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我见过花期很长的花,比如月季,它可以从春天一直开到初冬;我也见过色彩艳丽的花,比如罂粟,它的婀娜与妖媚让人不敢正视;我还见过生命力极强的花,比如梅花,它可以迎霜傲雪、一支独放。但我从来没有想到,世界上还有这样一种花:能随遇而安,能耐得孤独与寂寞,能从五月一直开花到十月,能每天都有几百甚至上千朵同时绽放,能头顶一片彩霞,能倾泻一地芳香,能和太阳一同早起,能陪月亮一齐散步,能在狂风中高歌,能在暴雨中欢唱,这就是凌霄,就是我们校园里、假山旁,那一株默默无闻的凌霄花。<br></h3> <h3> 前几天,已经是10月底了,有朋友到学校来,陪他一块在校园散步的时候,提到了这株凌霄花,我才真正走进了他。眼前的他已经褪去了华丽的衣衫,也暂时谢绝了蜂飞蝶舞,呈现在我们眼前的只有粗糙的老茎,四周已经发黄的叶片,再加上随处可见的干枯枝条,毫无生机的僵在假山上,想到他生机勃勃的春,再想想他花团锦簇的夏,心头难免涌上一股凄凉的味道。但等到你扒开表面的枝条,看看假山上那依势而上的身躯、伤痕累累的臂膊,再想想他的默默无闻,想想他的轰轰烈烈。一种敬佩之情也就油然而生了。</h3> <h3> 自从他落脚在这座假山旁,就认定了自己的奋斗方向,也许他的骨头本身就是如此:努力的探着瘦弱的身躯,向着那将来可以爬向更高的地方,一寸一寸地挣扎,在那光秃秃的岩石上,伸出一只手,伸出两只手,千方百计让自己的每一根手指都牢牢地贴在上面,看到岩石上的裂缝,哪怕是只有一线,也要把身子镶进去,尽可能地镶的更深,然后再探出脑袋,寻找下一步的前进方向,即使有时候挤进去太深,扭不过头来,以至于折断了骨头,但他依然是不改初衷,调整方向,继续努力。在他弯弯曲曲、伤痕累累的脊梁上,每隔十公分、八公分,就有一条臂膊伸出,就有数十、上百个手指伸出,抓住岩石,抓住阳光,抓住清风,牢牢地抓住自己的将来。</h3> <h3>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由一棵弱不禁风的小苗到现在蓬蓬勃勃的罩住整个假山。春天,他给我们送来一山的绿,夏天,他捧给我们满眼的花,就那样一山的花,铺天盖地、无尽无休一般,从山顶一直倾泻到山脚,像瀑布,惊心动魄;像银河,荡气回肠;秋天,即使是花期过了,他还以这样一种方式诠释着自己顽强的生命力和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服输的斗志;冬天就要到了,他也就要抖落所有的叶子,彻底沉寂下来,我想,那时候的他,绝不是沉沦了,而是俯下身子,积蓄力量。是呀,对于一个陪伴我们这么多年的老朋友,还有什么理由不信任他呢?</h3> <h3> 回想最初见到它的时候,也还是在朋友的手里。那一年的春天,朋友提着一段长着很多须发、树根模样的东西来到校园里,很随意的丢在假山旁,然后挖了一个小坑,把它埋在里面,又用脚踩了踩,连点水也没浇就走了,问他埋的什么,他说不知道名字,为此我还取笑他,笑过也就忘了。</h3> <h3> 不知道过了多久,领着学生清除花园里的杂草,见假山旁长着一根大约20公分长的小草,想都没想,只一铲就把它铲掉了,这时才猛然想起来,自己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现在想起来,一个非常非常爱花的人,那时候怎么没有产生一点愧疚之心?</h3> <h3> 等再一次见到它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了,远远地,看见假山上长着一条绿枝,心里还想:这是什么?等到了跟前才明白,那个说不出名字的小东西已经长这么大了,很嫩的叶子,黄中带绿的枝条,很随意的长着些旁枝,上一根、下一根的在风中晃着,没有花,也没有花蕾,只是绿。</h3> <h3> 2010年的初夏,也不知道是哪一天了,猛然间看到假山上开着几朵非常艳丽的花,于是很惊喜的跑过去,假山上已经到处都是它的枝条了,其中的一枝远远地探出身子,枝头几朵喇叭状、橘黄色的小花开得正艳,旁边的许多枝条,顶端还有为数不少的花蕾,之后的日子,假山旁就经常有三三两两的学生看花,甚至是依着假山、攀着花朵拍个照片,记得那一年九年级的毕业照就是以假山为背景而拍的。</h3> <h3> 想到这里,我竟然摇着头笑了,不只是为自己的粗心,更为他这些年所受的冷落。好在我的心里还有一丝安慰,毕竟这株凌霄花,从来也没指望过谁来照顾他、垂青他、赞美他!这就是他!一株会唱歌的凌霄花!</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