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的家:劫后余生

天山雪菊

<h3>  (一)</h3><h3> 躺在手术台上的九月,很无助的望着头上那两盏硕大的聚光灯。一夜未眠的她,内心是烦乱的,昨天门诊的那张报告单至今令她忐忑不安。好在接她进手术室的护士非常可人,即便口罩已经把她捂的够严实,透着那柔柔的眼神和温婉的语调,九月断定这位护士肯定是一大美女。</h3><h3>“阿姨,一会做什么手术你知道吗”?</h3><h3>“阿姨,一会你需要全麻,现在需要你配合一下.”</h3><h3>“阿姨,这需要你签下字”</h3><h3>护士按流程在跟九月做着术前准备,九月糟糕的心情在一问一答中总算有了点舒缓。</h3><h3> 忽然,九月感觉到一阵风,抬眼间已有两人站在她身边了。噢,其中一个是主治医生崔医生,另一位九月没见过。陌生人并未跟九月打招呼,直接对着崔医生说“好的,现在开始B超定位”原来她是手术室的B超大夫。因为B超机在侧位,九月正想歪头看看她时,那凉凉的液体已经抹在了身上。见她如此严肃又干脆利落,九月瞬间放弃了询问的念头,无神的双眼又转向了头上的那两盏聚光灯。</h3> <h3>  随着B超探头的移动,B超大夫时不时跟崔医生交流着。突然,探头停住了“这个不应该是*a级,起码是*c级了,你看门诊定的这个不合适。”B超大夫的声音还是这么直,依旧没有表情。昨天才整明白*c级比*a级更危险的九月猛然听到这,身子不由得嘚瑟了一下。显然B超大夫也感受到了九月的不安,她立马转过头对着崔医生耳语起来。九月是更恐惧了,已经满脑子浆糊的她再也不想多知道点什么了,便弱弱的对护士说“让我睡觉吧”。可能正好所有的准备工作已就绪,九月话音刚落,呼吸器面罩就闪了过来,她便啥也不知道,真的睡了过去。</h3> <h3>   (二)</h3><h3> 前几天还活蹦乱跳东奔西跑的九月咋也没料到,突然就这么住院了并且还要手术。只是那晚睡前她觉得的那有点疼,早上醒来疼痛感似乎还有点加重。她想这阵正好在休假,干脆去门诊挂个B超好好查查。</h3><h3> 医院向来不缺人,轮到九月时已经十点半了。B超大夫年纪不大,也就30出头吧。探头前后左右地移动,医生的问话越来越多。九月的心渐渐不安起来,难道真有什么问题?B超大夫也没正面回答九月的疑问,只礼貌的说到:你取了报告去医生那,他要看了才知道。其实报告上写的很清楚了,只是九月不懂那些个数字代码是啥意思。</h3><h3> 看了报告单的门诊医生认真询问着跟九月,九月是莫名的越来越紧张。因为医生的表情太认真了,越认真那么事情就越不好办,这点九月是不糊涂的。一番问话终于结束,医生指着报告单上的那些代码说:你这些指征已经很高了,必须住院手术,然后做病理检验。“啊?有这么严重吗?”九月有点懵。“是的,数字越大,越危险”医生似乎也奇怪她咋连这点常识都不懂。</h3><h3> 就这样九月从门诊直接进了住院部。抽血化验、心电图等各种检查接踵而来。在入院登记处,护士问:体重?九月往墙角边的台秤一站。不对啊,咋刚过90?九月以为自己看错了,来回踏了两次,数字并没变化。几个月前的夏天还有100呐,咋衣服越穿越多还轻了呢?她满脸疑惑:护士,这秤偏轻吧?护士回答的倒是干脆:准的。九月也看到了护士眼中的奇怪。是啊,平时想减几斤不知道多难,现在莫名其妙少了这多,九月一点也不开心,是更怕了。她觉得自己是真的病了,要不然咋会瘦这多?回到病床上,她赶紧上网查询相关病情。果然,屏幕上白底黑字给出了很清楚的解答,九月的数字指征已经是在危险的边缘了,如果再发展,后果将是......。看着看着,九月的心是越发冰冷。</h3><h3> (三)</h3><h3> 傍晚,崔医生告知九月明早八点手术,并嘱咐她十点以后就不要进食了。九月心里苦笑着:哪有心情吃饭呢。从门诊医生那出来后,一整天九月都没吃东西了。九月无奈地望着窗外的点点灯光,她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这么多年在外生活,对父母她向来是报喜不报忧,这次的病情似乎很凶险,她更不敢开口了。院住的又这么急,一时也不好去惊扰谁,给人添麻烦不是九月的性格。</h3><h3> 夜,越来越深,九月还是沉默不语。这一整天她既没落泪也没了往日的叽喳。只是不断地在手机上查看,然后对号入座,任由自己胡思乱想。