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今天是母亲九十岁生日,全家人都来为老娘祝寿,一家人其乐融融。</h3><h3> 记得十年前母亲过八十大寿时,大家都说我们等着您九十大寿那一天。老娘不屑,我可等不到了。又加了一句,如果到了九十,我给你们一人磕一个。大家一笑而过。如今十年转瞬即逝,老娘健康快乐幸福地度过了每一天。依旧独自生活,自己洗衣做饭,每天出去锻炼,打牌看电视乐此不疲,且医疗费从来不用。</h3><h3> 孩子们高兴地说,到您一百岁时我们一起给您磕头……</h3> <h3> 我的母亲</h3><h3> 用现在时髦的话说母亲是个女强人,用她同事的话说母亲是个大抓,而用老话说母亲是个典型的中国式的传统女性。她继承了中国妇女或者说是江南女子所具有的特点:勤劳、俭朴、聪明、要强、热情、泼辣、爽快、能干活、能吃苦、能忍耐、热心肠、好交往……她绝对是我们家的顶梁柱。</h3><h3> 母亲生长在江南美丽的小城常州的乡下,家里一共有9个女儿一个儿子,母亲则是最小的那个小丫头。因为家里穷,从小就送给了上海的一户人家,以至于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和亲生父母的姓名。</h3><h3> 经热心人的撮合,母亲和父亲只见了一面就结了婚,当时母亲20岁,父亲24岁,结婚后的第三天两人只身来到天津安了家,先是住在东马路,后搬到了唐山道36号,一住就是52年,经过闹大水和地震,直到现在老房子还执著地立在那。那个小院是属于我们的,不仅是我们,连我们的下一代也是在那长大的,那的一切都给我们都留下了不尽的温馨、快乐和童年的回忆。</h3> <h3> 婚后的母亲是生产生育两不误,一边是以两年一个的速度稳步推进,14年共生了七个儿女;另一边是生产工作一点儿也没拉下。先是在国营的大联合做缝纫,后因要带孩子上班远了不方便,于是就和街道的姐妹们组成了缝纫组,就在我家外边的小屋架起了缝纫机干了起来。以后又和几个街道的缝纫组组成了合作社,后来又成了大集体,再后来成了童装厂。从达文里到山西路,又从山东路到南门外,转战了好几个地方,不管到哪母亲都是走着上班,而且绝对是骨干和主力,最大的官从小组长干到了车间主任。为此,母亲至今还留有遗憾,还总是耿耿于怀,因为母亲是个官迷,总觉着自己有能力。</h3><h3> 母亲的麻利和能干是出了名的,单位里没有人不佩服她,而且她还特别要强,不论干什么都要争个第一,以至于后来谁也不敢给她搭下手了,因为她太能干太挑剔了。直到1980年她提前退休到16中缝纫组补差,需要个扦活的小工,竟然先后换了好几个,不管是老的还是年轻的,谁也跟不上她的速度,最后不是晚上把活带回家就是儿女们抽空去帮忙,才勉强应付下来。</h3> <h3> 在家里,七个孩子里里外外一年四季身上穿的衣服都出自母亲的手,连脚上穿的鞋也不例外。而母亲炒的菜那才叫绝,绝对顶得上餐馆的三级厨师。什么素什锦、糖醋鱼、烧海鲜,都是母亲的拿手好菜;而包肉粽子、炒水磨年糕、炖笋干、包宁波汤圆更是年年的卞家特产,谁来了都会尝尝鲜儿。至于每年用小石磨磨面的活绝对是大姐和我的特权。孩子们过年最高兴的就是等母亲给我们分瓜子、果仁和糖了,一人一份自己找地方放好,大家都省着过,轻易舍不得吃,就怕自己的先吃没了别人还有,那滋味可太难受了。当时最高兴的事就是母亲带自己去串门,到时还能得到一些外快,来补充自己的小仓库。大姐二姐则把吃完的糖纸用水弄平夹在本里存起来。童年的回忆总是那么甜美、温馨和惬意。</h3> <h3> 母亲能吃苦。仅靠父母两人的工资来维持这么一个大家庭,在当时的情况下确实非常不容易。我非常清楚地记着小时候的几个片段:一个是小时候,应该是节粮度荒的年代,我和母亲趟着水过地道到郊外挖马须菜的情景。母亲挽着裤腿,拿着麻袋,在前边趟着水往前走的画面深深印刻在我的脑海里。另一个是母亲在灯下纳鞋底的画面,我们家所有人的吃穿都靠母亲一人,所以她整天没有闲着的时候,要是闲着那肯定是在纳鞋底。连我这样一个小子也和母亲学会了纳鞋底、缝被子,还经常和姐姐比看谁缝得好哪。再有就是母亲每天做在前、吃在后的画面。我家长年养成的习惯,就是做饭、炒菜都母亲一人包了,谁也不用搭下手,孩子们则围在桌前等着,上一个菜吃一个,等到母亲的菜都炒完了,我们也基本都吃完了,而母亲则笑呵呵地边吃着残汤剩饭,边收拾着碗筷,等桌子收拾干净了,母亲的饭也吃完了。这样的结果直接导致这些儿女们长大成了家,却没一个能干家务的,用母亲的话说,你们都赶不上我的一个小指头。后来孩子们都成家了,到了周末,母亲照样准备了一大桌好吃的饭菜,等着儿孙们来,谁不来都不行,东西不吃光了她决不算完,看大家都吃饱了,她心里就高兴,最后还得在门口看着大家走,等人都走光了,母亲才会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屋。</h3> <h3> 母亲好交往。由于父亲母亲的特殊身世,我们家真正的亲戚并不多,可不知怎么回事姑姑特别多,什么蓉颖姑姑、菊英姑姑、珍亚姑姑等等。