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羿的箭》

剑少

——12.13

国家公祭日。

再读2000年1月1日清晨看新千年日出时写的《后羿的箭》，

依然热血沸腾，

这是我自己最喜欢的一篇文章。

谨送给抗日英雄及英雄的后代……

后羿的箭

风，在猛烈地吹，我孤身一人在这烈风中缓缓而行。平坦的街上，一个戴着帽双手握看刀的家伙在追赶一个男人。那个男人跑得太慢了，或许是虚困过度而举步艰难，或许是刚受了伤，后面追上去的刀从他的头上劈了下去，鲜血夹杂着脑浆飞溅出去……

刀，刀的刃卷得不成样子了，破碎的缺口象那从野兽的嘴里露出的牙齿。仅仅一个头颅是没有足够的硬度使这么一把坚韧、锋利的刀残缺的，它的上面沾着不同血型的血。然而，这是一把杀人的刀，它根本不会去宰一头羊、一头猪。或许在它的眼中，已经杀的也只不过是一头“羊”、一头“猪”。

——难道它还要杀人？！

手无寸铁的我毛骨悚然，可它并不理睬已走到它身旁的我，它添着欲滴的血，猫着眼不停地张望，终于凭着它的嗅觉踢开了一个屋子的门，一个有着与我同样肤色的大肚子女人畏缩在炕边，恐惧布满了她的眼睛，就在她的身旁倚着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哆哆嗦嗦地望着我：“救救我。”但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因为落下的刀已不止一柄。

刀，在她们身上划出一条条鲜红的口子，也在我的心里留下一道道永不磨灭的伤痕。

我，不配为须眉，我看到了在邪恶面前的我是那样的束手无策，懦弱可悲。

她们身上的衣服瞬间成了破碎的挂布，那数双握刀的手再将这仅有的挂布扯得一点不剩，就在我的眼前，一个有身孕的女人和一个未成年的女孩被无情地蹂躏……

我拼命地喊，全屋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我伸出手，却怎么也扯不到暴徒的衣襟，我的手只像一个影子，穿过暴徒的身体，却推不动它。

还是刀，那柄残缺的失了形的刀挑开了那个妇人的肚皮，挖出一个血淋淋的肉团，它们，只是为了要看看人的雏形。

其实，我真的也很想看一看——难道人从胎儿就有残暴与懦弱之分么？？？接着，呈现在我眼前的是两具女人的尸身。

喔，不，该是三具吧，只是还有一具看不出是男是女，但我清楚的知道那是一个生命的终结。

枪声，划破长空，连绵不断，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应声而倒，砌成了人堆。血，顺着低洼处流到我的脚下。稀稀落落地，从人堆中伸出的手告诉我，他，他们没有死。他，他们有着顽强的生命。然而，这坚强的生命之手在汽油下，在滚滚的火海里只能抽搦，只能成灰。

枪，累了，只有偶尔的呻吟，随着，大地在颤抖，一片隆隆的声响由远及近，原来是一排卡车正向我直奔而来，我本能地跳开，可是——在我背后的被绳索穿成一串的人们却欲动不能，在“铁蹄”下被碾得血肉模糊。

慌乱中，我的脚踩到了异物，是一只从土里探出来的手，沾满了带血的泥土。透过那血红的泥土，我清晰地看到，那是一只长着与我同样肤色的手，我也知道这手连结着地下一副死不瞑目的躯壳。他却不知道，不知道该去问谁，为何他是这样的死法？死得如此的悲惨？

　　不远的地方，有一群在枪口威迫下挖坑的人，是要毁尸灭迹么？我拼命地要喝住他们，他们却充耳不闻。

夕阳，落在远处的泥土里，那已被鲜血染红的土地在夕阳下更血腥可怖。苍天亦有泪，泪水打在一片白布中的红日上，狂风吹来的乌云盖不住地上的“红日”，苍天看到了，看到了在她底下挖坑的人们成了坑底而不是填坑的人，只有苍天的“泪水”可以作证。

俯下身，我想去抚摸脚下的那只手，可是，我的身体却在攀升，就像烟雾一样徐徐上升，地面的景象越来越远了，但我仍依稀地看到离开的那个城市的轮廓和那被锁在白布中的红日……

我惊恐地闭上双眼，对于惨不忍睹的景象，就当我有惧高症也罢。

骤地，我全身如被浇灌上水银，极速地摔了下来……

慌乱中我睁开了眼，原来我是坐在自家的天台上，晨风拼命也吹不干我冒出的冷汗。

喔！我记起来了，我本是要看新千年日出的。方才还嫌太早了，太阳还没出来，小睡了一下，不想阳光这么快就笼罩了大地。

是呀，我怎么就忘了光速每秒都达300000千米呢？哪能不快呀？

300000？我的神经猛地绷紧。

南京？300000?

就是300000。

同样在红日下，那落在泥土上、烙在白布中的红日下，一个变成了地狱般的城市躺着300000具无辜的尸体，空中飘荡着300000条孤魂。

300000啊！刚刚充其量也只不过是物理学上最普通不过的数据，而如今却和一条条本是活生生竟横遭枉死的生命连在了一起，我又怎么能将它们等同起来呢？？？

我突然痛恨起眼前的红日。

后羿啊，我们射日的英雄，您在哪里？请将您巨大的神弓借予我，让我一箭将眼前这个曾经在你的慈悲下侥幸捡回一命的家伙射下来。

我们不需要它，因为千千万万同胞流出的鲜血比那红日更红，民族的耻辱比太阳更能让我们的生命旺盛地燃烧。

虽然，我们把耻辱留在了上个世纪，然而，我们和我们的子孙当中的哪一个又怎么能因为时间的遥远而将其忘怀呢？

龙的传人呀，您可曾会牢牢地记住？？？

——南京，留着我华夏民族最大的伤痛。

纪念“后羿”！

“射”日英雄永垂不朽！

抗日英雄永垂不朽！！！

2000.1.1

写给所有抗日英雄以及英雄的后代……

历史不能忘记，也不会忘记……