她不愿意这一切是真的,可报告单上的数据又是真实存在的。万一......可咋办?九月是不敢想又不得不想。就这样,她在那反复确认又反复推翻,她是有多想搜到一条假学说,好像那样就有了一线希望。这会她好想把自己冰冻起来,那样思想也就停滞了。又不知过了多久,她猛然想起手机里的搞笑视频。平时她也不大看,觉得那些视频有点浮夸。这突如其来的报告单折磨了九月一整天,她想换个频道了。一段段幽默笑话慢慢淹没了寂静的深夜,也暂时掩盖了九月内心那些无名的恐惧。她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h3> <h3> (四)</h3><h3> “九月,九月,你醒醒”九月明明听到了一阵阵的呼喊,可就是睁不开眼睛,嘴里本能地轻轻嗯了一声。“九月,现在是十点四十,你的手术结束了,醒醒哈”九月认定的美女护士继续在呼着。九月似乎又清醒了点,“啊?在哪”九月应着,身子好似云游一般,从天上飘飘而落。“手术结束了,我们现在准备回病房去”。九月听到这句又昏睡过去了。因为后来她完全记不起自己是如何从手术室回到病房的。只记得是病房里的人七手八脚帮她挪到了病床上。 </h3><h3> 麻药劲还未过去。整个下午,九月迷迷糊糊的时睡时醒。等她有力气刚想睁开眼睛时,突然一阵阵恶心反胃,九月又无所适从了。又不是第一次全麻,几年前并没有这么难受啊。值班护士也没有令九月满意的解答,只说:吊瓶里是护胃和止痛的药,不良反应可能由麻药引起的。头晕,恶心,伤口的阵痛,还有这两天来所有的担忧与恐惧,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崩溃了。九月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眼泪刹那间喷涌而出,任泪水肆意流淌。这会她只想痛快地哭一场,她再也不想掩饰自己的难过。放任的九月哭声越来越大,隔壁床的病号与陪护刚还聊的热闹呢,一下子都安静了。九月蜷缩着那小小的身子,两天来无处安放的心似乎在哭泣中才又有了倚靠。</h3><h3> 夜幕再次降临。邻床的大姐已打完针回家了,整个病房只剩下九月。清醒后的九月心情平复了许多,或许白天昏睡的太久,这会她一点也不困。九月开始梳理自己这几十年的过往。读书工作,结婚生子。或喜或忧,或对或错,仿佛还是昨日。漫漫长夜她也想明白了一些事,夜再黑也得过,坎再大也得迈。人生就是一趟没有回程的列车,可能在哪站你丢失了曾经的最爱,或许哪站你又被谁遗忘。一站站一幕幕,不必太在意。大家总说来日方长,其实来日并不方长。谁也不知道明天会遇见什么。人到中年,见了越来越多的生离死别,也才知道:余生并不漫长。九月不想浪费余生,这样想着想着九月竟睡着了。</h3> <h3>   (五)</h3><h3> 等待也是艰难的,四天以后才出化验结果。窗外时不时飘落着雪籽,室内依然是春天:22°,九月下床活动了。“你恢复的可真快”邻床的大姐笑着说。她或许是真心的,九月却有点不好意思了,她为昨天的失态解释:嗯,昨是我太难受了,今好多了。 是啊,疾病又能饶过谁?平时九月总自嘲自己是草命,不畏艰辛与困苦,总能倔强生长。她已做好打算,清空杂念安心养病。她的脸上又有了往日的笑容。</h3><h3> 第四天,九月终于等来了崔医生的好消息: 病理报告没问题,可以办理出院了。有惊无险!九月深深呼了口气,悬了几天的心终于落地。她庆幸自己是如此幸运,窗外的阳光似乎也灿烂如夏。</h3><h3> 九月赶紧拿起了电话。连日的沉默,她已经让人担心了。九月这会并不打算告诉他们实情,她要把这几天的煎熬留到以后慢慢聊。她现在只想给他们报个平安。听到每一个熟悉的声音,泪水悄悄滑落九月的脸庞,她感谢所有的惦念。</h3><h3> 只是九月略显激动又压抑的语气还是没能瞒过乡。乡是九月的发小,如今远在另一座城市。乡先是怜惜滴埋怨了九月几句,突然画风一转,音调提高了八度:九月,你这简直就是劫后余生啊,赶紧去买!买!买!哈哈哈,九月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隔着屏幕她也能感觉到乡那手足舞蹈的模样。</h3><h3> 冬日阳光依旧温暖。走出医院的九月想好了:往事不提,余生慢慢过,善待自己,善待他人。</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