小的时候不懂,只知道叫姑姑,到大了才知道,这些大多是母亲在上海的老邻居。而且至今还有联系,且关系特别好,还延续到了下一代,特别的亲密。等到了天津,唐山道左近几家更没得说,相处几十年从未红过脸。近些年几家的老人都先后去世了,长辈中只剩下我母亲,这下母亲可成大家的宝儿了。逢年过节,从北京、沈阳到福建、兰州,问候的电话一直不断,这些都是过去的老邻居。至于在天津的,早早就都来给母亲拜年,前些年母亲还撮合成了邻居大聚会,那场面真叫热闹,七八家的老邻居凑到了一起,那个亲热劲啊。但谁都得先到母亲面前叫“卞婶”,向母亲敬杯酒。也不知怎么回事,近两年过年又多了一个从大连来问候的电话,我们都不认识,一问才知道是父亲住院时同病房的病友。而母亲曾因血压高住院输了一个月的液,她可没闲着,今天把一个病友带回家,明天给另一个病友张罗介绍对象,等到出院时病友都成了好朋友。</h3> <h3> 母亲总逞强。母亲生性刚硬,凡事都要争个第一,从不服输,到现在也是如此。干起活来那真是没得说,可嘴上也从来不饶人。总是一边说着一边干着,等活干完了话还没有说完。就因为她能干,所以对别人干的活一般都看不上眼,总得挑上几句,有时弄得人还真是上不来下不去的,说起话来从不分场合和对象,自己怎么想脱口就出来,也不管人家愿听不愿听,有时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因此,也断不了得罪人,老人家才不管那套,自有她的理论:我可没坏心眼,实事求是吗。好在大家都了解她的脾气,有嘴无心,心直口快,一般都不大和她计较。可是,有时就因为她的固执,别人的话一概听不进去,也着实让孩子们着急生气。</h3> <h3> 一是总吃剩饭剩菜。因为周末等孩子们回家团聚,老人家总是准备了丰盛的饭菜,可有时往往孩子们有事回不去,做的菜吃不完,结果就是每周的前半周老两口就得吃剩菜剩饭,既不卫生又不利于老人的身体健康。孩子们心里总是过意不去,和母亲说每次不用特意做这么多,大家在一起主要是为了聚聚,不在乎吃饭,如果剩下的饭菜就扔了,千万别再吃了。可不管你怎么说,母亲照样我行我素,有时儿女们把剩饭偷偷倒了,结果她还真跟你急。</h3><h3> 二是生病不去医院不吃药。母亲身体挺好的,她一直坚持锻炼,可话说回来谁没有个病灾的。母亲生病了那绝对是坚持两条原则,一不去医院,二不吃药,都是自己硬抗。用她的话说就是火大,多喝水,多睡觉,自然会好。为这也没少让孩子们着急。近几年她可来了个180度大转弯,整天嘀咕自己有病,谁拿的药都吃,谁说的话都听,结果是一天光忙乎吃药了,也不知管用不管用,怎么劝也不行。</h3> <h3> 三是父亲去世后她谁家也不去。这辈子母亲照顾父亲那真是没的说,特别是父亲生病的那段日子,母亲可以说是奋不顾身了。父亲在总医院住院时,母亲心疼值夜班的孩子们,每天早晨四点多步行半个多小时到医院接班,伺候病床上的父亲。在家那两年,每天为父亲翻身、洗澡、散步、做饭,绝对是个重劳力,从没考虑自己也是75岁的老人了。等父亲去世后,母亲生活的天平一下倾斜了,失去了重心,失去了动力,失去了活力,她的身体和精神一下也垮了。此时,儿女们谁都想把她老人家接到自己的家中,换换环境,调整一下心态,让孩子们尽尽孝心,这可是天经地义的呀。可是,不管谁,不管你说到大天、使什么手段,她一概不听,哪也不去,弄得孩子们都没了脾气,只得妥协。</h3><h3> 这就是我们固执任性的老娘。</h3> <h3> 哈,谁想到老年的母亲却变了个样,和年轻时完全相反,不愿说话,不愿交往,不想买菜,也不愿做饭,胆小怕事还受不得一点惊慌。用她自己的话说是,我没胆儿了,我怕死了,我浑身有病,哪儿都不舒服。孩子们都奇怪,年轻时母亲的英雄形象哪去了,那个要强、能干的母亲怎么不见了。其实,我们心里清楚,母亲是患上了老年人经常会遇到的抑郁症。我们带她到各医院进行了全面检查,没想到老人家的内脏器官非常好,有的项目还好于我们,这下我们心里有了底。大家分了工,二姐早上陪母亲散步,大姐白天陪母亲聊天,我和三弟晚上陪母亲打牌,几个闺女抢着给母亲买菜。大家的目的就是想方设法让母亲开心,让母亲度过丧夫的孤独期。三年过去了,终于见到了效果,一家人绷着的弦可放下了,时不时地我们又可以见到当年母亲的风采了。</h3> <h3> 这几年我们的老娘可了不得了。不仅仍旧自己洗衣做饭,还每天早晨坚持锻炼一小时,她在器械上荡起来的灵巧劲连我们都做不到。隔三差五地和几个闺女将天津市的大小公园都遛个遍,拍起照来绝不逊色年轻人,成了风度翩翩的大明星。有的游客夸她是大学教授,她那心里美的。</h3><h3> 如今我们早已是四世同堂,大家住的都离母亲的家不远,每天都有人陪她打牌、遛弯,这可是她的最爱啊。</h3><h3> 衷心祝福老娘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幸福到永远!</h3><h3> 我们的老娘一定能活到100岁。</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