得殷实，直到有一天母亲工作的工厂宣布破产，她下了岗，一下子断了收入来源，所有的生活压力全抵在了父亲的身上！日子变得很是拮据。

而我正值青春发育期，长身体的时候，每天都吃得多、饿得也快，总感觉营养跟不上。父亲为了给我改善一日三餐，执意要为我换得食堂加肉的饭票。

　　那是高三最后一年冲刺高考，十二月入冬的空气也愈渐寒冷。课后班主任告知我父亲给我拿了一床棉被来宿舍，当时年轻气盛，也聪明得过分了一些，觉得父亲这样做甚是不妥，万一被同学们看到了，又要笑话我得了公主病！

十二月的天总是下着连阴雨，下下停停。巷道里的路面被往来的行人踩得坑坑洼洼，凸出的地方很是光滑，走路一不小心都有跌倒的可能，更何况父亲驮了一大袋棉被。

棉被的重量已经把父亲的肩膀压得失去了平衡，他的双手使劲地拽着袋子的把手，但还是因为地面太滑不断地左右摇摆，打着趔趄。父亲虽然是大男人一个，但看得出，驾驭得也很是吃力，脸涨的通红，满头大汗。

突然，父亲脚下一滑，身体没有稳住，还是翻倒了，棉被也跌落了下来，父亲为了护住棉被，直接环抱着这一大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满身是泥。

我赶紧跑过去，搀扶起他，问他咋不改天找个晴好的日子，非要今天来。他说早一天来，我就可以早一天不用受寒了，都怪今天天公不作美，要是放在大晴天，这点重量还能难倒我吗？

父亲似乎在安慰我，怕我难受。我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接过这一团棉被，手上沉甸甸的，心里也沉甸甸的…

去送父亲的时候，雨下越来越大，我让父亲等雨停了再回家。他却执意不肯，说是母亲一个人在家，他还要去市场溜达溜达买菜做饭去，第二天还要上班工作。所以急匆匆地又回家去了。望着父亲消失在雨中的背影，第一次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迷住了双眼，我就站在校门口，久久的不能平静。心里暗暗发誓，一定好好读书，不辜负父亲，也无悔自己！

　　后来高中毕业，我如愿考上大学，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父亲黝黑沧桑的脸上洋溢着掩盖不住的喜悦。也就是从上大学那天开始，父亲不断看着我一次又一次从路口的柏油路坐上驶往别的城市巴士，目送着我离开。

上了大学，从此故乡只有夏冬，再无春秋！每年寒暑假，还是节假日回家，父亲总是早早地在村子路口等着我，等我回家！

　　父亲生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个头不算高大挺拔，却也结实！棱角分明的脸庞，坚毅的眼神，平时话不多，长相在我们当地绝对是称得上英俊的。他和母亲并没有花前月下的浪漫，甚至依然继承了老祖宗的传统，秉承媒妁之言,很自然地和母亲结合，再后来，就有了我的出生！那时候计划生育抓得紧，父亲和母亲都是单位老实人，所以我再无其他兄弟姐妹！他们把爱，全都给了我一个人！

当时由于我们家里经济条件比不上，父亲只能读出了中专就辍学了，但在五十年代的关中农村，已经算很有文化了。如果当时父亲可以继续上高中的话，或许也可以通过读书改变自己的命运。只不过造化弄人，父亲读了中职铁运，成了踏踏实实过日子的铁路工人。与铁路打了一辈子的交道。

　　 九十年代中期，那正是私人企业做生意的高峰期。别人也给他和母亲介绍了到省城做生意的机会。据说那时一年下来可以挣十多万，这对我们家来说，可是笔数目不小的巨额收入，但他还是选择和母亲留在家中。他说钱到哪里都可以挣，但如果去了外地，我身边没有父母照顾，一定会很孤独和无助，学习教育也会耽搁，这对我的心灵可能会造成阴影，成长影响可是一辈子的事。

后来，他就一直坚守在老家，用自己兢兢业业的劳动挣来的血汗钱，拼尽全力支撑我上完了小学、初中、高中、直到大学毕业。

那时，父亲在我的眼里，就是家里的顶梁柱，无所不能，即使天塌下来了，也有他顶着！

　　父亲喜欢看书，写的一手潇洒大气的好字，人至中年便有了回顾历史的爱好。平生最爱下下象棋和三杯两盏淡酒。生活条件不算大富大贵，但也算活得恣意。我没有学成父亲那般温和的耐心下棋，水平自然不用说。我只知道马跳日象飞田，父亲让我一半的棋子，仍是输得满脸通红，到最后直接耍了脾气，象也过了河。父亲只是笑。

虽身在在农村，他也没有放弃学习和进步。平时喜欢阅读报纸，关心时事。还读了不少文学名著。读书的这个习惯一直伴随了他一生。或许父亲是多读了几年书的缘故，他总是比同龄长辈的思想独特一些，眼界远一些。

家中虽说不是藏书百万，却也有读书的氛围。现在每每回家，还看见他戴着老花镜，翻看着路遥的《平凡的世界》、余华的《活着》等等，偶尔还跟我讨论人物细节和命运。

我想我对于文字的热爱，就是潜移默化中受了父亲的影响，而正是文字，让我感受到了心灵世界的丰富和辽阔，也让我沉得下心，怡得了情。染上这一爱好，万幸至极。甚至度过了人生中最幽暗的岁月。

　　 如今几十年过去，父亲已经年近花甲。头发白了不少，腰骨不好使了，牙齿也开始松动。看起来苍老了很多…我想可能真的是因为前半生太过操劳，把一生的精力都耗在了我和母亲的身上吧。

有次家庭大聚会，我们表兄妹几个和长辈在客厅说笑，互相诉说着各自的喜悦，只有父亲默默地在看电视，没有说话。我走过去偎在父亲旁边，问他怎么不和我们说话，他用了很大的声音问：“你说啥？”我用大了几个分贝的声音重复到：“你怎么不和我们说话呢？好不容易大家聚齐了。” 他才反应到：“哦哦，你们说话听得不是很清楚，现在耳朵越来越不好使了。”父亲尴尬地笑了笑。不一会儿，他独自走到阳台上吸烟去了，表情略带凝重地看着窗外。

望着父亲的背影，孤独而落寞，那一刻，感觉父亲真的老了，我的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从小到大，父亲就像一棵树，虽然不如鲜花之明艳，不如水之柔情，不如火之热烈，也不如清风之和煦，但却伟岸高大，为我们家遮风挡雨，撑起了一片天，永远是我们的避风港。

这个最爱我的男人，给了我最深情的守护。而人生最遗憾的事情莫过于，当你有能力帮父亲做点事情的时候，他却老了，多么希望像那首歌曲《父亲》里唱得那样“时光时光慢些吧 ，不要再让你变老了，我愿用我一切 ，换你岁月长留……”

余生，我愿为您长成一棵树，

换我来守护您，我的父亲。

2018-12-18
黄小凤（提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